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梨花正当时。微风过处,枯树发新芽,整座城市一派生机勃勃。
清明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俞火照例起床晨练。她赤脚站在阳台的地垫上,站稳右脚后弯起左腿,膝盖向外展,再用左手抓住脚腕向上提,随后左脚踩在右大腿根部,双手合十慢慢举起,向着天空伸直。她意念集中,重心上推,耳畔舒缓的音乐渐渐远去,心中一片宁静。直到指尖发热,手心出汗,全身暖起来,才缓缓收势。
在镜子里看见脸色红润的自己,俞火精神一振。
她进屋掀闺蜜赤小豆的被子,“这是要缓冲到中午才起得来的节奏吗?”
赤小豆闭着眼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是个早起鸟啊。”
俞火把她扶起来,从她两耳往上交会到头顶,力度适中地按压她头顶的百会穴,“熬夜对身体的危害有多大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早睡。”
“道理我都懂,可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赤小豆边享受她的推拿边耍赖,“再说这不过节了吗,我偷个懒还不行啊。”
“这可是清明节,着急过什么?”俞火掐了她肩膀一把,“别皮,限你五分钟搞定自己,要不早餐我就全给‘大款’了。”
“大款”是一只纯乳色加菲猫,外表憨萌,体形……用它主人的话讲就是:“球状是它的身材。”此刻,大款正跟在主人脚边徘徊,等待喂食。这是它最没有节操的时候,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比酷比懒比高冷它是没对手的。
全身气血通畅的赤小豆跳下床,“它都重得我快抱不动了,还吃!你这不是爱它是害它。”
俞火边收拾床边得意地说:“我们‘大款’行走世间,靠的就是一个胖!”
赤小豆刷着牙,含糊不清地问:“砺哥明天和你一起去A市吗?”
俞火把床整理好才说:“不知道。”
赤小豆反应过来,“没联系上啊?”
俞火挑眉,“依旧不在服务区。”
“失联?”赤小豆感叹:“真行。”
“这不是常态嘛。”俞火见惯不怪。
早餐过后,大款晃去阳台,往地垫上一趴。
赤小豆见状叹气:“活得都不如一只猫幸福。看人家,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
俞火弯唇,“它最会享受了,每天都要睡三四个午觉。”
赤小豆气不过,过去骚扰大款,“快起来做俯卧撑!你该减肥了不知道吗?”
大款连眼睛都不睁。
俞火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微微笑:“它胖的只能俯卧,撑不起来了。”
随后两人一起出门,俞火先把赤小豆送到“善和”中医养生馆,才往医院开。路上的私家车相比以往少了三分之一不止,同样的时间出门,竟早到了半个小时。她打了卡,换好衣服,不急不缓地泡了杯茉莉花茶,主任和其他大夫才陆续到。
科室晨会过后,俞火和两位实习医随主任查房。
治未病中心大多是患有慢性病,或处于亚健康状态的患者。由于这里提供的是中医养生保健方面的治疗服务,不仅患者,连西医那边的大夫也常过来拔个罐,刮个痧,做个艾灸督灸什么的,甚至还有人问:“有月卡年卡或是次卡办吗?”
俞大夫可受不了这委屈,她张嘴怼回去:“这不是健身房更不是美容院,给您做治疗的是正经的中医大夫啊亲,还能不能好好治病了?”
因此,治未病中心平时来往的人不少,但病房床位却不满,也基本没什么重患。所以即便是主任先诊脉,俞火再诊,然后主任听完她的辩证,再给两位实习医讲解,提问,再讲解,整个查房过程也就两小时。
相比西医各科室的“一派繁荣”,中医的没落显而易见。
为此,实习医谷雨消极的感叹,“我怎么有种前途未卜的错觉呢?”
“那不是错觉是现实。”俞火略显散漫的说:“现在改行还来得及。”
谷雨皱眉,“俞大夫,你就不能鼓励我两句吗?”
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他独特的火上房也不急的语调开口道:“如果连工作赚钱都需要别人盯着哄着鼓励着,劝你还是别干了。”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俞火看着他仙风道骨般的背影感叹:“主任都会发心灵鸡汤了,不得了。”
另一位实习医荆诚附和:“别的科室把肉都吃光了,我们当然只能喝汤。不过,汤比肉有营养,我们比他们健康。不亏。”
“汤比肉有营养这个观念,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个误区,你们俩今天要是弄不明白,午饭就别吃了。”走到诊室门口,俞火一扬手:“接客!”
主任居然从办公室探头出来,略显不悦地唤:“小俞!”显然是听见了。
俞火心想年纪不小,眼神和听力倒很逆天,嘴上则立即改口,“接诊!”
谷雨与荆诚对视一眼,扑哧一声乐了。
工作照旧。
下班时,赤小豆发过来一个定位,提醒俞火别忘了晚上的聚餐。考虑到第二天要赶早班机出门,俞火决定不去了。可直到回家做好晚饭,吃饱收拾妥当,行李都整理好了,赤小豆还在不厌其烦地用微信给她直播团建现场,撺掇她过去。
这群野丫头,竟然不受控制地转战夜场了。俞火无奈:“别喝醉了。我十点过去接你们。”
九点半,她准时出门,根据赤小豆发来的定位,把车开往城西北路,汉宫会所。
俞火到时,十六楼的钢琴酒吧,赤小豆和善和的姑娘们正玩得兴起。她先买了单,才往她们的方向去。走出没几步,迎面过来一个人,步子蹒跚,目光无焦距,显然喝了不少。
俞火在她摔倒前扶住她,“骄阳。”
徐骄阳借着她的手劲站稳,眯着眼睛看她半秒:“九姐。”
其实徐骄阳比俞火大,但俞大夫是江湖人称的“九姐”,两人熟了以后,徐骄阳也就跟着凑热闹,俞火随她。见她认得自己,俞火扶她到酒吧外面才问:“一个人吗?”
徐骄阳点头,挣开她的手,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
俞火注视她喝得发白的脸,说:“我送你回去。”
徐骄阳闭着眼睛摆手表示不用,“我叫了人来接。”
俞火站在她两腿间,在她耳尖往上1.5寸处,找到率谷穴,轻轻按压着为她提神醒脑。
徐骄阳作为“善和”的老顾客,对俞火的推拿手法十分受用。此刻,她乖乖不动,直到不适感有所缓解,才低声说:“我不喜欢喝酒,他也不让我喝酒,告诉我,要么酒量好,要么滴酒不沾。”
俞火知道这个“他”是指谁,眼神暗了暗。
徐骄阳深吸了口气,慢慢继续:“我是听说喝酒能猝死,才爱上了喝酒。”
俞火手上一滞,半秒后她蹲下来,仰视徐骄阳。徐骄阳都以为她是要开导自己几句,结果她却抬手指指吧台的方向:“那里面最烈的酒也是勾兑了果汁和碳酸的,酒精摄取量根本不显著,应该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徐骄阳垂眸,那双平素精明清亮的眼睛从前一秒的有些空,到似笑不笑,“嘴真懒,安慰人都这么敷衍。”
“这是安慰?”俞火用自己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边按揉她的关冲穴,帮她加速酒精代谢,边答:“我哪句话误导你了?“
徐骄阳失笑,“特么的说不过你。”
俞火也笑,“舒服点了吗?”
徐骄阳点头,刚要说谢,又听她说:“微信转账就行,注明诊金,我不会拒收的。别发红包,上限太低,不够。”
徐骄阳随手打她一下,“你倒是不客气。”
“要不你不长记性!下次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时候就想想,遭罪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钱包。”俞火挑眉:“主要是钱包。”
电梯在这时“叮”一声响了,徐骄阳看清来人,扬声喊:“我在这。”
伴随渐近的脚步声,低沉清冽的男声传来:“看到了。”
俞火手搭在徐骄阳肩上轻轻按了按,“那我进去了。”
徐骄阳仰头看她:“不认识下我朋友吗?”
俞火未语先笑,“你这语气和神情似乎带有目的性,我怕不小心被你清仓甩卖了。”她说完走进酒吧,朝赤小豆的方向去了。
邢唐走近,看一眼那纤细的背影,问徐骄阳,“你同事?”
徐骄阳不满:“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我怎么样了吗?”
邢唐微挑唇角,“你都知道给我打电话,能有什么事?”
徐骄阳嘁一声,把一只手臂交给他,“扶一把。”
邢唐搀扶着她往电梯里走,“还说明天给我送机,喝成这样看你怎么送。”
“耽误不了你的事。”徐骄阳说着,把身体的全部重量依靠在他身上,进电梯时,她还发牢骚:“你们有钱人不都开豪车吗,怎么还这么慢?错过了一个亿你知道吗?”
邢唐根本没把她的抱怨当回事,随口道:“条件摆在那,没必要争分夺秒。”抬头时看见先前那道背影被一小堆人簇拥,她推拒着其中一人递过来的酒杯,笑的恣意。之后,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一样,她忽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两人视线恰好对上。
却只是一瞬。
梯门关闭。
作者有话要说:【话唠小剧场】
邢唐:“这算是遇见了?简直比俞大夫安慰人还敷衍。”
盛机长插话进来:“知足吧,有史以来最长的遇见女主的路,是我走的。第八章才遇见蛮蛮。作者,我都给你记着呢。”
作者:“我铺了这么长的路,都是为了你们走的舒服!结果……你们就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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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叨叨两句:
以前写军人,写飞行员,都是自带光环的人设。相比之下,俞火和邢唐过于烟火气。我又是那种脑洞不够,写文中规中矩,没出奇之处的作者,以至于对这个故事,我一直很忐忑,很没信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别让渔火太冷了。
如果这个故事是你喜欢的,我很荣幸。反之,我很遗憾,可还是会很努力地完成这个故事,做个有始有终的人。
老透明,玻璃心,请多包涵,鞠躬感谢!
明天10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