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沙一觉醒来,发现院里多了几株药草,而且虞汐的衣裳也沾染了些许尘埃,大惊失色。
“美人,这些药草是从何处来的?您的衣裳怎么也弄脏了?昨日,御药园也没给各宫送药啊!”丹沙皱着小脸,疑惑的问道。
“昨夜去御药园拿的。”虞汐淡淡的说道。
丹沙一滞,有些气急,“美人,你……唉!”
他也不和虞汐说了,哀叹一声,便准备“毁尸灭迹”,总不好留着这些证据,等人搜上门来。
“不许扔。”虞汐见丹沙要把药草扔了,出声阻止道,声音里有些不高兴。
丹沙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提醒道:“美人,这不扔,等别人发现了,你要受罚的。”
“受罚?罚什么?”虞汐认真的想了想,问道。
丹沙咬了咬牙,故意夸大其词,想让主子把事情放在心上。
“据《娲刑》所载,偷窃之人,要剁手的,美人,您拿了御药园的药草,御药园里的人却不知,这,这就是窃啊!”
虞汐一怔,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秀眉紧蹙,心里泛起燥意。
“那便把药草还回去吧!”虞汐无奈的说道。
“还不了,若是还,肯定会被御药园的宫侍发现的,我还是把这些药草挖坑埋了吧。”说着就动起手来,虞汐见状倒是不再阻止,只是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几分可惜和不舍。
丹沙生怕虞汐升起反悔的心思,动作飞快的挖了坑,把药草埋了进去,又填了土,还在上面踩了好几下,直到看不出问题来,才放下心。
丹沙抹了把额头的汗,把铜铲放下,幸好晚寻阁地处偏僻,且只有他们两个人,此番动作才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美人,看时辰不早了,我得去把咱们的早饭拿回来,您先回屋里等着吧!”丹沙看了眼漏刻,急急说道。
药草已经入土,再不舍也没用了,虞汐只得将怅然埋到心底,眉头舒展,点点头应了。
……
白日的御药园和夜间大不相同,艳阳下绿浪此起彼伏,还有蜻蜓在上头。
看守御药园的宫侍昨夜偷懒了,因为御药园就只有些药草,他以为不会出问题,就眯了会儿眼,结果就出事了。
御药园管事的是陈府和孔府,陈府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脸上布满沧桑,相较而言,孔府就年轻多了,才三十岁出头,为人处世温和,很有医者仁心。
宫侍跪在烈阳下,脸上的汗水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怕的,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陈府,小人也不知怎么会少了几株药草,小人看护不力,请陈府责罚。”宫侍实在是顶不住压力,颤着嗓子请罚。
陈府脸上满是威严,“你的职责是看护好御药园里的一草一木,如今药草折损,便是你的失职,按照《娲刑》所言,该当挖眼之刑。”
宫侍吓得面无血色,直接瘫软在地。
挖眼!若真把眼睛挖了,他还活得下去吗?就算熬过刑罚,以后在宫里,他也定躲不过其他宫侍的欺负,最后终归是一死。
孔府面露不忍,出言求情道:“不过是少了几株药草,看他样子也不像是监守自盗的,不必行挖眼这般重的刑罚吧!随意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莫要再玩忽职守就是了。”
“孔府。”陈府打断了他的话,“这不仅仅是几株药草,更是几条人命!若是有人身患重病,正需要这几株药草,而偏偏因为这宫侍看守不力,这几株药草没了,你说,这责任由何人当担?”
“这……”孔府皱眉,陈府这话没问题,但御药园里药草众多,又岂会就缺这几株药草。
“所以,你也不必再为这宫侍求情了,挖眼之刑势在必行。”陈府下论断后,便唤人将宫侍带走。
孔府看着脸色灰败,被人拖下去的宫侍,长长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的同情。
陈府处置了宫侍,便开始追查药草的去向,她也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敢偷盗药草,而偷盗药草必定是为了治病,若是生病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让医师救治?
陈府心里想了想,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偷盗之人,必定出自宫中,但依照所遗失的这几株药草来看,又不是特别贵重的药草,再加上,若是后宫君侍生病,完全可以召唤医师,不必偷偷摸摸的,这般排除下来,窃贼定是宫侍无疑。”
孔府点点头道:“陈府所言有理,宫侍地位卑贱,就算生病也不能请医师救治,可不就起了歹心,犯下大错。”
“只是……咱们该如何抓到这个窃贼呢?”后宫宫侍数千人,要找一个不知姓名模样的人何其的难。
“这……”陈府亦是为难,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先搜一下生病宫侍的住处,若还是找不到贼人,也只能作罢。”
孔府道:“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商量完毕,便各自忙去了。
妘傲上完早朝后,在承露殿待的无聊,便带着人到后宫闲逛。
说实话,这后宫风景着实不错,虽然这时候的建筑技术没有现代先进,但那亭台楼阁,勾心斗角,十足的古味。
还有那些植株花卉,很多都是现代已经绝种的,她都叫不出名字来,可看着十分鲜艳美丽,闻着也香气扑鼻。
她走走停停,心情美滋滋的,这些可都是属于她的啊!
弯月跟在妘傲身边,目光追随着她,以备在第一时间了解妘傲的需要。看着看着,她就发现妘傲今日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看那唇角弯的,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以前的康胤王可不会如此,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笑,嗤笑,似笑非笑,很少会露出这般纯净的笑容,纯净的都让人怀疑这壳子里是否换了个人。
逛了一圈,妘傲也觉得有些累了,弯月适时的出声道:“大王,可是疲惫?前面有个亭子,要不要过去歇会儿?待会儿让宫侍把步辇驾来,大王便可坐步辇回承露殿了。”
“嗯。”妘傲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凰袍,这凰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的时候费力,走路的时候也不方便,累的很。
她一走到亭子便立马坐了下来,若不是顾忌形象,真想挥舞袖子扇风。
突然,一阵凄惨的哭泣声传来,那声音中的绝望痛苦,让妘傲猛的一惊,继而升起一阵兴奋。
她莫不是遇到了欺压弱小的事情?来古代一趟,这英雄救美一事,可不能错过了。
妘傲兴致勃勃的起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脚步快的,让弯月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放开我,不要挖我的眼睛,求求你们,别挖眼睛……啊……”突然一声痛呼,一颗混着血水的眼珠掉落在地,行刑的宫侍无情的挖出那犯错宫侍的眼睛。
妘傲赶到时,被现场血腥的场景震得心里一寒,寒毛直竖,脸色陡然苍白。
“住手!”她哆嗦着开口阻止道,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拜见大王——”所有宫侍齐刷刷的跪下。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挖他的眼睛?”妘傲压抑着怒气,冷声问道。
那宫侍被挖去一只眼,现在已经神志不清,痛晕过去。
“回禀大王,这宫侍昨夜值夜,却看守不力,以致御药园丢失几株药草,陈府下令,挖去双眼以示惩戒。”一位宫侍出声回答,将事情条理清晰的道出。
什么?不过是丢了几株药草,就要挖人双眼!!?
这是什么道理,也太野蛮了。
她现在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绝对不能放任这么野蛮的事情不管,妘傲压抑着扁人的冲动,命令他们把人放了。
“是。”妘傲的命令,这些宫侍自然不敢违抗,十分干脆的把人放了。
“带他去医治。”妘傲又说了一声。
弯月摆摆手,示意手下的宫侍把人带走。
妘傲瞄了眼那昏迷的宫侍,不过才十六七岁,在现代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在这里,却做着伺候人的事,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能掌握在手里。
在这一刻,妘傲的心思发生了剧烈的转变,她觉得,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是一国之君,就该做些什么。例如,废除那些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