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掩在灯火黄晕里。
让人迷离其中。
谢凛说了晚安,却又不肯进门,一直侧身盯着陈胭。
陈胭的思绪拢了拢,轻咳一声:“早点休息吧。”
“好!”他的回答轻扬又积极。
陈胭低头浅笑,神色恍了片刻,然后从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进屋换鞋,转身要来关门时,却发现谢凛还未走,他站在楼道?,依然巴巴看着陈胭,单手插进棉服兜摩挲着,神态有些犹疑状。
陈胭有些疑惑:“你还有事吗?”
“有。”
“你说,什么事?”陈胭将门打开了些。
谢凛终于上前?来,大片阴影落下,他站在陈胭面前,低头俯视着他,神色专注,眸眼如暗夜流光。
他口袋里的手慢慢伸出来,扬到陈胭面前,展开来,是一个吊牌钥匙扣。
“什么?”
“送你的礼物。”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没什么?”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心虚掩饰,“我今天开心,我就想送礼物。”
陈胭扑哧笑了,抓住下摆将钥匙扣从他手指上取下来放手里瞥了眼,吊牌上清楚印着一个男人的脸,她细看了一下,发现印着的不是谢凛,是她喜欢的一个男歌手。
陈胭晃了晃钥匙扣,笑得?肆意:“我还以为你把印着自己脸的钥匙扣送我了。”
谢凛倒是不要脸得很:“我也想啊,主要没有钥匙扣要印我。”
“要有,你还真打算送啊?”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怕姐姐嫌弃。”
陈胭故意说:“我当然嫌弃。”
“啧。”谢凛挑高?眉,似乎是有点不开心。
陈胭却依旧笑着,又将钥匙扣那跟前?看了下。
塑料的,制作也很粗糙,陈胭估摸着是他学校门口小摊上卖的吧。
她问:“怎么会?想到买这个送给我?”
谢凛双手都插兜里:“之前?路过学校门口时偶然看到的,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听他的歌,下意识就买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地板,声音闷闷的:“其实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送。”
陈胭声音很轻:“为什么犹豫?”
“想送是因为你喜欢他,不想送也是因为你喜欢他。”
他目光深沉,如一泓幽泉,随后,谢凛耸耸肩,冲她笑笑:“我睡觉去了。”
“嗯。”陈胭再说了一次,“晚安。”
关上门,陈胭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下意识看了一眼,惊觉今天是2月14日。
西方的情人节。
可两人又分明不是情人。
她想起刚刚谢凛那副忸怩掩饰的模样,又低头端详了一眼那个钥匙扣,发现最底部还有一句动人的话。
是一句歌词。
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
陈胭忙碌无休,终于在三天内赶出了一期脚本。
因为时间紧迫,这期脚本在她这个做事力求完美的人看来简直过分粗糙,交给导演之后,陈胭其实忐忑了一阵,原本以为做了白工,没想到导演却挺喜欢她构想的节目主题与其中的一些策划,随后导演又以她的这期脚本为基础又开了几次会集思广益,最终确定了节目雏形。
陈胭第一次看到导演没有板着脸,而是笑着和她说了一句:“小陈,干得不错!”
被认可,对所有人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开心的事,对陈胭来说也不例外。
因为被认可意味着她在学校的四年勤奋学习没有被白费,她对电视这行的热爱没有被辜负,她辛苦的实习时光也有非常大的收获。
并且,她也成为了这批实习生里第一个明确确定会?留下来的人。
陈胭很满足。
晚上下班,她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同谢凛分享,出了门并未看到他的身影,陈胭才骤然想起,谢凛已经开学了。
他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过?来了吧。
陈胭心底涌起一些失落来。
从前,谢凛每天来接她的时候,陈胭不想他过?来,可他不来了,陈胭又觉得?心里空落落。
人啊,真是个矛盾的生物。
陈胭自嘲地笑了笑,赶车途中接到了陈月红的电话,陈月红问她下班没有,陈胭也如实告知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以为母亲在关心自己,陈胭一路上还有些高?兴,却没想到一开门,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李阿姨见她进来热情问候:“胭胭回来了。”
陈胭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沙发上对她充满打量了中年妇女与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不知所措。
陈月红笑得?很挺谄媚,和那女人介绍着:“这是我女儿,陈胭,985毕业,现在在电视台工作?。”
“电视台好工作啊。”那女人附和着。
陈胭又局促又尴尬,灵魂出窍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她被招呼着坐了下来。
身前递过?来一只手,陈胭抬眼,终于和那西装男子目光交接。
男子长相周正儒雅,剪裁合体的西装亦衬托出他的好身材,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他是个经常健身之人。
“你好,我是李正铭。”
陈胭后背毛孔张大,皮肤像被针扎一般疼痒难耐,但也伸出了手,勉强握了一下:“陈胭。”
李阿姨看着两人热情洋溢:“胭胭和正铭这两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知事懂礼,一个上进谦逊,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干脆介绍你们认识,就当交个朋友了。”
陈胭听得头都大了。
交朋友?
这架势,显然不是冲着交朋友来的。
陈胭如坐针毡。
以前她倒是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奇葩的相亲案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相亲更加奇葩。
从来相亲都是男女双方先见面熟络,可面都还没见过?,男方就携母亲就登门拜访,多少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陈胭不悦,但陈胭会忍,她尽力维持体面。
李正铭谈吐还不错,能听出是个有学识之人,他早出社会?几年,说话圆滑又张弛有度,主动问起了陈胭的工作状况,还给了一些建议,当然,陈胭没让陈月红难堪也没失体面,有问题便答,他给的建议便说谢谢你会?采纳。
在长辈看起来,他俩聊得?非常愉快。
陈胭硬撑着熬到母子俩离开,这才短短地松了口气,但很快,来自楼下李阿姨临走前?的狂轰乱炸差点让她失控。
“胭胭,李阿姨没骗你吧,正铭这个人真的很优秀,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名校毕业,国外读研,学法的,现在做律师,家里条件也不错,比你也就大个六七岁,男的大点好啊,大点知道疼人,就是这孩子工作忙,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好女孩,所以才单到现在的。”
陈胭摆摆手,神色多少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李阿姨,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其他的,只想好好工作?。”
陈月红冷了脸。
李阿姨在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等李阿姨一走,她就立马发作出来。
“陈胭,你在挑剔什么啊?那正铭长相人品家庭,配你绰绰有余,你到底怎么想的,想好好工作?,不想谈恋爱?你那工作?,说得好听是在电视台,结果呢,你一个月能拿到几百块钱啊?当初我让你学医你偏不听,偷偷填了新闻专业,现在呢?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出息了,我就指望你能有个好婚姻。”
陈胭耐心解释:“我还在实习期,电视台实习期工资都这样,有的还得?倒贴钱呢,但是我很快就能转正了,转正之后工资会?提高?的,我会?努力的,我的婚姻我的感情我的人生,我有把握将它处理好,不需要您操心,妈,你就不能多信任我吗?”
“你懂什么?我是过来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会?害你吗?”
又是这一套说辞。
陈胭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撇过?脸。
陈月红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试探,她看了陈胭很久,目光狭促起来:“是不是因为谢凛?”
陈胭慌了神,她心虚地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开始否认:“不是,和谢凛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陈月红冷笑一声,“陈胭,你当我不知道?”
陈胭咬紧下嘴唇,眼神飘忽,但还是装傻:“知道什么?”
“你和谢凛是不是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