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眠将自己锁在屋中,不吃不喝待了一天。
心情从一开始的屈愤悲伤逐渐缓和,此刻倒是安静得让人忧心,一双眼没了灵气,空落落的。
丫鬟们进进出出几趟,都是为了探查小姐的情况,就怕她一个想不开,做出傻事。
这次,白芷急切切地小跑进来,心中暗喜或能解小姐的郁结。
“小姐,大公子回来了,现下正在濯心院,方才他派人来邀小姐前去叙话。”
方榻上的人终是动了动,转头问她。
“哥哥他回来了?”
听见小姐嘶哑的声音,白芷心疼不已,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
“是呀,大公子可记挂小姐了,才拜见完侯爷夫人就派人来寻你,还送来了一院子的小玩意儿,那都是大公子从北境专门带回来给小姐你的。”
叶清眠抿着苍白的唇瓣点点头,立即下了榻。
走出两步又想到自己此刻面色定不好看,若让哥哥见了是要担心的,便重新梳洗一番,换了件亮眼的鹅黄色云袖裙,涂了口脂。
再三确认遮住面上的病色后,才放心出门。
从小到大,哥哥是最疼她的,可惜他在偏远的北地镇守边关,聚少离多,兄妹二人分隔多年,自是有数不清的思念。
叶清眠浅笑着,脚步也像得了微风的照拂轻快不已。
濯心院内。
正与人攀谈的叶齐舟明显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一直环绕在门外,他让人去唤了妹妹,此时却已过了近半个时辰,她怎的还未到。
疑惑间,俨然瞥见门口出现了一抹姣若梨花的身影,顿时眼眸一亮,谈话戛然而止。
他唇角含笑迎了上去。
明丽的少女穿过花落似霰的杏林,朝他奔来,带着一身暖洋洋的气息扑进他怀中。
“哥哥,我好想你。”
她扬起姣俏的面庞撒娇,清澈的眼中像聚了一池星辰熠熠生辉。
叶齐舟温柔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
“眠儿来啦,我当你不想念我,磨磨蹭蹭许久不出现。”
“怎么会。”
叶清眠急忙否认,认真摊开双手转了一圈给他看。
“为了来见哥哥,我可是特意挑了身漂亮衣裳呢。”
二人相谈甚欢,恨不得将这些年积攒的惦念一股脑全搬出来。
以至于进了厅堂,叶清眠都没注意到偏厅圈椅上坐了个人。
她像小时候一样,双手环抱着哥哥的手臂,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座上的人一言不发,视线却一瞬不措地落在她身上,手指缓缓摩挲着茶盏,眸底漆深如潭。
直到哥哥偏头示意,叶清眠才迷糊地转过去看,却被骤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人惊得心跳暂停。
一瞬间,重逢的喜悦灰飞烟灭,她下意识抓紧哥哥往后缩了缩。
她如今最不想见的人无疑只有他,不仅是气愤那件事,更多的还有害怕。
若他有心算计,将那晚的事说出去,只怕她也没命活了。
叶清眠心如擂鼓,低下头稳着声音问。
“哥哥,他怎么在这儿?”
毫无察觉的叶齐舟如常笑道:“我与沉渊多年未见,他自也是来同我叙旧的。”
偷偷瞥了眼哥哥,见他面色怡然,想来玉沉渊并未多言,兀自松了口气。
叶清眠专挑了个隐蔽的位置,搬着方凳坐在哥哥身侧,尽量避免与他视线接触,可那人时不时掠过的眸光,仍然像无数细密的针尖剐蹭着她的全身。
她眼观鼻鼻观心,谨慎听着二人的对话,生怕玉沉渊吐出什么晦暗不明的字句。
圈椅上那人,又是一如她初见时的温和儒雅,风姿玉立,全然没有前几日的半分戾气。
现下才明白,他的和煦文雅大抵是伪装。
短短两刻钟,二人谈话便止,可叶清眠确是最耗神的,如临大敌般警醒了全程,直到玉沉渊起身要走才将心重新揣回在肚子里。
眼见着他将要踏出门,忽而身形一顿,那道有如泛着月华清晖的背影默然立了片刻,才转过来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温声开口道。
“我方才记起,叶小姐此前有卷书落在我院中,现下左右无事,可要随我一道去取?”
叶清眠心中咯噔一响,双手止不住攥起了膝盖上的裙缎,心中暗骂,他竟还有这么一出。
余光瞥见哥哥面露疑云,叶清眠捏了把汗,想了一圈,才支支吾吾道。
“我、我前些日子想做学问,可实在是不得门窍,便想起哥哥从前与我说过玉公子才学渊博,我便去请教他了。”
叶齐舟对此毫不怀疑,听闻妹妹如此好学,反倒十分欣慰。
“你既喜欢那便多去就是,做学问非一日之功,得坚持才好。”
见哥哥这般信任,叶清眠只觉得他是被玉沉渊蒙蔽了,却也默不敢言,只能乖乖点点头。
索性面也见完了,哥哥也不阻拦,她只得跟着玉沉渊一道离开,去拿所谓的书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大约隔了三四步距离。
纵是和风再柔再暖,都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叶清眠双手交叠,不安地捏着指尖,时不时看眼前面颀长的身影,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如今她已无法再坦然面对他,就连曾经试图倚靠他的心思也彻底泯没了。
这般温吞磨人的法子最是要命,在行至东西院的岔道时,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玉公子,我并无东西落在你院中,你若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玉沉渊淡淡看着她离开也没阻拦,只漫不经心地吐出句话来。
“叶小姐委实记性差,你的贴身衣物也要我当着大公子的面说出来吗?”
叶清眠怔忡。
心口仿佛被巨浪拍在礁石上,窒息难耐,她随即停下,藏在袖中的手已攥出了冷汗,滞涩的眼中欲有泪水夺眶而出,她暗自咬唇忍下,才缓慢抬眼对上他,屈从道。
“是我记岔了,我同你去。”
她这般模样倒让玉沉渊瞧出些忍辱负重的意味,心中冷笑,一贯声名狼藉的她竟也会为此感到屈辱。
缠绵的风牵着她的衣裙婉转浮动,盈盈一握的腰肢似也变得更加绵软,像是风一吹便能随之而倒,让人有想疯狂掐上去的冲动。
他双眼黑得深沉,视线描摹着她的曲线,脑中赫然浮现她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雪肤,只需轻轻一捏,便能泛出一片红。
此刻便是,她洁白的脖颈间隐约尚可见那晚还未消褪的红痕,玉沉渊紧抿着如削的薄唇,喉结上下滚动。
他缓缓伸出手扼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见她眼中盈满涟漪,心中滋生的疯狂更势不可挡,深不见底的眸似要将她吞噬、揉碎、一丝不剩。
略带薄茧的指尖碾磨着她细软的皮肤,一次比一次用力,成功见到她面上布满泪痕,疼得低|吟出声,才放缓力道。
可他没有放手,稍用力一带,叶清眠便踉跄着落入他怀中,她怕得忙抬手抵在他胸膛处,低声抽泣。
玉沉渊冷嗤一声,低下头靠得她极近,感受着她局促不安的呼吸,唇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
她此刻这般楚楚惹人怜的模样分明才是最可爱的,往日是他太过纵容,才使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地敢来招惹,如今便要承受相应的下场。
他垂眸赏|玩了片刻,才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嗓音,幽幽开口。
“你若不想那事被人知晓,便听话些,往后入了夜,便乖乖过来。”
眼见着怀中不住颤抖的女子妥协地垂下手,点头答应,他才满意的松了手。
——
淅沥的雨打在石板路上溅起簇簇雨花,四下的土壤也氤着潮湿的气息,洁白的花瓣巍巍落在泥里,沾了污浊,残破又遗憾。
树木掩映,昏暗无光的夹道上,一抹不甚显眼的身影快步穿行,手中执着的伞似也没太大用处,衣衫仍然湿了大半。
行步间,她警醒地望着四周,避开府中巡逻的守卫和偶尔出现的丫鬟小厮。
她将头低了又低,手里的小灯笼也用纸片遮了光。
待人走远了,她才快步走上排廊。
转角处,大片暗影笼罩着,像个无际的深渊,换做平时,她是万万不会靠近的,可现下也顾不得许多,心中只求别被人发现。
慌不择路间猛然撞上了黑暗中的一人,她被迫后退了几步,对面浓烈的麝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叶清眠心下一惊,暗道不妙,转身便要跑开。
手臂处却覆上一只大掌,将她拖了回去,捂住口,死死钳住。
被人扼住命运的恐惧再次席卷心头,一如她的前世,无数次被人捏着命折磨,最后再将她逼死。
她奋力扭动着身躯挣扎,妄图拜托桎梏,可那人力气太大,她撼动不了分毫。
身后的人将她半拖半抱地强|制拉出排廊,带到了隐蔽的假山石后。
叶清眠心凉了半截,那人是要杀她吗?
身后之人带着极大的戾气将她按在石面上,腹部猛然被凸出的石块狠狠一撞,疼得她几乎晕厥。
不待她喘息,那人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叶清眠被挤兑在狭小的空间中,背后贴着一具炙热的身体,她动弹不得,灼热的呼吸混杂着酒气喷洒在她侧脸上。
本就晕眩的叶清眠更加难受,仿佛整个身体要被岩浆灼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