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为什么如此直接地把这么好的办法告诉他们?以前都你要把竹杠敲得梆梆响。”
安成功等人高兴地告辞离去,岳小婵好奇地问薛牧。
“因为敲安成功的竹杠没有意义,这是面向他们整个群体的办法,并且得益者必然只是有某项杰出才能的人。安成功在其中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敲他的竹杠,他可未必干了。”
“也就是说这是你自己想促成的事,通过他的手去办?”
“是……这个大周皇朝,底蕴还是有的,分布在方方面面,没到末日之相。要是妄动武力,激起对方抱团反弹,可能会赢,但损失就不合算了。而这或许就是拆姬无忧台的最后一块拼图,在这个策划案中得益的佼佼者们,会知道至少我们不会有清洗之心,也就不会有太强烈的排斥反抗。”
“但我知道你很讨厌那帮鱼肉天下的权贵。”
“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岳小婵偏头看了他好一阵子,咕哝道:“魔头。”
薛牧瞪眼道:“妖女!”
两人大眼瞪小眼,忽然同时笑了。
“出城吧。”薛牧长身而起:“姬无忧已是困兽之斗,他能藏再多也是有极限的。我如今真正更在意的是虚净,我总觉得他藏着不可知的阴谋,放任下去的话必将后悔莫及。”
“我还以为……”岳小婵把玩着衣角:“你今晚还想……”
“来日方长……我想要的事情还多呢……”
“我和师父吗?她会打死你的。”
“为什么不是你们全部?”
“星月盛宴吗?那你差了一个人。”
“谁啊?”
“夤夜师叔啊。”
“去,从没把她算个女人,她不算。”
“嘻嘻……”
“死妖女……”
妖人妖女一路说着,携手出城而去。暗流涌动的京师,仿佛真只不过是一个顺带旅游的胜地而已。
………
星月宗山门,宗主观星殿。
夤夜小小的身子整个缩在硕大的主座上,看着就像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被放在大椅子上一样,萌得让人完全没办法把严肃的宗门事宜和这副场面联系在一起。
“师叔,十八层试炼台建造完毕,这是实况测试报告和财费报告,请师叔过目……”
“师叔,这是近期天下情报汇总,情报堂弟子们筛选过,有价值情报约一千三百张,请师叔过目……”
“师叔,内务堂报告,本季新弟子入门一应资源拨款审批,请师叔核准……”
“师叔,这是辉月堂外出试炼报告,请师叔过目……”
“师叔,这是本期各堂口执事考核报告,请……”
“师叔,这是六道整肃汇总报告……”
“师……”
夤夜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麻木地接过一份又一份报告,嘴里喃喃地重复着:“知道了,放那,我慢慢看。”
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各堂汇报渐渐散去,看着慢慢冷却的大殿,夤夜抱着膝盖缩得更紧了,抽着鼻子探出小手,从一大堆文件
弱小,可怜,又无助……想吃个大包子……还特么凉了。
夤夜眼泪汪汪:“这哪里是人做的事嘛……”
香风拂过,秦无夜抱肩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幸灾乐祸地笑道:“是不是很有权力的*?”
“你才有*!”夤夜顶了一句,又很快奇道:“你出关了?后期成了?”
“比你强了。”秦无夜笑嘻嘻道:“妒忌吗?”
“哼。”夤夜很无所谓地咬了一大口凉包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会打架有什么用,我们都多久没打过架了,师姐都无用武之地。有本事你来做这些麻烦的事务啊……”
“我做这些事务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在你爸爸怀里撒娇。”秦无夜鄙视道:“哪有一方领袖不要过问这些的,至少要看过,了解情况。你以为都是蔺无涯?薛牧平日里过目这些东西是你所见百倍之多,真当他都在玩吗?姬无忧就更惨了……”
“他们都是大人……”夤夜抽着鼻子:“我不是……”
秦无夜实在想吐槽,忍了一下没说,语气揶揄地道:“要不要姐姐帮你?”
“要啊要啊!”夤夜“咚”地跳下地,双手捧着厚厚一尺文件,连脸都挡了:“你帮我做了,你就是姐姐!”
秦无夜无语:“你真把星月宗内事给我看啊?我瞎批一气你可别后悔。”
“你瞎批,回头爸爸打你屁股。”
“那你不怕泄了宗门秘密?”
“……有秘密吗?”
“……好像没有。”
“那姐姐再见!我去玩了!”夤夜旋风般转身往外跑,秦无夜伸手拎住她的后领:“等等!”
夤夜双脚徒劳地在地上跑了好几步,没跑动,欲哭无泪道:“又干嘛?”
“你在宗门内玩玩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偷去沂州。”
“……你怎么知道的?”
秦无夜磨着牙,半晌才道:“你敢去,我就把星月宗山门烧了,看你爸爸回来到底打的是你还是我。”
夤夜眼泪汪汪。
秦无夜叹了口气:“喂,你现在这么信任我?”
夤夜撇嘴道:“你的气味现在比谁都香。”
“奇怪的功法。”秦无夜失笑道:“你这么相信你的鼻子没问题?”
“我感知的气息不是靠鼻子,是灵魂。”夤夜道:“诶,你这么喜欢我爸爸,回头他不要你了怎么办?”
秦无夜笑嘻嘻道:“那厮那么好色,怎么可能不要我?不要你这个小屁孩才是真的,丢到垃圾堆去。”
“你胡说,爸爸才不会!”
“谁知道呢……有本事你就长大啊。”
夤夜抱着包子,直着眼睛不动了,好像真被说出了几分忧虑。真被爸爸丢到垃圾堆去怎么办啊……
秦无夜心中好笑,故意道:“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有的。”夤夜木然道:“我的修行和你们不一样,你真以为我修行比你低?我要长大只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乱世,最血腥的杀戮、恐惧、哀嚎,以及在那种局面下最不可信的人心。”
“看这天下,好像距离这样的局面有点遥远?”
夤夜的眼眸慢慢变得幽黑一片,喃喃低声得如同自语:“那倒未必……你近期参鼎,可有感觉,虚实鼎似有不安之意?”
秦无夜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