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天际渐渐的漫上黑色,星星点点的金光在天空中闪烁。
宫中各位主子满心忐忑的等待着承露殿的消息,看今夜是哪一位能得大王的恩宠。
晚寻阁则早早的熄了灯,对于大王召谁宠幸没有丝毫兴趣,反正不会召虞汐,毕竟康胤王与历代康王不同。
康朝历来的后宫侍寝制度是以日、月、星、辰来决定的,君侍和康王同寝的顺序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
所谓依照月亮阴晴圆缺,首先应知晓,每月一到十五,月亮逐渐盈满,十五到三十,则逐渐变缺。以此推论,初一到十五,侍寝对象由低位君侍到高位君侍;十五到三十,则正好相反,由地位高的到地位低的。
若如祖辈的侍寝制度,虞汐怎么的也会有排到的一天,可偏偏如今的康王,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万事依照自己心意来,在后宫侍寝一事上,也是如此。
“今夜你不必守夜了。”虞汐双眸凝望着夜幕星河,神情很静很淡。
丹沙说道:“可美人起夜时,就没人服侍了。”
“不用服侍。”虞汐仍旧仰望星空,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吧。”丹沙迟疑的答应了,将虞汐的床铺好,才回了自己的小屋。
室内只剩虞汐一人,又过了一会儿,凭空响起一道声音,带着张扬和愉悦的意味。
“你知道我要来,所以才等着我吗?”
嬴狄今夜依旧一袭黑衣,但细微处还是有所不同,窄袖袖口绣了暗纹,低调奢华中蕴含沉稳。
虞汐转身,纯白透黑的漂亮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她,“你来了。”语气淡淡的,豪不惊讶。
“我的毒还没解,又岂会不来?”嬴狄在虞汐面前止步,脸上的笑明媚似三月春光。
“我说过,我不知你中的什么毒。”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相信你!”嬴狄眸光亮的惊人,夜色也不能遮掩。
虞汐心里一动,嬴狄是第一个肯定他的医术的人。
嬴狄继续道:“你只管治,无论治不治得好,我都不会怪你。你就把我当做你的药人,有什么想法,往我身上试验就是了。”
她这番话说的可真是心酸,为了找借口和虞汐相处,连做药人都说出口了。
“药人?”虞汐呢喃,他以前还真没养过药人,若真有个药人,他就能试验各种草药的功效了。
他细致入微的打量了一番嬴狄,心里评估着嬴狄做药人的资格。
身材颀长,四肢有力,眼神坚定,而且,她还是自愿的,这般倒是具备了做药人的资格。
而嬴狄在虞汐打量她时,暗暗的昂首挺胸,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可是虞汐第一次正眼看她呢!
虞汐应允嬴狄做药人的要求,当下也不在磨蹭,决定给她驱毒。
只是,他想让嬴狄试药,目光一扫院里仅有的几盆药草,无波无澜的眼眸里染上几丝无措。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替你解决。”嬴狄低下头专注的凝视着虞汐,含笑道。
虞汐道:“没有药草。”眉眼里的无辜令人看了就觉心动。
“这个……”
不等嬴狄想出办法,虞汐又道:“御药园里有。”
“那就去御药园里取来。”嬴狄说的霸道,好似这御药园是她的,说取就取,浑然不怕被人当了偷儿。
说干就干,嬴狄当即就带着虞汐去了御药园。
夜里的御药园看去十分幽静,柔和的月光洒在大片大片的药草上面,留下浅浅的凉。
风一吹,空中浓浓的药香味弥漫开来,虞汐闭着眼睛深深的嗅了一下,眼里有了温度。
嬴狄静静的看着他,深深的将之印入脑海,过了半晌方才敛眸开口,声音温柔的像是月色里微微摇曳的一株小草。
“接下来我们要采什么药草?”这个“我们”二字,说的尤其动听。
虞汐微微弯下腰,细细打量这些药草,可月色朦胧,增加了辨认的难度,他要多费些功夫才能知道有些什么药草。
他正对着的是一株萎蕤,其茎干强直,像竹箭杆,有节,其叶像竹叶,且两两相对,而花则是青色的花。
萎蕤味甘,性平。主治伤风,热晒中暑而身体不能活动,筋肉凝结、肌肉萎缩,等体虚不足。长期服用能去掉面部黑斑,令人颜色美丽,肌肤润泽,身体轻巧、延年不老。
此药能令人美颜,但却不是他要找的解毒之物。虞汐绕过此药,继续寻找其他的药草。
接下来,他又看到防葵、泽泻等药草,都是此季节生长的,看着颇为鲜嫩。
既然来了,便多彩几样药草好了,虞汐这般想着。只是……
他居然忘了带药铲和篮子!!
没有工具可要怎么挖药啊。
“找好药草了吗?要哪一株,我来挖。”嬴狄不知是否知道了什么,适时的开了口。
虞汐瞧了瞧她,素手一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虞汐说完要挖的药草,然后就看着嬴狄,看她究竟要怎么挖,难道要用手?
嬴狄自然不会徒手挖药,她从黑色靴子里取出绑着的匕首,把刀鞘一拔,便走到虞汐所指的那些药草前面。
银光一闪,刀尖没入土中,嬴狄豪不心疼的用自己心爱的匕首挖起土来,真是杀鸡用牛刀,忒浪费!
一株药草出土,嬴狄不急着动它,又开始挖第二株,等把虞汐要的药草都挖完,她才取出帕子将匕首擦拭干净。
又把匕首往靴子里一塞,她捡起几株药草用上衣兜着,剑眉轻扬,道:“走吧!”
他们此时在御药园后面,要穿过大片药田才能出去,才走到中间,嬴狄突然一声暴喝:“小心!”
脚下疾走几步到虞汐身边,右手一伸挽住虞汐的腰,然后急退远离那里。
此时,一条带红斑的黑蛇从虞汐原先的位置蜿蜒爬过,口中还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虞汐被嬴狄这番动作弄得一愣,“怎么了?”
两人此时靠的极近,四目相对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虞汐说话时,眼带诧异的看着嬴狄。
嬴狄手动了动,在虞汐眼睫上划过,“有条蛇,刚刚差点就咬你了。”
“以后走路小心点,别让我担心,嗯?”嬴狄最后的这个嗯字,尾音上翘,莫名的有些勾人。
睫毛被抚弄,虞汐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听到嬴狄的话,心里有些异样,便随口应了。
“真乖。”嬴狄眼眸霎时幽深起来,似黑暗的深渊,翻滚着浓雾。
虞汐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嬴狄,不明白她好好的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嬴狄喉头涌动,在虞汐耳边轻声道:“走吧,蛇已经爬远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虞汐耳际,有些发痒。
虞汐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便拉开嬴狄的手,转身就走。只不过他的步伐有些乱了,不像平日里闲庭漫步般悠然。
嬴狄在后面看着,嘴角上扬,心里的愉悦感满的要溢出来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