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荒唐纵情时,陈胭抑住轻吟问过谢凛一个问题。
像所有没安全感的人一样,幽怨矫情地逼问:“你真的爱我吗?”
“真的是因为爱我才想要和我结婚吗?”
是爱情,不是习惯,不是感激,不是青春悸动,不是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的情感?错觉?
谢凛没回答她,不信任的问题让他眉宇染上戾气,举止也更加激烈。
这个问题压根没必要回答,言语能骗人,所以,他想用这辈子的时间去证明。
谢凛想起他和陈胭的初见,那时候,她是小区邻居嘴里人人夸赞的好女孩,别人家的孩子,他们都说她成绩好又听话懂事,言语里满是艳羡,他是小区里人人叹气的可怜虫,说起他都只有一句“那孩子真是可怜造孽哦”。
谢凛也几次和她在楼下碰面,他那时还小,但始终记得陈胭窈窕的身姿以及明媚脸庞,是宽松校服都掩盖不了?的清丽,像天上的月亮,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心里也会默默想着,这个姐姐好漂亮。
当然,她漂亮归漂亮,谢凛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陈胭有任何交集。
一系列的变故让他人生骤暗,小心翼翼苟活时还得忍受街头巷尾那几个无聊混混小子的无端挑衅,谢凛隐忍到极致,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和他们厮打成一团。
就在家附近的巷子口,正值下班放学时间,小区里的人经过了?好几个,感?叹他可怜造孽的人没一个帮他忙。
那场恶战,谢凛像疯了一样以寡敌众,他们没落着好,谢凛也被揍得很惨。
结束后,他独自一人靠在墙边,如一只战败幼狼,孤独地舔舐伤口时,怀里落了一包创可贴,他下意识躲了一下,那包创可贴掉落在地,扬起小小一阵灰。
谢凛缓慢掀开眼皮,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她脚步很快,马尾轻纵,谢凛看了?很久,直到她拐进院门消失不见。
谢凛手指动了动,收回视线,将?拿包创可贴小心翼翼拿了回来。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包创可贴,只可远观的明月由此入了他晦暗的梦里,让他开怀大笑让他焦躁不安让他恼也让他气让他心口疼痒难耐,让他夜里孤枕难眠,让他阴暗人生洒满柔和皎洁的光,也让他心甘情愿追随明月到天涯。
人生很神奇的吧。
一扇门关闭另一扇门打开。
思绪回转,激烈的纠缠终于结束。
他声音喑哑,只说:“胭胭是我的月亮。”
陈胭清醒了?不少,捏紧他凌乱的衣角:“我没那么好,怕你错把路灯当月亮。”
“是路灯还是月亮都无所谓,总之,是你就好。”
如果他真的是把路灯错当成了?月亮,那他的人生里便只会有那盏路灯而不会有月亮。
不管怎样,他只会爱她。
他爱十六岁时清纯明媚的她,也爱现在二十六岁时成熟肆意的她,以后,他也会爱三十六岁四十六岁……甚至九十六岁的她。
一辈子那么长,谢凛很庆幸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爱各个年龄的她。
理好凌乱衣物,陈胭疲累不堪只想睡觉,谢凛却缠着她不让。
黑夜中,他神色晦暗,问她:“姐姐真的很想去上海吗?”
“当然。”陈胭的回答很干脆。
谢凛的手指骨节分明,缠绕住陈胭细软的发丝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叹气:“好。”
陈胭疑惑:“真的?”
“真的。”
“怎么又同意了?”
谢凛无奈轻声:“我也想把你绑在我身边,但你一定不会快乐,我想要姐姐快乐。”
他语气缓缓,又咬紧牙关补充:“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想我。”他眉宇中涌上些许委屈,“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陈胭被他逗笑,之前的不安感?消失殆尽,她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细碎的短发,柔声安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
这个点,回家又太远,两人索性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
清洗完身体,陈胭掀开被子缩进谢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脸,单手撑着看她,唇角有浅浅的笑意。
“你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
毫无技巧的情话?与幼稚举动,莫名让陈胭心里泛起涟漪。
她伸手挡住谢凛的眼,警告:“别看。”
陈胭这招早在几年前就不管用了,因为谢凛仅需一只手便能让陈胭动弹不得。
每每这时,陈胭就会暗叹造物主的不公平,同样是人,她还多吃了?几年的饭,怎么和谢凛的体?型力气完全不对等,想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戏弄他变成了?难题。
打闹完,两人起床,走到洗脸台前一起刷牙洗脸。
小旅馆的东西都很劣质,特别是牙刷,陈胭刷得牙痛,到一半时烦躁地将其扔进垃圾桶。
“不刷了!”她的眉拧成一团。
谢凛纵容地轻笑,吐出白沫漱净,伸手擦了下颌的水渍。
“我出门买早餐,姐姐想吃什?么??”
“随便。”陈胭粗暴地将水捧到脸上。
没好好刷牙,陈胭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情绪自然也不好。
谢凛一看便知,眼尾上挑,立刻转身出了门。
他走得快回得也快,五分钟不到便买完早餐回来了,陈胭甚至还没洗完脸。
谢凛身高腿长挤进浴室,空间一下逼仄了?许多。
他气息凌厉,居高临下看了?眼陈胭,将?刚刚新买的牙刷洗净挤上牙膏塞进陈胭嘴里。
他修长手指捏住陈胭下巴,动作轻柔帮她刷起牙来,她愣着神,明澈的眼眸里映着她和谢凛。
他站在后面,配合着自己的身高躬身下来,将?下巴轻轻搁在陈胭的头顶,漆黑眸眼却凝视镜子里的陈胭。
“吐沫。”
谢凛声音低哑:“张嘴。”
陈胭唇弯起,一一照做,唇抿上玻璃杯沿喝水吐水,乖得很,任由他轻手轻脚摆弄。
两人的关系很奇妙,有时候谢凛像弟弟,会委屈会撒娇,有时候他又像哥哥,生气时阴沉着脸,却对陈胭包容到了纵容的地步。
刷完牙再接吻,牙膏的清新萦绕在唇齿舌尖,陈胭沉迷其中。
吃完早餐,穿好衣服,陈胭打车赶去电视台。
工作中,她还是干练利落一丝不苟的陈胭。
手下的某个实习生太懒惰,交到他手里的事情一拖再拖,终于拖不下去交上来,写的脚本粗糙无比,陈胭忍无可忍发了?火,她面容冷沉,抱臂冷睨:“交上来的东西要都像你写的这个样子,节目还做不做,流程还走不走,还拍什?么??期期开天窗得了?,拿下去重写!”
那实习生被骂了?,脸色差得很,却只是敢怒不敢言,不服气地转身就走。
陈胭揉着太阳穴,头痛得厉害。
下午的时候,小红来找陈胭聊天,她一脸愁容,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开口就是一句:“胭胭,怎么办啊?我好像怀孕了?。”
陈胭心里一咯噔,问她:“姚舜知道吗?”
小红和姚舜交往一年多,早在年前就开始了?同居生活。
小红摇摇头:“我还没和他说,没想好,主要是我们俩现在真的没办法接受一个孩子的到来,他的事业在上升期,我也是。”
“再没办法接受也得和他说啊,这事情不能光你一个人承担,他责任也很大。”
小红整理好情绪,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确定了?吗?”
小红摇头:“没,我猜的,一个多月前那次没措施,生理期又一直没来,我觉得我应该是有了?。”
“干嘛自己吓自己,我生理期也经常不准。”
顿了顿,陈胭又提议:“下班后我陪你去买验孕试纸,你验一下。”
小红吐了?口气,回答:“好。”
买了试纸验完,结果是阴性,却不放心,再查还是同样结果,小红松了口气。
她和男友对未来的生活有明确规划,一个不合时宜的孩子只会打乱这一切。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2019年5月份,沈诠带着团队大半骨干出走,跳槽到上海某著名视频网站做一档全新网综。
其中包括陈胭和小红。
离开的时候,谢凛来机场送陈胭,他沉着一张脸,目光阴鸷盯着陈胭:“暑假我过去找你。”
“好。”
“你得想我。”
快没时间了,陈胭忙不迭地回着好。
赶着去安检登机,陈胭敷衍着和他告别,转身之际,谢凛却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他隐忍着,声音是难抑的不舍,对陈胭说了?那句普通得快被别人讲烂了?的三字情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