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净向来神秘,对外从无战绩,近期唯一传遍天下的战绩是他独战夏文轩与影翼,最终在宣哲等人围攻之下断臂逃生。
这个战绩按理说很厉害了,光是夏文轩一个人,都没几个能直缨其锋的,何况还加上神出鬼没专盯弱点的影翼?虚净能独力挡下这两个人,又是身处各项谋划极大分心的战局里,保持伤而不败,继而又在已经受了伤的状况没什么争议的,前三的话就有得争了。
排天下第一,这种战绩就不配了。
要知道当初薛清秋可是在极端不利的双重阵法压制之下,面对的都是问天冷竹申屠罪这样级别的顶尖强者围攻,虚净这个怎么说也比不过薛清秋那一次吧。别说薛清秋那一次,就算是潘寇之在鹭州燃烧潜能跑路以及申屠罪在七玄谷自曝这两次,恐怕局面都比虚净这个更艰难。
这个战绩真不够。
如今传闻薛清秋已经合道,是否实情且不论,她怎么也不可能连前三都进不去吧?要是薛清秋都进不了前三,虚净何德何能排第一?
别说这不关普通人的事。现代社会里人们都可以为了自己压根不懂行的唱功演技,为了某些艺人排名撕得头破血流,何况武道之世,对于武力天下第一的至高荣耀?
虚净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么遭黑,就连之前净天教肆虐京师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被虚假教义蒙蔽,以为虚净也正在尽力约束了,还有人替他说话来着。可这一刻真叫全民黑,至少在京师一地听说了这个排行的人没有一个服气。
彪悍的京师爷们居然去围堵六扇门衙署,让现在主持工作的铁如山站出来给个说法。铁如山躲在六扇门里哭笑不得,暂主持城卫工作的楚天明焦头烂额,侦探系少年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群体事件,而且人们也不是造反,就是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何以服天下心!
楚天明真的很想问句谁是第一到底关你们什么事啊,至于来围六扇门这么夸张吗?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说辞劝解:“咱们这是排兵器谱,不是完完全全在排人,虚净那个瞒天过海盘很有门道,妙用无穷,不像那几把剑只是威力大,所以加分不少。要是没那个盘,虚净可能前五也未必上得去……”
这个说法好歹让人们接受了几分,无形之中还种下了一个种子:虚净本人武力一般般,是手头宝物牛逼……
这就有点意思了……
宝物唯能者居之,虚净算不算能者?
一般情况下洞虚者就已经是超级大能了,何况没那个盘也能排排前五的虚净?他当然算能者。但在天下第一的强烈反差和眼球效应下,还是有一部分人被惹动了心思。
搞不过他本人,围殴有效不?围殴办不到的话,下毒机关陷阱这些玩意有效不?
最讽刺的是,动了这个心思的人基本都是原净天教余孽,合欢宗横行道纵横道等被逐出去的脓血,本来聚拢在虚净旗下,又没在沂州乱局里丧生的,这会儿却一个个被引动了对自家“教主”的歪心思。
反正教主不把咱们的命当回事儿,咱们有什么可忠于他的?要是他有了宝物就能当天下第一,我们搞到这个宝物躲起来做个土霸王没什么问题吧,那也是人上之人了……
除了这帮净天教余孽,就连六道之盟内部都被引动了心思。
六道之盟可也不是善茬儿,尤其是横行道的那帮强人。原本对盟主的通缉虚净之令未必有多少上心,虽然知道是自家敌人,可那种强者谁愿意拿命去惹?可这回人们的心思就有点不一样了……
当然,此刻这件事只在京师,还没来得及扩散出去,但薛牧知道这事的扩散速度将会极其变态,恐怕旬日之间,便是铺遍世间的影响。
一纸排名,天下暗涌。
笔能杀人,不外如是。
………
此刻的薛牧和刘婉兮已经离开了茶楼,两人去的是京师纵横道开办的奇珍阁。自从纵横道加入六道之盟,也和风波楼一样越发转明,奇珍阁现在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连锁商务,当然要求就比之前的严格,那些黑市黑货至少在京师不允许了,假货更是禁绝。
薛牧带刘婉兮逛奇珍阁,一来也是带妹子逛街买东西的意思,二来也是想暗访一下,纵横道在京师德性有没有变化,这帮唯利是图的奸商是否和净天教依然扯不断关系?
所以连他也做了乔装,凭空胖了一大圈,俊朗的面容也变得黑不溜丢,和荆钗布裙的刘婉兮并肩走在一起,就像最普通的民家夫妇。
李公公也乔装跟在后面,暗中保护。
本来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引发装逼打脸的机会,薛牧跃跃欲试很久了……结果他发现,可能自己是注定装不了逼的,就连这么好的机会,都被别人抢在前面给装完了。
刚刚踏入奇珍阁,他们就听见有人正在和掌柜说话。
“那支玉笔,拿给本……给我看看。”说话的是个一袭青衫装扮普通的青年,可看似普通的装扮看在刘婉兮眼里却一眼看出了许多猫腻。
她低声告诉薛牧:“京师裁缝名家蔡大师的工艺,蚕丝内衬,九层缎锦,只是外面染成青衣,看着低调。”
薛牧笑道:“他说本什么的,估计是本公子,本侯这类的,是个勋贵。你不认识?”
李公公在身后道:“这就是安国公家的大公子。听说也参与了蒙面比赛,不知道进了第几轮。”
薛牧点点头。他们窃窃私语之时,那边掌柜的已经斜着眼睛嗤笑:“本阁俱是珍品,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先拿在手上看的,要是摔坏了有些人可赔不起。”
刘婉兮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这样说话。”
薛牧微微一笑:“看戏。”
那安公子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不要狗眼看人低!”
那掌柜的神情越发鄙夷了:“知道这支玉笔多少钱吗?瞧你这身土包子的模样,怕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有什么可看的?要么你就掏出钱给本掌柜瞧瞧,没钱就赶紧走,出门右拐那个地摊比较适合你。”
这话说出来,那暗怒的安公子想走都不会走了,走出去的话就真被人当成土包子了,自重面子的公子哥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安公子掏出一块牌子,“啪”地拍在柜台上:“叫你们纵横道管事的出来见本公子!”
掌柜脸色苍白:“贵……贵宾牌?”
他失魂落魄地喊来了纵横道在京的最高执事,执事出来一见金牌就恶狠狠地把掌柜抽成了陀螺:“混账!这是安国公家的大公子!告诫过你们多少次,不要狗眼看人低!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们奇珍阁用不了你这样的掌柜!”
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恳安公子,安公子不为所动,当着他的面取出一大包金锭,散落在柜台上,冷笑道:“这个柜的货,本公子全包了。本来你有提成的吧,很遗憾不但没有了,饭碗都丢了哈哈哈……”
掌柜的如丧考妣地痛哭失声。
看着那执事陪着笑帮安公子打包整个柜台的东西,掌柜的更是面如死灰,安公子看得极为畅快,浑身毛孔无不舒爽。
刘婉兮还在跟薛牧叹息:“真是好一场教训,这掌柜的会后悔死吧?”
薛牧笑道:“这就是经典的装逼打脸。不过这场打脸有点问题啊……”
安公子昂首挺胸地带着一柜台的货出了门,却见哭得泪人一样的掌柜忽然就站直了身体,那执事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干得漂亮,这次你居功至伟,抽三成。”
掌柜笑逐颜开:“这样的打脸,给我们每天来一打,老子做梦都会笑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