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波里斯,水星人的观点与你的教义符合吗?”
“只是太好了,中校,”罗德里哥上尉以毫无幽默感的微笑回答道,“自古以来就有善与恶两股势力的矛盾。有时人总得站在矛盾中的一边。”
我知道会是这类说法的,牛顿想道。现在的情况对波里斯一定是一个打击,但他不会屈服而默认的。宇宙基督教徒们都是些精干强硬的家伙。想起来他们和水星人有某些相似之处。
“我看出你有个计划,波里斯。”
“是的,中校。这本来十分简单。我们所要做的仅仅是使那炸弹失效就行了。”
“噢。你打算怎样做到这点呢?”
“用一把小剪线钳子。”
如果这话是另一个人说的,牛顿会把它当成是开玩笑,但对波里斯却不然。
“喂,再想一下!它可是周身竖着摄像机呢。你不会以为水星人光坐着看你吧?”
“当然,他们也只能这样做。当电波达到他们那儿时,已经太晚了。这活儿我十分钟就干完了。”
“我明白了。他们可真要气得发疯的。但要是那炸弹装有机关一触即发呢?”
“看来不大可能。为了什么目的?这炸弹是专为探空任务而制造的,一定备有各种保险装置,避免它在有肯定的指令之前爆炸。但这个险我也准备冒的。不过,这不会危及努力号。我什么都想到了。”
“那我倒相信。”牛顿说。这想法是迷人的,很有吸引力。他特别欣赏使水星人失败的想法。他真想看到水星人将有什么反应。
但还有别的问题,牛顿越思考感到问题越多。他面临着他整个事业中最困难、最严酷的决定。
这样说还不够。他所面临的困难决定,是任何船长从未遇到过的。它可能决定整个人类的未来,因为假如水星人是正确的呢?
当罗德里哥离去后,牛顿合上“请勿打扰”标记的开关。现在,在这艘拥挤、繁忙的飞船上,他完全孤独了,只有詹姆斯·库克船长的画像不时望着他。
同地球商量是不可能的。他已被警告任何通讯都会被截获,很可能那炸弹上就有中继监听装置。整个责任全搁在他身上了。
直到水星人通知他离开之前,他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未来的历史会怎样评判这次事件呢?虽然牛顿不大关心他将留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但他也不愿在后人的记忆中被当成一桩本可防止的宇宙犯罪案的同谋犯。
而罗德里哥这个计划是无瑕的。他相信他一定研究了每一个细节,估计了每种可能性,甚至那炸弹一触即发。即使发生这样的事,努力号在拉玛的掩护下,也将是安全的。至于罗德里哥自己,他对待这个可能性,却表现得泰然自若。
就算成功地使那炸弹失效,事情还没有结束。水星人可以再试一次,除非有办法阻止他们这样干,但那得花几个星期。在另一艘火箭来到之前,拉玛早已过了近日点。那时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或者反过来说……
行动或不行动——这是问题所在。牛顿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同那位丹麦王子有这么密切的关系。无论他选择哪一方,善与恶的可能性都是相等的。他面对着道德上最困难的决定。如果他选择错了,很快就能知道;但如果是对的,他却可能永远也证明不了。
没有必要再继续进行逻辑的辩论,无休止地猜想将来会是这样或是那样的了。这样做将使一个人永远在原地打圈圈。还是听听自己的心声吧。
他平静下来,库克的眼神从几世纪外注视着他。
“我同意你,船长,”他悄声说道,“人类得凭良心而活着。不管水星人怎样辩论,生存并非一切。”
他揿下接通舰桥的按钮,慢慢地说道:“罗德里哥上尉,我要见你。”
然后他闭上眼睛,用拇指钩住椅子的皮带,准备享受一会儿精神的松弛。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这样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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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