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亲

兵法有言,三十六策,走为上策。

此刻直接走是不可行了。

那便只有一法......

周砾憋笑憋得快疯了,他早便说了,茶肆那日便察觉出了这两人不对劲!

姜芫身子忽然晃了晃,似是觉得若就这样晕过去,实在称不上大家闺秀,便强撑着,轻咬着唇,又扶额做晕眩状,身子摇摇欲坠,几息后,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姑娘!”

“姑娘你怎么了?”

周砚:“......”

周砾及还未从震惊缓过神来的姜姝都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唇角。

绿意还真拿不准姑娘是真晕还是装晕,毕竟姑娘这样爱面子又注重形象之人,此刻被当场抓包,脑一热,真厥过去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她低头......

自家姑娘睫毛一个劲地抖,手指还动了一下,装也装不像,这演技,着实是有待提高。

姜姝知道自己妹妹向来脸皮薄,遇上这样的事定是要羞死了,回过神来,上前扶住了姜芫的身子,周全道:“二妹妹素来体弱,上回落水身子还未好全,我便先领二妹妹去厢房歇息了。”

又向周砾和周砚福了福身,歉道:“殿下,世子,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和世子见谅。”

周砾忙从看好戏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掩唇轻咳,摆了摆手,拿出了太子的样子,道:“春寒料峭的,二妹妹许是受了风寒。阿姝你快带二妹妹去歇息,我去将太医唤来。”

周砚也在一旁颔了首。

话毕,两人转身便走了,若小姑娘忍不住,忽然动了动手,移了移脚的,那便更尴尬了。

待一行人都已离去,姜芫也缓缓转醒。

她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怔了好半晌,又一言不发地回了厢房。

厢房内,姜芫也不做什么,只呆坐在桌前,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姜姝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珠珠,你方才说誉世子......”

姜姝话未说完,姜芫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我不是,我没有!”

姜芫小脸烧得通红,几乎能沁出血来,眼神飘飘忽忽的,神色也不太自然。

毕竟年长三岁,自己也是定了亲的,如何看不出是女儿家的娇羞,小姑娘臊得脖颈都红了,她也收了打趣的心,只说:“好了好了,阿姐不笑话你。”姜姝低低笑了一声,又道:“既是说了要在厢房歇息一会儿,那便不急着出去。阿姐先回前厅了,你好生歇着。”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还贴心地为姜芫掩上了门。

......

姜芫幽怨地盯着那扇门。

阿姐,她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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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姜芫虽有意从避人耳目从侧门出来,却仍是被李襄月瞧见了。

她正想着是否要追上去,就见有一男子起了身,也慌乱地跟了去。

李襄月眉梢一挑,这倒有趣了。

她侧首朝丫鬟低语了几句,便言笑晏晏又投入了宴桌上虚伪的你来我往中。

宴会散去,李襄月坐在马车上,听着丫鬟打探回来的消息。

李襄月的唇角一直勾着,眸色却愈来愈冰冷。

丫鬟想起方才席间,夫人携着嫡姑娘和姑娘,向老夫人献上贺礼,又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姑娘想与姜姑娘亲近,但因姜姑娘一直在养病,便也只能在府中担心盼望着,这回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来姜国公府赴宴,见姜姑娘面色红润,便也放心了。

侯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丫鬟心里门清,不由有些担心道:“姑娘,奴婢瞧着姜姑娘这回,似是真要与姑娘您疏远了,方才席间,姜姑娘甚至,都没看您一眼。”

“是吗?”李襄月伸手抚上自己头上的珠钗,触手得了玉石温润的冰凉,她抚了好一阵,又将手端放置双膝上,抬眼环视着马车内的装饰。

这马车真好啊,富丽堂皇,中间有张小叶紫檀茶几,白玉茶具放在中间。缕缕幽香自固定在车壁上的红泥小炉中飘散,沁人心扉。车厢内的软垫是上等金蚕丝做成的,顶面还镶嵌了夜明珠作装饰。

可这样好的马车,她如何能坐得起呢?

姜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又怎会带她一个小小庶女前去赴宴呢?

好半晌,丫鬟才从姑娘口中得了回复。

李襄月温温柔柔笑着,懒洋洋道:“那便,毁了吧。”

丫鬟一惊,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姑娘幼时养过的那只兔子。

小兔通体雪白,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姑娘喜欢得不得了,日日精心照料着。

有一日,姑娘不小心被小兔划了手背,姑娘当时也没恼,轻柔地抚着兔子的背。

可下一刻,便被姑娘亲自剃光了毛发,又将小兔埋在了树下,土是姑娘亲自挖的,兔儿是姑娘亲手埋的,那兔儿,还活蹦乱跳着呢。

埋好后,姑娘就这么眼睁睁盯了好一会儿,也是这样的笑,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三月的风仍带着凉飕飕的冷意,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踌躇道:“姑娘,奴婢瞧着,那老夫人......”

“张妈妈可有再与你传信?”李襄月打断了丫鬟,蹙眉道:“今日宴上,为何没有羊肉?”

丫鬟一怔,语气比起方才更加恭敬,道:“传了,张妈妈说是老夫人近来生病,羊肉不好克化,已有数日不曾吃羊肉了,如若馋了,老夫人便会命她做个羊汤,喝个汤水便罢了。”

李襄月撩开车帘,往后望去,瞧着姜国公府于视线内越来越远,眼中笑意更浓,吩咐道:“传信给张妈妈,这几日,可缓一缓。”

丫鬟一怔,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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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府内,周砾也正对着周砚津津乐道今日之事。

周砾坐在紫檀木桌前,执着一卷书,看似是在看书,实则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周砚那瞟。

周砚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风。

“不是,你这样看我做甚。”周砾乐了,“容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便对姜家二妹妹动心了?要不然当日茶肆,你怎会亲自下去将二妹妹给接上来,这可不是平日的你。”

要说誉世子风姿绰约,虽瞧着冷冰冰一个人,可架不住生了一张好皮囊,又有着一身好武艺,更有着令人艳羡的誉世子之位。

往常宫宴上,不缺有世家姑娘在誉世子面前丢了帕子,或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或是当着世子得面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自己身上。

可周砚哪回不是视若无睹,仿若瞎了一般。

当日茶肆他就觉着不对,瞧瞧,果然被他给抓着了吧。

周砚默了好半晌,才道:“拐子一事,多亏有她,她帮我一次,我不过还一次。”

周砾不信,“虽说如此,可京中勋贵家的女儿,难不成只有二妹妹帮过你忙?少拿这话糊我。”

周砚执笔写着奏疏,闻言,实在懒得理他。

“那如今,二妹妹可是说了,于你有意。”周砾将书卷放到案上,话锋一转,又道:“孤六月与阿姝成婚,这姜家二妹妹就是我亲妹妹,不论你喜与不喜,总归不能让孤二妹妹受委屈。你若是不喜,那孤便出面,替你好生劝住二妹妹,二妹妹毕竟年少::,许是因为当日茶肆一事,才对你有了少女心思,或许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更何况比起像块石头一样冷若冰霜的誉世子,姜国公府应是更愿意将二妹妹嫁与韩麒。广阳侯府今日只韩麒出席了寿宴,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砾又“嘶”了一声。

“不过今日二妹妹在园中所言,也不知是两人吵架,随口拿了你当幌子,还是真恼了韩麒,若真如此,说不定你还真有机会......”

又开始了,要他看,周砾不该当太子,去当个媒婆,必定门庭若市。

周砚莫名不耐,放下笔,道了一句:“我有说我要娶?”

周砾:“......”

周砾倒还真是猜错了,韩麒只身一人前来赴宴,确实因广阳侯忙于五月羌什来朝一事,实在脱不开身。

宴会快结束之时,韩麒寻了姜家二公子说了一番话。

此时天色将晚,日头西斜,暖黄的阳光顺着窗纸,肆无忌惮爬近窗内。

而良柏堂此刻,却是愁云密布,全然没了早时寿宴上的欢喜。

姜国公府三房都聚集到了良柏堂内,为的是姜芫的亲事。

姜芫与韩麒今日在园中一事,他们并不知晓,若非今日得了消息,也不会如此着急前来找三房夫妻商议。

一番消息传通完毕,众人皆是沉默。

几息后,姜云起叹了口气,对顾氏道:“夫人,珠珠的婚事,怕是得尽早定下来了。”

顾氏紧攅着帕子,仍是不舍,犹豫道:“可珠珠才十五,我实在舍不得,何况,世家女儿这样多,珠珠体弱,这和亲一事,怕也落不到她身上。”

“三婶可知,羌什此次前来大雍的王子是谁?”姜琛闭了闭眼,不忍道:“是先前在郑国公府教养的质子,耶律澜。”

若非得知此次来朝贡的是羌什九王子,哦不,现下已是太子了,他也不会如此着急将三房长辈都召集起来。

闻言,顾氏指甲深深陷进了掌中。

若换了旁人,和亲这事或许落不到他们珠珠头上,可却偏偏,是那个又野又疯的质子。

作者有话要说:周砚:掉进了水里只有嘴皮会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