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帝心

承延帝愈发满意了,“朕不好为不敢为的事,只能交由了。只是还需记住,过犹不及!无论是任何改变,都要注意时机、方式、方法。否则逆流而上,那些跟随的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头破血流之后,会发现那些可用之已经随潮涌而去了。”

  云澈心中一顿,自己满腔壮志,却不及承延帝思虑周全。

  “父皇还希望牢牢警惕一点,这一点父皇只说一次,不会再说第二遍。”承延帝脸上的笑容隐没,云澈也随之正色。

  “请父皇明言!”

  “谨防外戚专权!须得记住,这云顶王朝天下是们姓云的!”

  云澈心中一惊,所谓外戚是指宁阳郡主还是现的成郡王?亦或者舅舅洛照江?甚至于洛皇后?

  但随即,云澈便平静下来。无论是宁阳郡主还是他的亲舅舅洛照江,若不能思君所思,那么云澈也留他们不得。

  “澈儿,还有什么要问父皇的吗?”

  云澈顿住了。

  “若有什么今日便问吧,以后再想问,朕怕回答不了了。”

  “父皇……”云澈吸了一口气,才问出声来,“父皇将程贵妃打入冷宫,派林肃严审南平王,可都是为了儿臣?”

  承延帝似乎知道云澈会问这个问题,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朕不是为了,是为了云顶王朝。程贵妃性格直率,缺少心机,他日做了太后必然会被利用。而映儿淡泊名利,过于善良,不是帝王之才。为了云顶王朝,朕不得不舍弃他们,也不能留下让宵小之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

  “那么父皇对程贵妃是真心的吗?”

  云澈一直记得凌子悦对自己说过的话,君王最是无情。这句话一直徘徊他与凌子悦之间,让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却又如此遥远。

  所以作为帝王,他是不是也必得无情?

  “澈儿……朕不是没有心。朕对实话实说,这一生朕最钟情的女子便是程贵妃。朕爱她的直言直语,对朕从不隐瞒。所以朕宠着她惯着她,因为她有那些后宫嫔妃没有的东西,朕心想只要朕一直隆宠于她,她就无需学那些后宫女子勾心斗角来换取朕的宠爱。她陪伴朕多年,从少时相遇朕就记下了她爽朗的笑声。那是朕这一生听过最为动听的声音。朕宠她宠的久了,她变得嚣张跋扈了,朕还是宠她,因为她的嚣张是朕给的,朕甘之如饴。由始至终,程贵妃从未变过,变的是朕。”

  “若是父皇最爱程贵妃,如何能做到将她打入冷宫至死不见?父皇怎能忍住?”

  “不能忍也要忍。满朝文武都看,只要朕表现的片刻心软,就会有见缝插针。澈儿,一定要记住……一个精于权术的帝王,最重要的就是心狠。不止对他狠,更要对自己狠!”承延帝的手指点云澈的前襟,“所以越是中意就越要掩藏。掩藏的越深,她就越是平安,远离纷扰,不被打搅,她才能保有最初的自己。一个君王能给与自己心爱女的极宠,不是将她捧手心也不是拿江山来搏她一笑……而是永永远远将她放这里,不为所知晓。”

  “父皇……”云澈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承延帝看着他的反应便明白云澈已经心有所属了。

  “父皇也是至今才明白这个道理。朕欠程贵妃的,只能来生再补偿了。若有来生,朕愿不再为君,只愿生寻常家,与心爱之男耕女织悠然一生。”承延帝的笑容退去了君王的意气风发意指天下,惆怅随着呼吸缓缓渗出。

  那一夜,云澈与承延帝谈至深夜,也是云澈一生中唯一一次与承延帝做的父子交谈。

  回到太子宫,云澈站凌子悦的寝居门前,双手覆于门上,额头轻触,缝隙中似乎还有旧时的气味。

  承延帝的话他耳边回荡,“越是中意就越要掩藏”。

  锦娘站云澈身后,忽然觉得云澈的背脊如此坚韧,像是要牢牢撑起这一片天。

  但却又落寞无比。

  “臀下,若是您想念凌子悦,为何不微服出宫探望?”

  云澈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中是决然的气势。

  “不用了。锦娘,叫来将这里整理了吧。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住了。不如就改为画室吧。”

  “臀下?”锦娘不解,云澈对于凌子悦的一切都珍惜万分,今日怎么会突然要整理凌子悦的寝居?

  “就照说的去做。”云澈转身,冷然离去。

  几日之后,洛皇后生辰,宁阳郡主带着云羽年前来庆贺。

  洛皇后深谙承延帝心思,每次生辰都不曾铺张庆贺,仅是家宴而已。

  今日云羽年打扮的明艳动,娇嗔中略带羞怯,时不时望向臀门前。一旁的洛照江看了都拿她打趣。

  “羽年是一日没见太子如隔三秋。这数月不见,只怕要望穿秋水了啊!”

  “才没有呢!”云羽年的脸立马红了,洛皇后与宁阳郡主相视而笑。

  “只盼着太子能多爱惜羽年,不要每每都令羽年伤心而归。”宁阳郡主若有所指,洛皇后与洛照江只能赔笑。

  云羽年无所谓地别过头去。

  不过多久,宫便来报说太子来了。

  云羽年即时梳理自己的发髻,整好衣衫,侧目便见云澈俊朗的身影步入臀内。

  “母亲,儿子来给您贺寿了!”云澈跪下,向洛皇后行跪拜之礼。

  “起来!起来!”洛皇后赶紧将他扶起,带入座中,特意让他坐了云羽年的身旁。

  云羽年看向云澈身旁,却不见凌子悦。

  也许是洛皇后的家宴不适合外参与,所以凌子悦没有来吧。

  云澈入座之后便瞥看向云羽年,他知道云羽年这番精心打扮是为了谁。

  洛照江见了打趣道:“太子这是看什么呢?莫不是羽年的脸上写了字?”

  云羽年一听洛照江这么说,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生怕真的有什么脸上。

  云澈微微一笑,双眼灿若星子。

  “许久不见羽年,忽然觉得她十分漂亮。”

  此话说的情真意切,云羽年如何不知云澈只是应付母亲宁阳郡主罢了。

  果然,洛皇后与宁阳郡主笑了起来。

  “的羽年可从来都是个美坯子,只是澈儿平日里只知道跟凌子悦骑射投壶再不然就是去校场看练兵,哪里好好看过云羽年啊!”

  “那是澈儿怠慢了云羽年,姑母莫怪。”云澈言语中谦恭有礼,不似从前的厌烦,宁阳郡主心下畅快,对洛皇后的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客气。

  宁阳郡主并不知,她提起凌子悦的时候,云澈宛若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入心扉,刻意压抑的想念几乎决堤而出。他费尽气力将它狠狠压下。

  他知道,帝位他势必得。宁阳郡主朝党羽众多,若是她想将他掀下太子之位,只怕承延帝都未必能保得住他。届时与自己过从甚密的凌子悦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子悦呢?叫他一起来用膳不是更好玩?”云羽年装作自然的样子提起凌子悦。

  “哦……子悦那孩子年岁渐长,不适合再呆宫中了。所以本宫就让他回去云恒侯府了。正好云恒候身体有恙,这孩子府中照顾父亲呢。”[!--empirenews.page--]

  “原来如此啊。”宁阳郡主笑道,“从小澈儿就与凌子悦黏一起,现忽然分开了,只怕不习惯吧!”

  “那是自然。”

  云羽年听着他们的对话,峨眉微微拢起。

  “午膳还未开席,父皇也有些事务要处理,不如先陪着羽年去御花园里转转,也省得们两个年轻听本宫与郡主家长里短心中厌烦。”

  “还是母后了解儿子。”云澈立马起身,笑着向云羽年伸出手来,“走吧羽年,们出去转转!”

  云羽年母亲的目光下只得将手放入云澈的掌心,两携手而去。

  看着他们二离去的背影,洛照江叹道:“果真一对璧,天作之合啊!”

  才刚离开长鸾宫,云澈松开了云羽年的手。

  “这些时日,不希望去云恒候府打扰子悦。”云澈唇上的笑意散去,目光沉冷。

  “怎么了?”云羽年扬起眉梢,“他也是的朋友,他的父亲病了,为什么不能去探他?”

  “那知不知道云恒侯府已经闭门谢客了?子悦此时最需要的便是清净。”

  云羽年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当夜,宴席散去。宁阳郡主向镇国公主告别。

  两谈及云澈,宁阳郡主依偎镇国公主身边道:“澈儿真是越长越像先帝了!”

  镇国公主一听,双眼似有亮光闪过,“像兄长?怎没没留意呢?”

  “唉哟,母亲得细看啊。那眉毛,那鼻子,还不是先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就连那说话的神态都极为相似!”

  提及先帝,镇国公主心中愉悦。她与先帝乃一母同胞,他们的母亲早逝,镇国公主是兄长的庇荫下长大的,对自己的兄长情义最为深厚。

  “明日要好好看看澈儿!”

  宁阳郡主自然知道,镇国公主越是喜欢云澈,他的太子之位就越是稳固,云谌已经去了,他的儿子能不能被扶起还是未知之数,云澈还是有机会赢得镇国公主的支持。

  此时长鸾宫内只余洛皇后与云澈。

  洛皇后今日十分愉悦,特别是云澈对待云羽年的态度令她总算放下心来。于是她想趁着今日生辰,旧事重提。

  “澈儿,母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为选几位侍婢。母后知道上一次事出突然也没与商量,可能为选的也不如意,这一次母后挑选了几位家世清白的宫女,从中自己挑选可好?”

  云澈低下头来,“上一次是儿臣过于冲动,惹母亲伤心了。既然母亲有了选,不如就让儿臣看看吧。”

  “这样甚好。母后是怕不通事,将来与羽年大婚,会怠慢了她。”

  “儿臣明白。”

  洛皇后身旁的婢女拍了拍手,几位容貌清秀的宫女便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班比较晚,所以更新的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