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

扶松山,因满山松柏得名。

值此四月,山上苍松翠柏苍翠茂密,直入云天,山间鸟鸣兽吼此起彼伏,好一番山野之像。

嬴狄带着嬴鹿三人,骑着骏马赶了一个时辰来到扶松山,此山陡峭,只得弃马而走,幸而几人都不是娇人,爬山猎虎不在话下。

“咩咩咩”

本就是来打猎的,一进山就听到了山羊的咩叫,细细分辩还能听出叫声来自一匹小羊。

四人循声而去,只见一匹不到人腰际的小羊低头正在吃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兀自安心惬意的吃着。

嬴齐拉弓搭箭,目标直指小羊。

眼看一只小羊就要命丧她手,半路却传来一声清越的骨笛声,紧接着小羊倏地跑远,一点也不留恋嫩翠的碧草。

箭射入草地,直直的扎在上面,箭尾还晃晃悠悠的摇了摇。

“谁?惊了我的猎物?”嬴齐怒喝,目光四处搜寻,寻找骨笛声的来源。

“丫头,那可不是你的猎物!”

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的老妇人从林里走出,她半掺银丝的头发一半散着,一半盘起,中间以一根木簪插着作为固定。

她面容慈和,笑呵呵的说着话,浑然就是一温和的老太太。

“你是谁?还有,那就是我的猎物,是我先看见的,也是我先动手的,你休想抢我的猎物。”嬴齐争辩道,眼睛直直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不和嬴齐争辩,只吹起骨笛来,随着笛声响起,那小羊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绕着老妇人转,姿态亲近,一瞧便知和老妇人关系深厚。

老妇人放下骨笛,伸手在小羊背上摸了摸,然后看着嬴齐。

嬴齐涨红了脸,拱手道:“小羊是你的,我不会再拿箭射它了。”

“哈哈”老妇人轰然而笑,继而回答嬴齐先前问的问题,“我姓羊,你们可以叫我老羊。”

“哦!”嬴齐摸了摸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答道:“我叫嬴齐,她是嬴鹿,姜夜。”

把自己两位伙伴介绍完后,便郑重介绍嬴狄,“这是少君,嬴狄。”

嬴狄朝老羊拱了拱手,以示友好。

老羊沉吟片刻,打量四人道:“虞阳嬴氏。”说话的语气耐人寻味。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气氛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嬴齐三人不动声色的握住了短剑。

身份被猜出来,嬴狄倒是没多意外,毕竟她们也没隐瞒。

她安然一笑,“还真被老羊猜到了,其实我们此次就是为寻您而来。”

“寻我?我就一山野牧羊人,哪里值得嬴少君不辞辛苦的找寻。”老羊面色不变,仍旧笑眯眯的。

“老羊的价值就在山中。”嬴狄遥指群山,然后看着老羊问道:“若不妨事,可否一起去看看?”

老羊眼神波动,抬眼和嬴狄对视几秒,收回视线后,道了一声:“可。”

老羊一马当先,在前方带路,嬴狄四人随后跟着。

一直跟着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达山顶。

嬴鹿粗喘了口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拿起水囊灌了几口,擦擦嘴巴把水囊往嬴齐方向一递,“要喝吗?”

“不要,我自己有。”嬴齐摇摇头,可打开水囊一看,水却已经喝完了。

嬴鹿噗呲一下笑了,“喏,给你。”把水囊往嬴齐怀里一扔,就站起来跟了上去。

嬴狄和老羊也没管落下的两人,步伐一致的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嘴上说着话。

“年轻人体力不错啊!”老羊瞥了眼嬴狄和面上带汗的姜夜,似感叹般说道。

“老羊才是老当益壮,在扶松山上躬耕不辍,瞧那一片绿波荡漾,可不都是老羊你的功劳。”嬴狄望了望那几亩田,都种上了绿油油的粟,穗子上此时还未结出果实,但看着也知今年产量不会低。

“不过是闲来用了点心,好歹别叫这些粟子颗粒无收罢了。”老羊十分谦虚,好似种田就是手到擒来之事,并没有值得夸赞之处。

可嬴狄却不这么认为,她是很清楚的,当今各地,虽有种地之举,但收获并不丰富。

春种一粒粟,秋收却无万颗子,各部落的人若只靠种地,那是绝对吃不饱的。种地都是靠年迈的女人和年轻男子,而壮年女子却都要进山打猎,下水摸鱼,如此方能混个温饱。

只是,山野中的猛兽亦不是好惹的,出去打猎的人三不五时就会受伤,甚至不幸身亡。

所以,这种田一事,是万分重要的。而老羊,就是种田一道上的大师。

老羊其人,她如雷贯耳,前世她率领部下和妘傲的军队交战,两军对阵,粮草尤其重要。

她军中的粮食不多,更多的是军队到哪地,就在那地方狩猎,补充物资。可这样一来,不说打猎中折损士兵,就是其间耽误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令人着恼。

而康军却正相反,后方有源源不断运送的粮草,又不用风餐露宿,此消彼长之下,康军的优势就出来了。

纵使嬴狄带领的兵将们都是悍兵勇将,可连肚子都填不饱,又何来力气打战呢!

而康军能有那么多粮食,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老羊此人。

据说,康朝原先和嬴部落差不多,在种地上并不多么厉害,最多因为土地肥沃,能多产些粮,但总不会有太大差距。可直到有一天,康朝出现了一个人,她教导康人怎么按照季节种地,怎么施肥除草,因为有了那人,康朝百姓才能吃饱。

那个人,就是老羊。

嬴狄既然要和康朝作战,自然对康朝的消息很关注,老羊此人就这么入了她的视线。她打听了很久,才知道老羊的出身来历。

如今,重来一世,她自然不会放过此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将人带回虞阳。

虞阳是嬴部落所处之地,因在虞水之北,而被称为虞阳。

嬴狄心中思索该怎么打动老羊,让她心甘情愿前往虞阳。

她对老羊的性情并没有多深的了解,但从老羊的身世经历中,她心中却有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