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除却巫山不是云(一)

苏好意从昏睡中醒来,只看到一团漆黑。

她如今身上没有知觉,又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

她被诬陷,被关在囚车里示众,期间遭受的毒打已经数不清,可令她庆幸的是,恰好在这时她身上的毒发作了,丧失了痛觉。

因而那鞭子抽在身上,就如同打在别人的皮肉上,她自己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你醒了?”有人很快察觉到,点起了灯。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苏好意看着面前的女子,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姑娘莫怕,我们公子应该快回来了,”那女子笑起来很甜,声音也异常温柔:“姑娘渴了吧?我给您倒杯茶喝。”

苏好意被扶起来,靠在枕垫上,屋里生着碳火,被褥也都是簇新的。

苏好意在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了赶紧的衣裳,伤口也都涂了药,血都止住了。

女子端了茶过来,说道:“姑娘叫我浅红就好,您身上的伤沾不得水,什么时候平复了再伺候您沐浴吧!”

“多谢浅红姑娘,”苏好意向她道谢:“不住你家公子究竟是哪一位?”

苏好意知道能把自己救出来,必定费了极大周章,这可不单是一腔孤勇能办到的。

浅红抿嘴一笑,说道:“姑娘这么聪慧,不如先猜一猜。”

苏好意自己心里也在琢磨,权倾世离京,高照自身难保,司马兰台不得自由,楚腰馆也烧了,外祖父等人又远在仙源山,能救自己的怕是只有那个人了。

于是说道:“你们家公子可是左眼皮上有紫色胎记的那位?”

浅红听了笑道:“姑娘就是聪明,怪道我们公子说不需要我告诉,您也知道是谁。”

救苏好意的是幽荦,等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从外面回来。

此时,苏好意已经喝过了一碗粥,又睡了一觉。

“你如今觉得怎么样?”幽荦身上还带着寒气,披风上的雪花进屋后很快化成了水珠。

苏好意笑了笑:“倒是不觉得疼,多谢你。”

“你不怪我就好了,哪里还承望你谢。”幽荦脱去披风:“若不是为了逮住那两个祸害,你还能少受些苦。”

“你指的是谁?”苏好意问。

“等天亮了,带你去看。”幽荦拿过苏好意的手来给她诊脉:“你现在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你自己可知道?”

“先时没察觉,最近也觉得是了。”苏好意微微低着头,她消瘦苍白得厉害。

“我能照顾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但你不可以留在京城,更不能再见司马兰台,你可愿意吗?”幽荦问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再露面。”苏好意苦笑:“能逃得性命就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得说清楚,我不可能嫁给你。”

“放心吧,我没有欺负孤儿寡母的癖好。”幽荦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洒脱,他虽然对苏好意动过情,可知道苏好意不可能爱上自己,便也撒开手。既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她。

“别胡说。”苏好意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她和司马兰台已经再无可能,可幽荦的“孤儿寡母”,还是让她听了不舒服。

“好吧,算我失言。”幽荦笑着陪了个罪。

苏好意和他都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很明白了。

等天亮了,幽荦给苏好意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她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去。

那屋子里关着两个人,一个是断鸿,另外一个就是冒充花芽的幽萌了。

说起来,苏好意和他们也有一年多未见。却不想再见面时,已是如今这番情形。

只是幽萌依旧是那副和气天真的模样,除了被捆缚着,也看不出吃了别的什么苦头。

苏好意忍不住要审视他,还记得两个人初次在仙源山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的幽萌真是比吉星看上去还要天真没有城府,现在也一样。

“你为了达到目的,也未免太过了。”苏好意又想起黄汝竟佝偻着身子抱着凌彩的情形。

幽萌这个人恶毒得让人诧异,因为他无论做多少坏事,哪怕被揭穿了,也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何必说这些没用的呢?!”幽萌开心地笑起来:“你没做恶,到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要不是幽荦多管闲事救你,只怕你早去阴曹地府跟你的养母姐妹们团聚了。是吧?我的八郎。”

“所以我死里逃生,而你却成了阶下囚。”苏好意又怎么会被他说得理屈词穷。

幽萌呵呵笑了几声,没再说话。其实他在宫里也快待不下去了了,因为司马兰台已经认出了他,时间长了必定会想办法通过公主向皇上吹风,与其那时被动,还不如早走。

更何况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弄到了手,也不必恋战了。

“你们也算旧相识了,”幽荦小心地把苏好意放在椅子上说:“我这不争气的弟弟不愧是小娘养的,专会用些下作手段。”

“大哥这话说的就有些冤枉我了,”幽萌道:“最开始接近苏八郎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呀!你的目的为何?只要不是傻子都猜得出来吧。”

“他们两个都是你那里的人,”苏好意根本不理幽萌,只是对幽荦道:“你要把他们带回去吗?”

“总是要验明正身的,毕竟还有那些长老们。我一直在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一个多月前,终于知道他们竟然隐匿在皇宫里头,摇身一变成了御医。”幽荦笑着说:“只是等我赶到京城,你就已经出事了。虽然当时也能救你,但是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又多等了几天。”

“我的护身符被他们夺了去,”苏好意道:“你可搜出来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你以为他们真的想做什么御医吗?”幽荦永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苏好意不禁腹诽,他们兄弟都太大正常。

幽荦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他们两个拿了东西就想走,结果被我截住了。其实玉山公主要把你除去,少不了他们两个在一旁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