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开车去老杨家了,宇文忠惶惶不安,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了Grace。
她安慰说:“别担心,云珠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就是觉得——很内疚,没本事让她在美国过得——开心一点,害她把国内的工作也辞了,现在回去还要重新找工作。”
“别内疚了,好好读书,抓紧时间多搞点科研成果出来,多发些paper(论文),尽早申请绿卡,那时就可以把她接到美国来过开心日子了。”
“你说老杨这事——会怎么发展?”
“过两天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放出来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可能会定个开庭的日子,那时就看法官怎么判了,也许得坐几天牢,也许判个社区劳动之类的,反正总是有个案底了。”
“真没想到他会打老婆——”
“我也没想到。老杨可能很公私分明,平时老婆不许他到处跑,他都认了,但这次不同了,老婆干扰了他的爱国运动,他就忍不住,所以动了手。”
“他们都说老杨这下只能回国去了。”
“回国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还可以因为这个受到政府嘉奖呢,封个一官半职也未可知。”
“但他对我说过,他就是不喜欢国内官场那一套,才谋求出国的。”
“这些事,谁说得准?也许以前他觉得自己在官场混不出人样来,所以不喜欢国内官场,如果他发现自己能在官场飞黄腾达,也许就喜欢国内官场了。”
那天睡到半夜,他被云珠的电话叫醒了:“小小可能要生了,肚子疼,还破了水,我已经打了911,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可不可以想办法联系一下老杨,叫他马上赶到医院去?”
他一头雾水:“老杨——不是在——坐牢吗?我怎么联系他?”
“我要是知道怎么联系还找你?我自己就搞定了。”
云珠说完就挂了电话,他一筹莫展,只好跑去敲Grace的门。
她披着浴袍给他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老杨的老婆要生了,云珠叫我赶快联系老杨,但老杨在坐牢,我到那里去联系?”
“老杨现在还不算坐牢,因为还没开庭,没判他的罪,他应该在我们市里的jail(拘留所)里。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Grace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说:“我问过了,老杨在jail里,交了保释金就可以出来。”
“交保释金?”
“不交保释金就把人放出来,如果老杨逃回中国去了怎么办?”
“保释金要交多少钱?”
“十万。”
他吃了一惊:“十万?美元?”
“这是美国,不是美元难道还能是人民币?”
“这么多?”
“这不算多,那些罪名重的,都得百万千万保释金了。”
“但老杨到哪里去搞十万美元?”
“明天可以找一家保释公司,他们会出面为老杨担保,让法庭把老杨放出来,老杨只要交给保释公司一笔手续费就行了。”
“手续费要多少?”
“保释金的10%左右吧。”
“10%?十万保释金,百分之十就是一万美元,老杨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
“所以一般穷人就宁可坐在jail里等开庭,也不愿去找保释公司。但老杨没办法,他老婆生孩子了,那就只好交保放人。我们先去医院吧,明天等保释公司上班了再去联系。”
两个人赶到医院,老杨的老婆已经进了产房,云珠也在里面,Grace一到就跟了进去,他没好意思进去围观,只在产房外面等候,听到老杨的老婆大呼小叫的,而其他人都在七嘴八舌安慰。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晨,孩子才生了下来。他进去看了一下,是个儿子,脸上红红的,额头上还有皱纹,像个小老头。而老杨的老婆披头散发,脸庞浮肿,两眼红得像樱桃,简直不能看。
经过商议,云珠留在医院照顾母婴,他和Grace去跑保释老杨的事。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手续费只要保释金5%的保释公司,Grace当场签了张五千块的支票,又留了信用卡号和驾照号码做保证,保释公司才同意接这个活。
他担心地问Grace:“我们要不要先问一下老杨再做决定?”
“问他干什么?”
“如果他不愿意花这么多钱被保释出来呢?”
“他不愿意,他儿子肯定愿意,他老婆也肯定愿意。这种时刻,怎么能让老婆一个人面对?”
“那万一他不肯付钱——”
“本来就没准备他付钱。”
当天下午,老杨就被放出来了。
他让Grace回家休息,自己开车到city jail(市拘留所)去接老杨。
猛地一见,差点认不出来了,就关了这么几天,老杨就瘦了许多,老了许多,一身沧桑,满脸憔悴,见到他就拉起他的手,唏嘘不已:“阿忠,这次多亏你了!”
“没我什么事,我完全不懂,都是Grace操办的,保释公司是她找的,钱也是她付的。”
“Grace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谢她。我老婆——还好吧?”
“挺好的,已经生了,是个男孩,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老杨热泪盈眶:“说好了我去剪脐带的,没想到——我成了这样。都怪我,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呢,肯定是我那一巴掌,把我儿子打得早产了——”
“以后可再别干这种事了,多危险啊。”
“这是终生教训,我这辈子都不会——弹她一指头了。”
到了医院,老杨看到老婆和儿子,泣不成声,哭得抖抖索索的,连孩子都没法抱了。
老杨的老婆也哭成了泪人儿。
但这两人并没抱头痛哭,而是一个站地上哭,一个躺床上哭,所以他不知道这两人哭的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云珠把他拉到外面,坐在一个长条椅子上,说:“我好累啊!”
她靠在他身上,一下就睡着了。
他看着她疲惫的脸,怜爱地抱紧她,就是这么个小姑娘,昨天晚上临阵不乱,果断地打了911,挽救了母子两人的性命,真是太伟大了!
他又想到Grace,也不简单,大将风度,运筹帷幄,一下就把老杨解救出来了。
算来算去,还就是他没本事,只能跑龙套。
那天晚上,他们就把母子两个都交给老杨了,自己跑回家去补瞌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他问云珠:“你们昨天买了回国的机票了吗?”
“还没有,正在到处找便宜点的票呢,她就开始肚子痛了,刚开始以为是什么东西吃坏了,但后来连水也破了——。”
“没买票就好,不然还得去退票。”
“嗯。”
“她现在肯定是——不会回国去了,你呢?”
“我?等这学期结束再说吧。”
他如释重负。
下午,他从学校回来,看到家里两个女人已经把饭做好了,在等他。
他一边吃饭,一边把两位女将好好夸奖了一番,两人听了都很受用。
云珠说:“如果不是我在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Grace说:“老杨应该给儿子起个名字叫杨云,纪念一下。”
他补充说:“英语名字就叫Grace吧,如果不是Grace帮忙,老杨还呆在牢里呢。”
“Grace是女生的名字,人家是个男孩,怎么能叫Grace?”
“那就等生了女孩的时候叫Grace吧。”
云珠说:“算了,我不稀罕那些虚玩意,只要老杨今后别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就行。”
Grace问:“他对你使绊子了?”
“怎么没使呢?华人协会办的那个舞蹈班,不就是因为他我才没能去教舞的吗?”
他说:“那事也不怪他,反正你没有工作许可,也不能受雇。”
“那怎么苏菁可以在那里教舞呢?她那时还是F2呢,现在才转成F1。”
他被问住了。
Grace说:“这种事,没人揭发就没事,万一有人揭发,就麻烦了。”
云珠恨恨地说:“我一想到老杨向移民局告阿忠的状,就恨不得让他关在牢里,一辈子不放出来——阿忠好好一份送餐工,被他搞得不能做了。”
他打圆场:“不做了也好,心里太平,不用担惊受怕。”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杨遭此一劫,也是他自作自受。”
Grace好奇地说:“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这件事里吸取教训?”
他回答说:“他会的,他已经说了,这是他终生的教训,他以后再也不会打老婆了。”
“我说的不是他打老婆的事,而是他——爱国的事。”
“哦?那个呀?我就不知道了。”
云珠问:“那阿忠可不可以再干回那份送餐工呢?老杨现在肯定不会揭发了。”
Grace说:“还是算了吧,你也不能确定那就是老杨告发的,更不能确定今后不会再得罪老杨,或者不会得罪别的人。小心无大错,自己不干违法的事,就不怕被人告发。”
晚上回到卧室,云珠说:“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干回你那份送餐工了,那事肯定是老杨告发的,现在他肯定不会再告发了。他这人是很讲恩怨的,你以前得罪了他,他就报复你,但现在你成了他的恩人了,他肯定会报答你。”
“还是算了吧,Grace说——”
云珠打断他:“别动不动就是Grace说Grace说了,她又不是美国总统,我们干嘛什么都听她的?”
“她在美国呆的时间长,比我们有经验。”
“但她自己以前不也是在酒吧里打黑工的吗?”
“她打的是黑工?”
“不是黑工,难道还能是白工?她说外国学生在美国不能打工,她自己那时不也是外国学生吗?”
“但这种事,不出事就没事——”
“你胆子太小了!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都干不成。”
过了两天,云珠打电话向他报告:“我找了个餐馆工,现在已经开始上班了,要上到晚上11点,车我开走了,你在实验室等我下班了来接你。”
他大吃一惊:“你——找了个餐馆工?干嘛?”
“waitress(餐馆女侍)。”
“你怎么要去——”
“你不敢打餐馆工么,那只好我去打了。”
“算了,还是我去干回我的送餐工吧,我马上打电话给我老板——”
“你干回送餐工也不妨碍我干waitress。好了,我来客人了,要干活了——”
云珠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连她在哪个餐馆打工都还没问到,马上打电话回去,但云珠已经关了机。
他在实验室一直呆到快十二点,云珠才来接他,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很简单耶,我一学就会了,厨房的几个老墨都很照顾我,我的单子一送进去,他们就先做我的单子,搞得那几个waitress都很嫉妒——”
他担心地说:“当waitress很累的,你吃不吃得消啊?”
“吃得消,比我以前当导游轻松多了。我的老板也很好玩,我打电话去找工的时候,他还犹犹豫豫的,说已经有个女生讲好去试工了,等我一去到店里,他就被我迷倒了,马上就叫我上班——”
“美国男人终于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云珠开心地说:“呵呵,这个还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美国人,虽然是美国公民,但是个华人——”
“慢慢来嘛,先从美籍华人征服起,再过渡到美国白人——”
“呵呵呵呵,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是在吃醋就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继续征服,你继续吃醋。”
“其实我不吃醋,我看到你在美国过得开心,我也开心。”
又过了几天,云珠兴高采烈地对他说:“哈哈,真是不来就不来,要来一起来。华人协会那边也叫我去他们的芭蕾舞班教课。”
“真的?”
“嗯。”
“肯定是老杨给他们说过了。”
“肯定是。”云珠高兴地在房间里旋转,“乌拉拉——,我终于要去教芭蕾了——”
“那餐馆工还干吗?”
“怎么不干呢?教舞才几个钱啊?一个星期两节课,一节课二十五块钱,还抵不上我当waitress一天的小费。”
现在云珠最感兴趣的就是盘点每天挣的小费,经常是等不到回家,就在宇文忠实验室里点起钱来了。把一大把皱巴巴的钞票掏出来摊在桌上,然后一张一张捋开了,叠成一堆,慢慢点数。
云珠每天收入不等,但都有好几十块。这还只是小费,餐馆给的每小时两块工钱是两个星期发一次。她每周做四天,每天从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十一点,也有几十块工钱。
每天开车回家,云珠总有很多餐馆的小故事讲给他听:
“今天太好玩了,来了两个军人,一坐下就跟我套近乎,说他们去过中国,说中国的女孩子都没我长得好看,结果说了半天才知道是去过台湾——”
“今天有个老黑,带了好多小屁孩来吃饭,把桌上地上都搞得脏乎乎的。但我还是忍着脾气,跟几个小屁孩套近乎,把他们都逗得很高兴,最后那个老黑给了我六块钱小费。要知道,老黑一般是不给人小费的——”
“今天碰到几个JP(极品)老中,一块钱小费都没给。不过我事先就料到了,因为他们没要饮料,只要了water(水)。哼,点water的人都不爱给小费,这话真没说错,所以我上水的时候,就选了几块不新鲜的柠檬给他们,呵呵,谁叫他们极品的呢?”
“今天生意真好啊!忙得我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如果天天这么好的生意就好了!”
她的快乐情绪很有感染力,总是让他做实验做麻木了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学业:“你现在一星期有一半时间不去上课,跟得上吗?”
“这有什么跟不上的?又没考试。”
“不是有托福考试吗?”
“那个也不是统考,随你自己的便,你想考就考,不想考就不考。”
“那你——就完全不考托福了?”
“我考托福干什么?”
他想想也是,既然她根本不想在美国读学位,考那个托福干什么?
他问:“那——下学期呢?还注册不注册?”
“不注册了,学费这么贵。”
“那你的身份——怎么保持?”
“跟你结婚啰。”
他喜出望外:“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结婚我怎么呆在美国?”
他心一沉:“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呆在美国?”
“你这个人真是一根筋,我呆在美国还不是为了你?”
他咕噜说:“我就是希望听到你说结婚是因为——爱我。”
“本来就是因为爱你嘛。”
“但你不是这么说的。”
“这还要我说?你自己不知道?”
他不想把本该很甜蜜的谈话搞成吵架,便就此打住,改问:“那我——应该给你买个戒指吧?”
她仍然有点气鼓鼓的:“你看着办啰。”
于是他开始关心戒指的事,先查一下自己的老底,来美不到一年,已经还掉了Grace的六千块钱,算很不错的了,但也没攒下什么钱,账上有几千块钱,是用来付Grace的车钱的,还没攒够,所以没付出去,也许可以先用这个钱给云珠买戒指。
他到网上去查询了一下,看订婚戒指一般得多少钱,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论坛里谈论的订婚戒指一般都在一万美元左右,还是小得像耳屎的一粒钻石,隔远了都看不见的那种。
他知道云珠经常上这些论坛的,还经常在那里奔照片,如果他买个几千块的戒指送她,肯定很丢她的人,都不好意思拿到那些坛子里去奔。
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铤而走险抢银行了,因为他就很想去抢一大笔钱来,只是因为连银行的金库在哪方都不知道,才没有动手。
他跟Grace说起这事,她笑着说:“你愁什么?现在是她需要跟你结婚才能保持身份,你不管送她多便宜的戒指,她都会接受。”
“但这——多不地道啊!这不是用身份——拿捏人吗?”
“那你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去偷去抢?”
他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借钱给我呢。”
“我到哪里找这么多钱借给你?”
“人家都说你是富婆。”
“我这个富婆还是将来时态。你耐心等着吧,等我拿到遗产再借钱给你买戒指。”
“行啊。”
“就怕你等得,云珠等不得,可别我还没拿到遗产,云珠已经跑掉了。”
“如果她要跑,迟早是要跑的。”
“你这种说法就不对了。如果你时时抓紧,她怎么会跑?”
“我只能尽力而为。”
晚上,他跟云珠说起这事,云珠说:“你别指望她了,她拿到了遗产也不会借钱给你买戒指的。”
“为什么?”
“哪个女人这么傻?借钱给自己的情敌买订婚戒指?”
他搞糊涂了:“谁是她的情敌?我吗?”
“呵呵,看你傻的!你一个男生,怎么会是她的情敌呢?”
“那你怎么说她不会借钱给情敌?”
“我的意思是她不会借钱给你,让你给她的情敌买戒指。”
“谁是她的情敌?”
“就是我呀!”
“你怎么是她的情敌呢?”
“我怎么不是呢?她那么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他真没看出来:“不会吧——”
“别装傻了。”
“真不是装傻。”
她不肯多说:“没看出来就没看出来吧,我无所谓的。”
“你什么无所谓?”
“我什么都无所谓。”
“到底是什么无所谓?”
她懒洋洋地说:“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无所谓。她喜欢不喜欢你,我无所谓;你喜欢不喜欢她,我无所谓;你知道不知道她喜欢你,我无所谓;你知道她喜欢你,故意装不知道,我还是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对我无所谓?”
“那你要我怎么样?成天吃你的醋?搬到别处去,把你和她拆开?”
他嘟囔说:“我们什么事都没有,谈得上拆开不拆开?”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感情的事,我看得很透,他喜欢你就喜欢,不喜欢你的话,你怎么努力都没用。”
他又糊涂了:“他是谁?”
“不是谁,就是一般说说。”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云珠,一直都觉得她很透明,很容易理解,但眼下这几句话又让他觉得她一点也不透明,很不好理解。
好在云珠不好理解的时候是少数,大多数时候都是明白易懂,为什么喜,为什么乐,清清楚楚摆在脸上,说在嘴里。
打了将近一个月的工,云珠赚了一千多块钱,给父母寄了点钱回去,还给他和Grace都买了点小礼物,剩下的给自己买了个名牌包。
那天他一回家,云珠就拉他去看她买的包:“看,LV(路易-威登)的Neverfull,好不好看?”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棕色的大包,看上去也不像是皮的,好像是某种合成材料,上面有些暗黄色的花纹和LV字母,整个包要形状没形状,要质地没质地,花色也又老又土,如果她不说,他真不知道这就是名牌包。
云珠得意地说:“没见过吧?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土肯定不会欣赏。来,到网上来看看,人家好莱坞明星都背这个包的——”
她把他拉到电脑跟前,指了些图片给他看:“看见没有?这都是电影明星,背的都是我这个包。”
那些人的确是背的她那种包,但那包也没因为背包的人而生色多少,那些人啊,如果她不事先告诉他是电影明星,他还以为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路人呢。
云珠当即背上了包,把相机交给他:“来,帮我拍几张,我拿到网上去奔。我自己对着镜子拍,相机总是挡住脸,有些角度也拍不出来。”
她换了好几套衣服,以各种姿势背上包,让他拍照,然后就把刚拍的照片转到电脑里,发到网上去了。
不一会,他就听她兴奋地叫:“阿忠,快来看,大家都说我的包好看!”
他凑过去一看,真的有了好些个跟帖,都是赞扬性的,有的“赞美包”,有的“赞美腿”,有的惊呼“太美了!”,还有的感叹“是我的菜!”,有几个说“被种草了!被种草了!”,还有几个“赞贴心BF(男友)”。
他不解:“什么叫是我的菜?”
“就是她们也喜欢这样的包。”
“那什么是‘被种草了?”
“这还不懂?就是她们爱上我这个包了,我在她们心头种下草了,她们也想去买个这样的包,那叫做‘拔草’。”
她这么一解释,让他发现“种草”这个说法还真形象呢,想想看,心头种着一棵草,那不是痒痒得慌吗?不拔掉还真是不能安生。
他感叹说:“哇,这么深奥?简直像黑社会的切口一样。”
“哈哈,只能说你太孤陋寡闻了。”
“那怎么还有人赞贴心BF呢?”
“因为我说是你给我买的。”
“为什么说是我给你买的?”
“自己给自己买大牌包,多没意思啊!”
他一看云珠的主贴,果然是说BF提前送的生日礼物,不禁满面羞惭:“这——真不好意思,这包我——付钱给你吧。”
“为什么?”
“本来就该我买给你嘛——”
“真的?”
“真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包,不然——早该买了——”
“哇,有你这句话,我就开心死了。钱你就不用给我了,留着给我买钻戒吧。”
这下钻戒指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贵的买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搞得他又想去打工了,但云珠不同意:“你现在怎么能去打工?你一打工,就把车开跑了,我怎么办?”
“我可以接送你。”
“算了吧,你还是别打了吧,当心移民局抓住把你遣送回去。”
“那你呢?”
“我?一个我没得罪人,没人会告我;二个我也不怕被遣送回去。”
“为什么你不怕被遣送回去?”
“你嘛,是因为在读学位,遣送回去就完不成学位了。我又没读学位,把我遣送回去怕什么?还省掉我一趟路费。我就在这里猖狂打工,如果移民局没发现,那我就继续打;如果移民局发现了,就该他们买机票送我回国,我就省掉一趟路费了,又可以拿来买个大牌包。”
“但是如果移民局把你遣送回去,你就再也来不了美国了。”
“来不了就来不了,谁稀罕啊?”
“但是我——还在这里呀。”
她拍拍他,安慰说:“放心吧,不会被移民局发现的。万一发现了,也不要紧,我可以在国内换个身份再进美国。”
“怎么换个身份?”
“搞个新的身份证,新的护照啰。”
“能那样搞?”
“怎么不能呢?现在好多人都是凭假护照偷渡进来的。”她开玩笑说,“那你就赚大发了,又娶一个新老婆。”
“我不要新老婆,我就要你。”
“那是我呀,只不过换了个护照而已。嘿嘿,不过你不会等到我换新护照的,如果移民局把我遣送回去,你肯定马上就找新老婆了。”
“我到哪里去找新老婆?”
“就在你身边找啰。其实你要是娶了Grace,还是很合算的,马上就成了富翁——”
“别瞎说了。”
“Grace是太老了点,那就娶那个朱——什么吧,但她可能没Grace这么富有,相貌也差些——”
“你怎么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转过身,钻到他怀里,伸手往下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才让我兴奋——,你呢?是不是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才兴奋?哇!真被我猜中了,还不承认!”
他辩解说:“这是因为你——抓住它了嘛——”
“才不是呢,我还没碰到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
“那还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吗?”
“算了,算了,不用解释了,我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