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51:对不起

什么?是爱呢?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可能是悸动,可能是长久的陪伴,可能是看到她就会涌起的欣悦,亦或者见不到就思念成疾。

谢凛原以为再过两个月,等暑假,他就能见到陈胭。

思念太难熬,时间也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

好不容易到暑假,谢凛却始终没与陈胭见面。

陈胭跳槽后做的首档节目是一档旅游综艺,需要她天南海北世?界各地跑,去不去上海已经无所谓了,上个星期谢凛微信她时还说在丹麦,下个星期再打电话她已经南下到了英国。

谢凛给?她的电话陈胭经常接不到,微信也?要很久才?能回复,相距万里又失联,谢凛时常抓狂,那段时间情绪也很糟糕,常常阴郁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他八百万。

但偶尔收到陈胭的消息,他又一扫阴霾,不自觉漾出笑容心情愉悦。

陈胭一直忙碌,忙到经过邵雅清所在的城市时都抽不出时间来见她一面,两人在电话里互相抱憾,并相约等回国再聚。

说到邵雅清,她也算苦尽甘来,出国当年即为知名品牌走了高定秀,后年又登上维密伸展台,如?今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

而陈胭的事业也?越来越好,沈诠提拔她做了部门组长,她也尽职尽责,每件事都力求完美。

不过,当初两人在咖啡馆所畅谈的却一直没有实现,邵雅清的事业重心都在国外,而陈胭的权利也没有大到能拍板嘉宾人选,但这些都不影响两人做梦。

第一季节目收官,网络播放量破了新高,热度也?不小,领导很满意,催促团队尽快准备下一季,趁热打铁。

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季将前往美洲,从北边的加拿大横穿美国到南半球,终点定在了南极,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都得在异国他乡。

也?就是这时,陈胭第一次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厌倦感。

她厌倦这样忙碌起来不分日夜的生活,厌倦了世?界各地四处跑,厌倦了异国难吃的食物和他乡晦涩的外语,更加厌倦了谢凛不在身边的日子。

有人喜欢漂泊喜欢新鲜,但她年龄越大就越喜欢安稳。

陈胭只是厌倦,并没有迫切离开的想法,她的工作很出色,不出意外的话,这批升职不轮到她,薪水也?得加不少,但偏偏就是出了意外。

也?不能称之为意外。

那是庆功宴的夜晚,团队所有人为了庆祝这季完美收官欢聚一堂。

说是庆祝,其实就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吃好的喝好的,什么?东西贵就点什么?,反正一切都有人买单,尽兴就行了。

陈胭酒量不错,席间也被灌了不少,节目完美收官,她心情也?不错,索性多喝了几口。

酒足饭饱,原本还安排了俗套的唱K活动,不过醉了一大片,众人于是决定各回各家。

出门来,陈胭晕晕乎乎,小红已经醉得站不稳了,好在身边有姚舜,将小红紧紧抱在怀中她才?没有倒下。

小红脸驼红着眼迷离着,还不忘咕哝着让姚舜和她一起送陈胭回家,不过她说完就开始吐,吐了一地。

姚舜看看小红又看看陈胭,面露难色,愧疚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都不用说剩下的话,陈胭就已经心领神会,她摆摆手:“小红醉得这么?厉害,你?赶紧把她带回去,我打个车,没事的,放心吧。”

话说完,有出租车停在路边,姚舜让她先上,但陈胭看着小红糟糕的状态皱眉:“你?们先走,我随后再打。”

姚舜也?没客气,叮嘱陈胭:“那你回家可得注意安全。”

“行。”

等他们上了出租车,陈胭揉了揉太阳穴,镇定了下晕乎的心神走到路边打车。

她其实也?有了醉意,不过强撑着罢了。

天很晚了,车来车往的,却一直没有出租车经过。

陈胭拿出手机打了个网约车,却没想到有辆车停在了她边上,后排车窗被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是沈诠。

沈诠从省台出走这段时间,事业并没有受挫,反而新上一层楼,他半年前开始了第三段婚姻,妻子年轻美丽,孩子聪明可爱,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他很关切地询问:“小陈,没打到车啊?”

陈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凌乱长发捋到耳后,扬扬手机:“打了,还在等。”

“别等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陈胭以不想麻烦沈诠的名义拒绝了,但沈诠却很坚持邀约,甚至主动推开车门往里坐了一些。

在外打拼,人情世?故总得熟络,沈诠主动提出,陈胭一直拒绝倒显得不给?面子,好在前排还有代驾开车,也?算不得男女独处,陈胭最终还是妥协,颔首上了车。

沈诠也?喝了酒,卸下了平日里的冷肃稳重,突然变得话痨起来,开始拉起陈胭闲聊,从她的家庭状况聊到她的感情生活。

问她:“小陈,你?有没有男朋友?”

陈胭说有。

沈诠又问:“男朋友也?在上海?”

“没,在江州。”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两三年。”

“有结婚的打算吗?”

所有的问题陈胭几乎都是脱口而出,唯独这个问题让陈胭恍惚了一下。

她低了头如实说:“没有。”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路上都非常不舒服,不仅头晕,喉咙里还堵着秽物,下不去也上不来,非常难受,尽管这样,陈胭也极力忍耐着,好言好语回答着沈诠的问题。

沈诠还问她:“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有的话可以同我讲。”

他有意无意拍了拍陈胭的肩膀,像安慰又像其他的,总之给?了陈胭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陈胭身体瞬间紧绷,尽管这样,她也保持了得体的笑容,没让沈诠看出端倪。

“工作都挺好的,也?没有困难,谢谢沈导关心。”

沈诠笑了笑,终于闭了嘴,没再问其他的,陈胭也得了轻松。

车开得挺快,但路程远,约摸半小时的车程才?到了陈胭租住的公寓楼。

陈胭道完谢便打开车门,没想到沈诠也?下了车,他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身上也?尽显成熟男人的做派。

他提议将陈胭送到楼下,说这么?晚了陈胭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好交代,等到了公寓楼下,沈诠又用探究而暧昧的语气问陈胭:“不请我上去坐坐?”

陈胭心里“咯噔”一声,转身过来婉拒道:“不太合适,代驾师傅还在等着您呢。”

“不碍事,”沈诠一身酒气,脸也醺红着,“陈胭,咱们这行真的不容易,没得选,拍起节目来得一直在外跑来跑去,连家都回不了,长时间在外面,没个亲人在身边,我就感觉人生特别无趣,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和沈诠共事几年,陈胭挺了解他的习性,说正事时总喜欢先扯一堆不着边际的话,然后才会拉出正题:“陈胭,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你?应该不会满足于部门组长的位置吧?”他目光迷离,将陈胭逼到门边。

陈胭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又没站稳,头磕到墙壁,剧痛感袭来。

她推开沈诠,可惜力气悬殊,没推动,他身上污浊的酒气袭来,陈胭只得急切地大声开口:“沈导,您喝醉了!”

沈诠继续凑过来,陈胭急切躲闪着:“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他置若罔闻。

不过情况没发展得太糟糕,因为话音落下时,身前的压迫被人从后狠狠拉开,陈胭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谢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寓楼下陈胭已经顾不上了,因为谢凛扯着沈诠的衣领将之摔在公寓楼下的玻璃门上,挥拳就上,神色阴鸷面孔狠厉。

陈胭是气愤,理智还是有的,沈诠此举没给她造成实质性损伤,而谢凛的挥拳却是下了死手,事情要是发展下去,沈诠若是不测,再闹大些,谢凛恐怕落不着好。

陈胭当即拉住谢凛求他住手,谢凛转过头,眸眼猩红着,看着陈胭制止的眼神,尽管很不想,还是听她的话住了手,打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闹剧收场,沈诠没想将事情闹大,灰溜溜离开。

谢凛深吸气,收敛刚刚的戾气,将浑身发抖的陈胭拥进怀里,他的脸蹭进陈胭的颈窝,懊恼不已:“对不起,胭胭,对不起,我刚刚应该早些下楼的。”

不知是酒精的刺激终于起效,还是因为见到了谢凛没了防备,一直掐着自己保持清醒的陈胭终于感受到了强烈的醉意,也?将她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展示给谢凛。

因为后怕,她泣不成声哭起来,哭的同时胸腔堵着的秽物也全都倾泻而出,陈胭蹲在台阶上开始呕吐。

她吐得很久,吐得胃里冒酸水,起来又差点跌倒,被谢凛横抱着上楼时又吐了他一身。

谢凛不急不恼,手背骨流血也?不管不顾,甚至不觉疼痛,温柔地安抚情绪失控的陈胭,然后收拾好一切秽物,默默守在陈胭床边。

陈胭已经不清醒了,迷迷糊糊说着醉话,一下叫“阿凛”,一下喊“妈妈”,累了便翻身睡着,谢凛递过去替她整理乱发的手被她捉住,脸压上去不肯松开。

谢凛眼眶红着,突然深感自己没用。

他无法在生活里为爱人排忧,更没法在工作里为爱人解难。

甚至想学电影里那样自信满满对陈胭说“别去上班了,我养你啊!”都不能够。

谢凛很清楚,陈胭的柔弱只是外表,骨子里是非常要强的人,她压根不会希冀谢凛养他,但谢凛却连说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无法欺骗陈胭,更无法欺骗自己,现在的他别说养陈胭了,连养自己都不能够。陈胭短短几年职场沉浮,工资从实习期的八百一千突破到了25K,而自己呢,还在念书,还偏偏选择了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八年毕业,毕业后还得规培两年。

如?果不谈以后就谈现在,闲暇时间做家教,一个星期六小时,一个月挣两三千,还不够她挣的零头。

谢凛黯然神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

这品牌戒指的广告语说得天花乱坠,什么?男士一生仅能定制一枚,谢凛也?被广告语吸引,四处打工省吃俭用,花半年时间存下一万块买了这枚戒指。

可陈胭天天在外工作,两人快有半年时间没见面了,如?今再见,谢凛再难抑制住自己,埋进她的颈窝轻言低语。

我好想你,好喜欢你……

他将戒指取出来,想给陈胭戴上,目光触及到她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牌手镯,突然沮丧低了头,又将之塞回到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