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露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姜虞脖颈,酥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不由得往旁缩了缩。

两人之间紧密相依,一如之前在瑶园相见那般。

室内静谧,只听窗外风雪更盛,轻盈的雪粒拍打在窗纸上。寒风入帏,引得屋内的纱幔肆意飘摇。

余光瞥见手腕上的红疹还未完全消退,姜虞心中不禁一阵担忧。

方才这般拉扯,也不知傅砚辞有没有看见。

古话说得好,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公主身上为何起了这么多红疹?”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好似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可下一瞬,又趁她不备直接扣上了她的手腕,拉至眼前,不容反抗。

抬眼对上那双清寒长眸,姜虞全身紧绷,被他握住的手臂一颤,后背一滴冷汗随之落下。

滚烫的体温触碰上姜虞偏凉的肌肤,冰火交叠,让她一时忘记了回答。

见他瞧得认真,姜虞眼神飘忽了一瞬,思绪渐渐飘远。

她还记得喝了梅花酿起红疹,当初还是傅砚辞发现的。

那时他也曾这般仔细观察过她的手腕。

多年前,她正是对什么物件都好奇的年岁。

某日孤身偷跑到军营,正好遇上众人围坐一处饮酒。

浓烈的清香扑鼻,她情不自禁舔了舔唇,眼巴巴望着傅启,惹得众人哄笑。

顾及着她年幼,最后便只盛了一小碗。

烈酒入喉,起先她只觉得辣嗓子,不过多时便发觉浑身骚痒。

身上的不适抓心挠肺,可周围都是大老粗,尤其是傅砚辞还在一旁耍花枪,她面皮薄,只得忍耐着静默不言。

也正是因此,才让傅砚辞察觉到不对劲。

平日里别人说一句,她能回十句,那日却是一声不吭。

他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嘴,不打一声招呼就拉过她的手查看。

红疹遍布白嫩的手臂,显露在众人面前。

自那以后,傅启便下了令,凡是有她在的地方,都得把桂花酿给藏严实了。

正当她还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时,周身渐渐上升的温度将她拉回现实。

急促的呼吸声让姜虞脑中一片空白。

一声声轻喘划过耳上轻薄的肌肤,令她心中慌乱。

手腕上的力道越缩越紧,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抬也不是,落也不是。

听见傅砚辞低哼,姜虞轻咬着下唇,心中疑惑。

江菀妙到底加的什么药,怎么还是一阵一阵发作的?

屋里一片昏暗,傅砚辞常年习武手上生了茧,粗粝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仿佛爱不释手。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像是狼王圈定自己的领地般,将她牢牢困在身前,不允许旁人窥视。

意识到两人几乎紧紧相依,姜虞面上一热,迅速蔓延至耳根,将耳垂染得粉红。

“这般模样,叫我如何能自持?”她低声喃喃道。

身下传来的异物感令她满脸羞愤,姜虞胡乱的踢动着双腿,闹着要从他怀中脱离。

足腕上的银铃发出一阵阵悦动的声响,声声刺激着傅砚辞的鼓膜。

意识回笼,想起记忆中的姑娘,也是这般喜爱铃铛。

她曾说过,别人都觉得铃铛声吵闹,因此铃响之处,便是她在之处。

可直到她离开,都未向他言明身份。

点点感伤从心头散开,傅砚辞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女,瞬间有些恍惚。

眉眼之间的确像极了。

可她们的性子简直天差地别。

冬夜寒意肆虐。

因着方才一番动作,姜虞的足腕暴露在空气里接触到冷意,不由得整个人一颤。

下意识就想寻找温暖,便往傅砚辞怀中蹭了蹭。

她是舒服了,但身后的傅砚辞却是不太好受。

伤感不过须臾间,便感受到怀中人无意识的乱蹭,傅砚辞觉得他简直是在找罪受。

“软玉温香在怀,公主要是再乱动,在下可不敢保证,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清越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傅砚辞克制着什么,漆黑如墨的眸子锁定在姜虞身上。

沉闷的声音送入姜虞耳边,尾音还有些止不住的颤动。

嗅到一丝危险气息,她沉默着眨了眨眼,不敢再乱动。

空荡荡的房间之中,暧昧又微妙的氛围弥漫开,牵动着两人的神经。

“公主之前同在下说,本是大燕之人,不知公主来自何方?又是如何去往的姜国?”

安静了不过片刻,傅砚辞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询。

房间之中没有暖炉清冷无比,就连他开口说话都冒着白气。

心中清楚他何出此言,姜虞慌乱的心渐渐平息,轻笑了一声。

他终于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仿佛拿捏到什么把柄一般心里有了底气,姜虞胆子也变大了,仰着头望向他。

四目相对间,眸光流转且潋滟,她的眼神摄人心魄又引人沉沦。

“傅将军是在怀疑什么?”心中有了答案,姜虞再开口时没有丝毫慌乱。

怀中佳人的反应全然超乎傅砚辞的预料,没有迷惑和生气,甚至好似还有些愉悦。

他没答话,反问道:“地面上积雪颇深,可方才我来时并未瞧见除我以外的脚印,不知公主从何而来?”

还真是可喜可贺,中了药也没放松警惕。

姜虞在心中暗想,随后又有些气恼不够谨慎。

且不说姜衡还在暗中盯着,单论她的身份,都能在大燕掀起轩然大波。

眼下绝不是相认的时机,还得想个法子瞒过去。

目光投向窗外一刻未歇的大雪,她拨弄着发丝沉思。

随后面不改色回道:“外面雪势大,想来是被盖住了。”

话音落下只听见傅砚辞轻笑一声。

方才正是因为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才将人抱在怀中。

这便意味着在他来之前片刻她才赶到,外面的风雪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完全覆盖住?

而且方才姜虞不过是在他前不久才离开宴席,为了提防姜衡应当先是往燕行安排好的偏殿中去。

如此一来一回,竟还能赶在他前面到达,唯一的可能便是对大燕皇宫十分熟悉,走的不是众人熟知的大道。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傅砚辞本想再追问,就听见江淮在门外呼唤。

“云初,你在里面吗?”

房间之中旖旎的气氛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姜虞面色一僵。

这个时候,江淮怎么来了?

眼下两人虽说已有婚约,但到底是不曾成亲,若是让人瞧见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转了转手腕示意傅砚辞松开,却不想傅砚辞眉眼含笑,声音都沾染了几分魅惑。

“公主慌什么?方才是谁大言不惭还要霸王硬上弓?”

被他一番话噎住,姜虞索性也不挣扎了。

如今这模样,还不知是谁强迫谁呢!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姜虞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转眼却瞧见傅砚辞面色没有丝毫起伏,她迟疑问道:“将军让他过来的?”

直到这时,傅砚辞才应了一声,笑着回道:“在下这不是担心被人占了便宜,事先留了个心眼。”

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姜虞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她还什么都没做,这人就明里暗里戏弄她,早知道就真做点什么了。

冲她说完,傅砚辞提了提声音又朝外大声道:“夜里风寒,小姑娘一个人在旁边也不知害不害怕,你过去瞧瞧吧。”

脑中反应了一会,姜虞有些吃味,出言调侃道:“将军怀中抱着一人还不够,心里怎么还记挂着旁边的姑娘?还有先前的问题,究竟是何时发觉不对的?”

外面的江淮应了一声,见傅砚辞的声音没有异常,随后便往旁边走去了。

屋外脚步远去,姜虞才听见傅砚辞回答:“方才在下进屋时,公主或许是太过着急,没有躲藏好,衣衫露出了一角,而且……”

话音戛然而止,姜虞整个身子被他转了个方向往上提起,直至视线与他平齐才停下。

不清楚他的意图,姜虞眼底有瞬间的惊慌失措。

身后没有物件遮挡,她担心往后摔下去,手臂不由得环住了傅砚辞的脖颈。

熟悉的气味随着她的动作充斥着傅砚辞的鼻息,他缓了缓心神,再度开口。

“或许公主不曾留意,你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与公主喜欢的铃铛一样——让人一靠近,便知道是你。”

他的话音时缓时急,惹得姜虞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

听前半句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后半句话意图太过明显,姜虞不敢多想。

可偏偏傅砚辞不肯如此轻易放过她:“是吗?阿泠。”

瞳孔在听见那声久违的称呼后猛然睁大,耳边一阵筝鸣。

当年她年幼不懂事,听见傅启常常唤傅砚辞“阿辞”,语气十分亲昵。

她便央着让傅砚辞给她也取一个类似的名字。

起初傅砚辞并未理她,原以为只是一时兴起,过几日便好了。

谁知一连半月,她日日都往军营跑,找不到傅砚辞便去寻傅启。

总之是黏人得紧,傅砚辞被她缠得没脾气,便应了此事。

“那便叫阿泠吧,泠泠潺潺的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