细密的小雨逐渐涨势,伴随着电闪雷鸣瓢泼落下,折弯了园中娇弱的花枝,冷冽的风顺着半掩的窗牖侵入,将屋内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锦帐被卷得凌乱,不时飘起的帐角下掩着一具柔桡轻曼的身躯,粉光若腻,云鬓散乱铺开在榻上,半隐半现的美人面色潮红却噙着泪。
叶清眠又羞又愤地将头偏向一侧,不愿面对他,泪水洇湿了大片枕巾。
她哭得厉害,浑身都在瑟瑟颤抖,胸口随着紊乱的气息不断起伏,更是难掩姣媚之态。
玉沉渊居高临下凝着她,体内四处流窜的火焰已然将他的情绪撞得复杂不堪。
他自以为的恨意被旁的情愫逐渐代替,眼前这具粉娇玉嫩的身躯勾得他血液沸腾,狭长的眼尾渗出妖异的猩红。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想将她占为己有。
掌心正要猛力擒住她时倏然停住。
他忍下几乎破体而出的狷狂,颤抖着手,抚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修长的手指缓慢游移,所到之处都引得丝丝战|栗。
指尖划过她的粉颈时,在那几处吻痕上重重碾磨了几下,像是要将它们彻底磨灭。
眼看着白嫩嫩的皮肤泛出红痕,玉沉渊却还是不满意,他沉着眸子,嘶哑的哼了一声,倾身上去张口咬住。
他俯身上来时叶清眠怕得闭上了眼,似有若无的冷冽竹香混着他滚烫的体热扑面而来,脖颈更是要被唇舌烫得灼穿。
她死死攥着身下的被褥,恐慌得不敢呼吸,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心脉,看不见一点生机。
觉察到她呼吸的滞涩,玉沉渊顿住动作,抬起赤红的眼眸看向她。
只见叶清眠痛苦不堪的拧着眉头,紧闭的羽睫被泪水打湿成缕,苍白的唇瓣被咬得就要见血,喘息几近于无。
玉沉渊骤然沉下眼睑,心头闪过一丝惊慌,飞快伸出两指强|行撬开了她的唇齿。
鲜活的空气涌入四肢百骸,失去了压迫的身体终得松弛。
叶清眠似枯萎的花朵劫后余生般汲取着甘霖,见她恢复了红润的面色,玉沉渊悬起的心才稳稳落下。
正当她掀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时,下颚被猛然锢住,疼得她又是倒吸凉气。
眼前那张不染纤尘的脸此时盛满怒意,额头青筋胀起,玉沉渊怒极反笑地捏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
“委身于我,你就这么想死?”
颚骨似要被他捏碎了,叶清眠忙伸手攀上他的臂弯,艰难摇头。
“没有……”
她自然是觉得很屈辱,她尚未出阁便要同男子做出这样的事,换做是谁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但她同样也很害怕,怕到不敢呼吸,怕到以为自己会死。
玉沉渊冷眼睨着她,她这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着实能引诱人心,让他无端信了她的话,一次次动摇了原则。
心底再次腾起杀意,他看着这根白嫩的脖颈,此刻还有呼吸的律动,以及他留下的一片痕迹,可只消稍一用力,便能被折断。
叶清眠仰面躺在帛枕上,见他面色阴沉得吓人,前世被折磨、鞭|笞、蹂|躏致死的回忆涌入脑中,心头骤然一颤,她不愿再像那般死去,死也不要!
她再也止不住颤抖着将手环上他的肩背,做一副将自己送上去的模样,她忍着眼底蓄满的泪,软声妥协道。
“玉公子,我会乖乖听话,你要做什么都好,只求、只求你别抛下我,能护我周全。”
话音方落,身子便被无情甩向了一侧。
“不愧是高门闺秀,竟以身为饵换取所求,叶清眠,你真令我大开眼界。”
头顶传来鄙夷的讥讽,玉沉渊整了番微乱的领口,眼中情|欲尽褪。
他讽刺的目光灼伤着叶清眠的身心,她咽下苦涩的泪水,指尖勾过锦被将自己盖住,保护支离破碎的自尊。
须臾,耳畔传来他的一声冷嗤,混着屋外剧烈的雨声让她不禁以为听错了,叶清眠迟疑着偏头看向他。
玉沉渊已然下了塌,他伫立在黑夜中宛若一座冰雕,浑身泛着凉意,只一眼,叶清眠便低下头不敢再看。
她心中冷得很,深夜的暴雨一如既往地可怖,与她死那天一样,在暗无天光的破垣下,被冷若冰石的雨滴砸穿着身体,直到她没了知觉,没了气息。
她不喜欢雨天,虽能使草木疯长,却也能折断虫鸟的羽翅,泛着糜烂的死气……
惊雷一道道霹雳而下,似是房檐都要裂开,叶清眠吓得小脸煞白,慌忙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被中。
立在暗处的玉沉渊冷冷凝视着叶清眠,他握紧的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能狠得下心,抬步离开。
却被一股轻轻柔柔的力道拉住,他回头去看,捻住一片衣角的指尖瑟瑟发抖,她还垂着头,发丝散乱看不清神情。
玉沉渊冷笑道:“怎么,还要自荐枕席?”
就算她此刻再想贴上来他也不会再动她分毫,亦不会给她谈条件的机会。
只见她摇摇头,翁声道。
“你、你可以不走吗……”
“为什么?”
“……我害怕。”
她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默了几息,正当叶清眠以为他不会离开时,手中的衣衫被毅然抽出,手心一空,她慌忙抬眼去看。
挂满泪痕的面容恰恰撞入他的眸中,如晨间雾气未散时,犹挂莹珠的白瓣牡丹,玉沉渊身体一僵,短暂出神后面色更差了,却没再离开,背对着她坐在榻上。
叶清眠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往他背影下悄悄挪了挪,将自己笼罩在内。
“你从前就是这般求人办事的吗?”
嗯?
面对他冷不丁的问话,叶清眠措手不及,呆呆看了看他的背,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
心中没来由地难过,原来他是将她当做那不知廉耻的人了,正要开口辩驳,却发现自己如今这幅模样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空气静了片刻,她还是无力地回了句:“没有。”
玉沉渊像是不愿再听她的诡辩,冷厉打断道。
“明日一早便离开,往后别再出现,否则,我杀了你。”
听得他语气中的寒森,叶清眠混身一凉,打了个寒颤,她果然没料错,他这些天的反常,真是对她起了杀心。
——
整夜的雨折腾得叶清眠无法闭眼,翌日,天边刚褪去些墨色,玉沉渊便起身离开,叶清眠也没再多留,取了件他的常服和大氅自顾披上,趁着天色未明先行回绛雪轩。
好在一路无人发现,她悄悄从后门进了院中,直奔房间而去。
“叶清眠。”
本不算大的声音在此刻尤为清晰,阻住了她的去路。
叶清眠暗道不妙,却仍故作镇定地看了过去。
廊亭处那人也不知站了多久。
待他走进后,才发觉他的面色憔悴不堪,往日意气风发高束的发髻已然乱了不少,眼底还有明显的淤青,不同的是,他如今酒醒了,便也不似昨夜那般吓人。
同样疲惫的叶清眠也没精力应付他,只垂着眸,等待他口中可能出现的谩骂或是别的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秦怀瑾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她身上长得拖地的衣衫显然出自男子,他却没有发作,耐着性子问她。
“你昨夜,是否去了竹苑。”
他的声音还发着颤,听得出在极力忍耐了。
“是。”叶清眠不否认,也没给他一丝情绪。
“为何?”
秦怀瑾忽然激动地扣住了她的双臂,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倔强地想看清她的表情。
“你心悦他?你与我退婚便是为了嫁与他?甚至不惜同他苟合来逼我退婚?”
他每一句质问都戳痛着叶清眠的心头。
是啊,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了拉拢玉沉渊,得到所谓的庇护,将自己都毁了,却还是一场空。
真的好累。
荒诞自嘲的泪水无奈落下,叶清眠哽咽着伸手去推他。
“抱歉,这门婚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失德失行,已然不配做你的妻。”
可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强硬地掰过叶清眠,严厉问道。
“你是否是因为心悦那个男人才要与我退婚?”
见他胀红的眼中十分受伤,像是失了心爱之物的小孩般可怜得让人心疼,叶清眠也不解他为何会如此,却还是认真告诉了他答案。
“不是。”
短短两个字如同救赎的光辉,秦怀瑾低落的面上泛出喜色,他蓦然勾起了唇角,将叶清眠用力揽在怀中,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欣悦。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退亲,只要你愿意与我成婚,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计较。”
叶清眠被他搂的喘不过气,听着他不着调的话,只觉他还未酒醒。
天下没有哪个男子会容忍妻子的背叛,他们认为这是耻辱,往往女子都会得到致命的惩罚,要么死,要么偷得一命,却永远只能活在别人的侮辱下。
这番得来不易的话不论是不是酒后胡言,都让叶清眠心中一暖,她没有挣扎,放任他抱着,直到他松开才作罢。
叶清眠强撑着困顿挤出笑颜,语气温和地开口。
“秦世子有这番心意我很感激,但我有自知之明,婚事确实不宜再续,你们南岳候府钟鸣鼎食世代簪缨,我已是劣迹斑斑,断无颜面辱了你家的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