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冬至

数日之后,有人向承延帝告发说陆无雍纵容其子私自圈出御林军校场东北面的大片土地作为陆无雍百年之后的陵墓。不仅如此,布置陵墓所用的竟然是黄绢。

  如此一来,陆无雍犯下两条大罪。

  御林军校场乃是皇家重地,御林军是帝都守备的主要力量,他们的校场自然也是重中之重。要圈御林军的校场,除了天子还能有其他人吗?

  而黄绢乃是皇室才可用的绢布,陆无雍竟然毫不顾忌就将其用在自己的陵墓当中,实乃大不敬。

  承延帝对此震怒,派人追查此事。

  “北望侯陆无雍,你私自圈用御林军校场,可将陛下放在眼中?”

  陆无雍冷笑着回答,“那是我百年之后所用,御林军是我一手建制,不过百年之后也想看着他们操练罢了!”

  “看他们操练?你私圈军事重地做为自己的陵墓,还在陵墓中使用黄绢,难道不是自诩天子?还敢说你没有谋逆之心!”审讯的廷尉言之凿凿。

  陆无雍一时之间根本无话可说,他相信承延帝不可能真的法办他。

  但至始至终,承延帝都没有见他,下令廷尉严查此事。

  陆无雍在天牢中待了整整一个月,这才明白事情远比他想象中严重。但是他又无法放低身段恳求承延帝的原谅。

  廷尉日日严审,虽不曾对陆无雍用刑,但这对他却是极大的侮辱。

  承延帝却法外开恩,并没有以谋逆之罪论处陆无雍,而是以好大喜功对皇室不敬之罪夺去了他的侯位贬为庶民,其子发配边关。而北望侯的爵位也有陆无雍的侄子继承。

  陆无雍离开帝都那一日,没有人前去送行。从前的陆无雍门客过千,如今却做鸟兽散了。他昔日风光,以权势压人,墙倒众人推,除了几位老臣替他求情,其他人都看出承延帝的心思保持沉默。他一步三回头,就这样冷清地离开了权势沉浮的云顶帝都。

  这个消息传入太子宫中,云澈负手立于宫门前,望着午后骄阳眯起了眼睛。

  凌子悦来到他的身后,“怎么了,现在后悔了吗?放眼云顶王朝,可再找不着武功堪比陆无雍的臣子了。”

  云澈轻声一笑,“忘记我对你说的了,如果是我为君上,绝不会像父皇那样对待陆无雍。从一开始我就会让他知道,只有我云澈才是他的天!那陆无雍就不会有今日之果了!”

  凌子悦长叹一声,方觉云澈目光悠远。

  转眼冬至,宫人们开始着手准备着承延帝及洛皇后前往冬宫的物品,那里的温汤正适合这个时节。

  凌子悦畏寒,整日都坐于暖炉前,脸颊被烤的红红的。

  云澈推门而入带入的冷风令凌子悦缩起肩膀。

  “快快将门关上,你想冻死我吗?”

  云澈好笑地挤着凌子悦坐下,伸手靠向火盆,“子悦,你怎的那么怕冷?要不你同我一起去冬宫吧,那里有温汤。从前那群皇子和他们的侍读都去过,就你未曾去过!”

  “我就算去了,也不能下水啊!”凌子悦没好气道。

  “怕什么!我现在是太子了,有我自己的汤池,只要我吩咐那些宫人不可前来打扰,就没人会发现你了。我和锦娘都会帮你看住的。”

  “不了……”凌子悦摇了摇头,万一被人发现,自己丢了性命事小,连累了父母便是罪过。

  “子悦,你不去父皇会以为我欺负你了。他平日就在说‘凌子悦是个好孩子,将来必成栋梁。澈儿你需善待于他。’这不,你窝在这里烤火,我去了冬宫的温汤他定会以为我又与你起了什么争执呢!”云澈学习承延帝的语气倒是十足神似。

  “那……我去还不成吗?”

  “就是说啊!”云澈感叹道,“等到志学之年,按照宫中规矩,你就不能再自由出入宫闱。我需给你官职赐你府邸……你想必在心中期盼着吧,能够飞离这牢笼一般的帝宫。”

  凌子悦淡然一笑,“我既然下定决心做你的臣子,那么无论凌子悦在你的身侧还是有了官职,都会拼尽全力使得你我的梦想成真!”

  云澈张了张嘴,有什么急于脱口而出,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锦娘为凌子悦准备了手炉,随他们去了冬宫。

  冬宫的温汤果然名不虚传。再加上太医配置了一些药草浸泡于池水之中,承延帝患有咳疾,泡这样的温汤对身体是极有好处的。

  云澈也去了温池,更衣入了池水之中。

  而凌子悦虽然随侍,却只是和衣,坐在帘幕后的躺椅上翻阅着带来的书简。

  云澈趴在池岸边,隔着幔帐能隐隐看见凌子悦的身影。

  “子悦,你也来……不然都无人与我说话。”

  凌子悦头都没有抬一下,笑道:“臀下此时不雅,子悦不便入内。”

  “子悦,这温汤里有太医配的草药,可以驱寒。我已经穿上衣衫了,你进来泡一泡脚也好。”云澈果真起身,拨开帐幔,只见凌子悦靠坐于榻上,眉目轻垂,正捧着书简出神。

  云澈抿唇一笑,来到她的身边,轻轻脱下她的布袜,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当云澈伸手要去脱她另一只布袜时,凌子悦终于察觉,猛地收拢双腿蜷缩起来。

  “阿璃!你做什么呢!”凌子悦瞪向云澈,无奈耳根却红了。

  云澈大喇喇趟在她的身边,得意一笑道:“试一试你是不是真的没感觉啊!走吧,好歹浴足,你如此畏寒,泡一泡也是好的。又不是要你去衫,就算真的去衫,本太子也亲自在这里替你把守,看谁敢多看你一眼?”

  凌子悦被他说得心下动摇,于是跟着云澈来到池边。

  锦娘为凌子悦送来软垫,凌子悦便撩起外裤,双腿置于池中。云澈与她并肩而坐,看着池中绰约的纤细双腿,顿觉果然男女有别。

  凌子悦的肌肤在温汤的氤氲之下显得愈加白皙,隐隐泛红,鼻尖略微渗出的水渍也令人心旌动摇。云澈曾经见过许多容貌秀丽的宫娥,如今与凌子悦相比……果真云泥之别。

  刺客,凌子悦眼角眉梢的起承转合仿佛浸溺在时光之中

  凌子悦仰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道;“果真舒服!四肢百脉似乎都被疏通了!”

  云澈默而不语,手掌覆在凌子悦扣住汤池边缘的手指上。

  “又在想什么了?”凌子悦别过头去,倚向云澈。

  云澈不着痕迹地倒抽一口气,一本正经道:“听说成郡王又请旨要来探望镇国公主了。”

  “哦,那陛下怎么说?”

  “父皇只能应吮,因为镇国公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对父皇要求说要见成郡王。”

  “唉……其实子悦一直猜测,陛下也许是忌惮镇国公主的。她如此溺爱成郡王,心中只怕是希望成郡王承继大统的。只是公主永远是公主,她无法做到的事情,她的儿子更加不能做。陛下将她奉于承风臀,就是为了分开他们母子,怕镇国公主以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帮助成郡王一呼百应,危及朝纲。”凌子悦叹了口气,脚尖从水面掠起,滴滴答答的水流沿着小腿的曲线蜿蜒而下,云澈只觉得喉头干渴。[!--empirenews.page--]

  “你叹气做什么?”

  “当然是叹息成郡王本来在南岭之乱时立下大功,倘若安分守己,还会被世人赞颂为贤王。而且他那么多才华与胆识俱全的幕臣可见他也是虚怀若谷之人,容得下有才能者……”

  “他容得下有才能的人,是因为他的目光放在更高远的地方,不会区区满足于一个郡国。”云澈用肩膀蹭了蹭凌子悦,“子悦,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要。”凌子悦回答的爽利。

  “为什么?”

  “看你这架势,夜里定是要拉着我闲聊的。一聊就聊到天亮了!我要自己好好睡一觉!”凌子悦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云澈是又好气又好笑。可瞥见她的下巴与脖颈拉伸出的曲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快要断裂。

  今晨,云澈去向承延帝与洛皇后请了安便回到自己的寝臀。

  虽然这几日容少均没有来到冬宫授学,但也是布置了作业的,他与凌子悦在回去太子宫后就得将策论交予容少均。云澈就觉着奇怪,怎地凌子悦还未起榻?她此时理应端坐于案前温书思量着如何做策论了啊。

  “子悦呢?用了早膳吗?”云澈问锦娘。

  “奴婢也觉着奇怪,她似乎没出过房门。要不奴婢去瞧瞧她,莫不是这孩子畏寒舍不得被褥了吧!”锦娘半开玩笑道。

  云澈笑了,“若是这样,我去唤她。”

  敲了敲凌子悦的房门,云澈笑问:“子悦,你着了衣衫没有啊?我可要进来了!”

  “别……我……我马上就起身了!”凌子悦的回答有些慌乱。

  云澈在门外蹙起眉头,心中思虑着凌子悦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他又敲了敲门道:“子悦!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着哪里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自从凌子悦回宫之后,云澈就一直担心她的身体,似乎无论锦娘如何为她进补,她就是无法回到当初圆润的模样。

  “我……反正你别进来!”凌子悦的声音愈发手足无措了。

  云澈此时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未着衫,猛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子悦!你到底怎么了!”

  榻上的凌子悦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罩住,慌乱着盖住半张床榻,脸上满是惊慌,“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

  凌子悦越是遮掩,云澈就越觉得心中不悦。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对我说的?”

  云澈一把扯过凌子悦的被子,凌子悦差点惊叫出声,云澈看着褥上那斑斑红记呆愣在原处。

  “这……这是什么?”云澈正欲伸手触摸,凌子悦赶紧拽住他。

  “别碰,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