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偷跑

陆灵莞看着阎骏清新俊逸的脸,好不来气,心想:“总算明白哥以前为啥说阎骏是个地痞无赖了,这动不动就上手的毛病真是让人讨厌。这家伙如若不是有这么一张脸,都不知道被人拍死过几百回了。”

陆灵莞后退一步,躲开阎骏上来的手,冷声道:“都是皮外伤,早就好了,不劳阎将军费心。”

阎骏顺势近身,出其不意地朝陆灵莞打来一掌。陆灵莞本能地一手抓住阎骏的手腕,两人都暗暗使劲,陆灵莞直视阎骏深邃双目,凝声道:“阎骏,你疯了?”

“凌枫,你多日未活动筋骨了,我陪你练练。”

“大可不必!”陆灵莞话音未落,阎骏另一只手也招呼了过来。阎骏脸上笑得满面春风,手脚上的功夫没有半点客气,一招一式诡异非常,卡着点地一招接着一招,招招毫不关系,却又像织起的网,处处都有玄机。

陆灵莞旋即正色起来,只得见招拆招,两人毫不相让,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阎骏的招式真是诡异,时快时慢,时轻时重。不过几招,陆灵莞就觉察出自己仿佛变成了别人手里的琴弦,被人肆意地撩拨着。

陆灵莞不甘地眉头一皱,倏得将内力调到身体的每一寸,以快打慢,以慢打快。打乱了阎骏的节奏,两人一下东风压倒西风,一下西风压倒东风,难分伯仲。

阎骏越打心中越是错愕,心想:玹丞王不是一直都不太让凌枫习武吗?凌枫的武功怎会精进至此。

两人拳脚交加来来回回打了几十个回合,阎骏才停手,双手抱拳笑脸盈盈地恭维:“多年不见,凌枫,你的功力大涨呀,只是这武功路数和以前大不相同,不知是哪个名师教的?”

陆灵莞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口中说了一句:“无聊。”转身飘然而去。

阎骏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眼里的复杂之色少了许多,只剩下迷茫和无措,还有一份淡淡失落。

自此之后,阎骏时不时就找陆灵莞过招。陆灵莞一开始还有些厌烦,但打多了陆灵莞也觉察出了益处。

阎骏的武功路数与陆灵莞完全不同。阎骏的招式诡异非常,变化莫测。陆灵莞则是内力精纯深厚,彼此还真算得上是一起练功的好对手。

肖子翰看陆灵莞回了房,就跑过来找他哥的麻烦。“哥,你干嘛没事找凌枫哥哥打架,你看你都把凌枫哥哥打跑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帮他练功。”

“帮他,你就吹吧,我看凌枫哥哥的武功比你好多了。”

“凌枫内力虽高,但招式过于刻板,缺乏实战,如果真是遇到顶尖高手,是要吃亏的。”

“是吗?反正凌枫哥哥就是比你厉害多了!”肖子翰半信半疑。

“臭小子,为何以前我教你武功,你就死活不学,现在却天天缠着他教你武功?”

“因为你是我哥,你教我武功我不想学就不学。但是自我遇到凌枫哥哥起,他就一直照顾我,保护我,他和我非亲非故,刚开始那几日,他都根本不知道我是你的弟弟,但还是对我很好。”

阎骏听着肖子翰的话,沉思了一会:“他教你的是什么武功?”

“凌枫哥哥只教了我轻功和内功心法,他说让我再遇到危险的时候,最起码能跑。哥,凌枫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他,再也不能让他受伤了!”

阎骏看着肖子翰的脸,正色道:“子翰,假如凌枫的父亲与你有血海深仇,你还会觉得他是好人吗?”

肖子翰对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很是疑惑,反问:“凌枫哥哥的父亲?哥,那我问你,凌枫哥哥可知他父亲做的事,可有助纣为虐?”

“他并不知情,也不曾助纣为虐。”

肖子翰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他哥来:“哥,你是傻了吧,凌枫哥哥既然不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又不曾帮他父亲做什么坏事。那他父亲做的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父亲和我有血海深仇,我只找他父亲报仇就好了。凌枫哥哥那么聪明,如果知道一切的真相,就算我找他父亲报了仇,我相信凌枫哥哥也不会怪我的。“肖子翰略停了停,继续挤兑道:“哥,你要是干了啥坏事,别人来杀我,我肯定觉得冤死了。凭啥你干的坏事要算我头上。再则你如果做了啥坏事,别人找你报仇,我也不会怪别人,冤有头债有主,谁叫你干了坏事呢!”

阎骏听完肖子翰一番话,一时语塞,没想到他的弟弟,反而更见事至明。阎骏将手搭在肖子翰肩头,望着远处,心中百转千回,他还有一个不能问肖子翰的问题,如果真的凌枫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凌枫知道是自己的死士杀的人,她又会如何呢?

华灯初上,陆灵莞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自己的剑和行李悄悄打开了门,一跃上了屋顶。一心想着赶紧跑,省得再被这两个兄弟缠住。

陆灵莞刚想开溜,一转身却看见阎骏早已在她身后,悠然自得地背靠着屋顶歪着身子坐着,一脸捉摸不透的神情。阎骏魅惑一笑,一只手垂在身前,一只手臂支在腿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优雅地转着。满脸得意地看着陆灵莞,一副抓到你了的得意表情,仿佛就像在跟陆灵莞说,我就知道你要跑。

陆灵莞看阎骏身旁左侧早已有了几个空酒壶,右侧有几个还没开过的酒壶,便也明白,这家伙早就在屋顶了,就是故意来守她的。

阎骏戏虐地开口道:“凌枫,你也上来赏月?你也太小心了,赏月还带那么多东西。我这里有好酒,快来我们一起赏月。”

今晚月色明亮,银色光芒,倾泻一地。

陆灵莞一听阎骏说话就心头火起,银色月光衬得阎骏的脸越加眉目分明,俊朗逼人。陆灵莞却只觉得这张玩世不恭的脸更加可恶了!

陆灵莞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暗想:“唉,今天是肯定跑不了,这家伙明明就是等在屋顶来抓我的,这个地痞无赖,比他弟弟还难缠!”

阎骏一直不停地轻晃着酒瓶,酒香飘出,陆灵莞闻到的确是好酒,香而不烈。陆灵莞自走上复仇之路,每晚也总是会喝一点酒,让自己晕乎乎更易入睡一些。今晚因做好开溜的打算,一直未喝酒,现在看来是跑不掉,只能好好地喝喝酒了。

陆灵莞走到阎骏身旁坐下,拿起一个酒壶,打开喝了一口,瞟了一眼身旁的人道:“阎大将军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上来喝酒看月亮?”

阎骏张口就胡说八道:“我在外面这种客栈都睡不好,认床,这些客栈的床我都觉得不舒服。今晚夜色正好,我便上屋顶赏月喝酒,却刚好被我发现凌枫你的屋顶甚是好睡,所以我就打算睡在屋顶了。”

“阎大将军,你难道打算每天都放着好好的床不睡,都睡我的屋顶吗?”陆灵莞面带笑容问道,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是不是就铁定了要天天在我屋顶抓我!”

阎骏看着陆灵莞有些生气又无奈的脸,很是开心,嘴角眉梢皆是笑意,继续调笑道:“当然!凌枫兄的屋顶,我就能睡得特别好,还特别安稳。”

还不等陆灵莞回应,又接着油嘴滑舌道:“当然如果凌枫兄愿意收留我,让我和你同睡一间屋子的话,我想我就能睡得更好了。凌枫,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读书时,有时被先生罚留堂,也是一个屋子里睡的。”

陆灵莞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看着天上的明月,不再理他。

“凌枫,多年未见,我觉得你变得很不一样了。“

“是吗?有何不同?“陆灵莞垂下排扇般的羽睫。

阎骏却喉咙一紧,卡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眼前此人是不是凌枫自己都不确认。如果是那还好,如果不是,此人假扮成凌枫的目的是为了给凌枫报仇的话,自己又当如何。阎骏心中百感交集,无论眼前这人是谁,阎骏都不敢追问,亦不想追问。

阎骏只得又开了一个话题道:“我听说你三年前受了伤,忘了自己是谁,最近才想起来?“这也正是阎骏回京城的原因,他就是得知了凌枫要回京的消息,才决定回京的。

“是,我撞到了头,三年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所以一直在外。最近记忆才恢复了一些。不过阎大将军,我也听说你像是自我放逐一样一直呆在西北,最近三年却屡次回京,又所谓何事呢?”受伤失忆正是陆灵莞让夜半阁放出去的消息,以便给京城所有人一个宇文凌枫消失三年的理由。

两人同时抬眸相对,交错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都复杂了许多。各自的眼神里都夹杂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东西,令他们同时感到了对方的陌生,却又洞察到了相似之色。

两人都沉默下来,各怀心事,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理由。

过了一会,阎骏为了打破沉默的尴尬,不由自主的念起诗来:“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陆灵莞懒得理他,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喝酒。

阎骏见陆灵莞不理自己,又接着道:“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陆灵莞听到这句词时,不得不转过头去,看着阎骏,皮笑肉不笑讽刺:“阎大将军,你好好一个地痞无赖,怎么还那么爱拽文,附庸风雅,装什么谦谦君子。”

阎骏也不恼,立刻直起身子,把脸靠过来,清凉眸色间,隐约泛着一种期待,双眼平视地望着陆灵莞深邃双眸,唇角微弯轻声答:“凌枫,你不记得了,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陆灵莞羽睫微微颤了一下,眼神迷蒙片刻,猛然记起:“对!哥的日志里是有写,阎骏生了十年的病,所以功课落下很多,的确是哥教他帮他补功课的。”

此刻阎骏与陆灵莞两人脸靠的极近,两人本来也都是内力极好的人,对四周的任何事物极其敏感,而这个距离似乎都已让对方感觉到彼此地呼吸轻轻划过脸颊。

陆灵莞迟疑愣了片刻,垂眸躲避开阎骏的灼灼目光,倏地起身叹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你继续看你的月亮吧,我要休息去了!”便纵身一跃而下,进屋关门。

屋外却传来了屋顶阎骏肆意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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