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透明的天空,金色的光洒落下来,驱散了晨曦时的寒气。
晚寻阁,一名长相清秀年龄不大的少年弯腰在翻找着什么。
“我明明记得把针线放在这里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丹沙手上不停的翻箱,嘴里嘟嘟囔囔的。
窗边软榻上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广袖衣的男子,一手撑在窗杦上,目光缥缈的望着窗外的一盆青翠菖蒲。
耳边听着丹沙的嘟囔,他似乎有些头疼,清清淡淡的声音随风在室内响起,带着丝丝缕缕的无奈,“找不到便不找了,东西只要在殿内,总会看见的。”
丹沙摇摇头,没有起身,“美人,这针线必得找出来,您那些衣裳都穿过了,我打算给您做两身新衣,就用那匹绢布。”
翻到了箱底,丹沙终于看到了针线盒,神情轻快起来,“终于找到了。”
不过,他之前的翻动,让箱子里的衣裳凌乱不堪,只得重新把衣裳整理一遍。
等他叠好衣裳,拿出蓝色绢布时,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
他拿着绢布,皱着眉毛,埋怨道:“司服署也太欺负人了,尽挑些贵人不喜的寡淡绢布送来,她们就是看碟子下菜,眼见着美人不能侍寝,便可劲欺负咱们。”
他说着话的同时,手下十分利索,可他说了这么多,也不见虞汐回应,便语气一转,试探道:“美人,您进宫快一月,前几日的确身子不爽利,但如今,您既已痊愈,是否该积极些,到外面走动走动?许就碰到大王了呢!”
虞汐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打算搭理丹沙,至于丹沙所说的,全当耳旁风,吹过就过去了。
丹沙见虞汐不说话,悻悻的闭上嘴,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给虞汐裁衣。过了会儿,似想起了什么,眼珠转了转,问道:“美人,您昨夜可是自己动手煎了汤水?”
“嗯。”虞汐应了一声,浑不在意丹沙是否会察觉到什么。
“美人,你怎么不叫醒我呢!你要吃什么,我来做就是了,这您要是被烫着了,可怎么是好呀!”
丹沙是虞汐进宫以后被派到他身边来的,虽然和虞汐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对于自家主子的情况也算是有几分了解。明明长的温润脱俗,性格却十分清冷,整日里闷着,不太爱说话,也不爱出去逛。
除了面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会露出点笑容,平时就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儿!
虞汐不吭声,丹沙看了,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美人,三月的风冷的很,您别一直坐在风眼口,当心着凉。”丹沙低头坐了一会儿,感觉脖子有些酸,仰头转了转脖颈,一眼看到虞汐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便开口唠叨了一下。
虞汐撑着头,眸光扫向丹沙,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我会医术。”
丹沙一脸被噎住了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
虞汐一个官家公子,居然会医术?说实话,丹沙内心是不相信的,顶多,虞汐认识几样药草罢了。
可认识几样药草,跟真正的治病救人,其中的区别,就算是他一个不通文墨的宫侍也知道,定是巨大的。
他想到这里,连忙要跟虞汐说清醒,“美人,您是跟谁学的医术啊?您之前可有给人治过病?这医术可难了,宫中的医官无不是岁数大的,可见要学很久才能学会的。”
言下之意便是,虞汐年纪尚轻,莫要自视甚高。他也是真心为主子好,可身为奴仆,不好直接指责主子,便只能委婉的提醒。
虞汐坐正歪着的身子,纤细的手臂放在腹前,宽大的袖子柔顺的贴服着身躯,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丹沙年轻的脸。
他的眼眸中没有丝毫被质疑的怒气,只是很清很轻的,像一片没有丝毫涟漪的湖面。
清淡的声音从唇间逸出,没有半点起伏,“有虞氏人都擅长医药之术,我从小生活中部落里,耳濡目染之下,识得大多药草,而且我看过几卷竹简,通习医理,也向医者讨教过。至于治病……”
顿了一下,才道:“倒是未给人治过病。但想来,不会有事的。”
丹沙:“美人,你有所不知,这吃到嘴里的东西,尤其是药草,可得分外谨慎才行。若吃错了药,可是会吃死人的!”
“嗯。”虞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丹沙看了眼漏刻,察觉时间已到用午膳之时,放下手中的物件,拍了拍衣裳,便起身出了晚寻阁,一路往司膳署而去。
司膳署位于康宫东北,距离晚寻阁有一段距离,丹沙到那时,庖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做着吃食。
外面等着几位几位宫侍,都是各宫派来领午膳的,其中一位宫侍穿戴格外耀眼,石榴红的上衣,鲜艳的绢花,十分的妖娆。
他名叫艳容,是丽君的贴身宫人。
丽君其人,乃是邻邦冥氏公子,其名冥炎,性如烈焰,向来得康胤王宠爱,故而,这宫中上下都不敢招惹他。艳容身为丽君的贴身宫人,出行在外,也是十分的威风。
艳容身边围着几个人,打扮的没有艳容华丽精致,只是普通宫人穿着,其中一人笑意盈盈道:“艳容哥哥穿的真好看,这只玉钗玉质上佳,瞧着剔透,十分衬哥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艳容哥哥美艳研丽,只有这般的好物件才配戴在哥哥的发上。”
“咱们都十分羡慕艳容哥哥呢!”
“好了好了,你们在夸我,我倒是要脸红了,我能有这些首饰,还是要感恩丽君主子的恩德。”艳容稍稍提高嗓音止住了众人的夸耀,至于他们先前的谄媚之词则照单全收,心里很是受用。不过,到底他只是个下人,面上还是得端着,不好太张狂。
“大家都是伺候宫里贵人的,没什么羡慕不羡慕的,只要好好服侍主子,让主子们高兴了,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日子便好过了。”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也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得意与蔑视。
艳容和其他宫人闲聊时,膳房里的菜肴逐渐烹好,艳容当仁不让,第一个取了饭菜,喉咙里逸出灿烂笑声,虚伪道:“主子等了这么久,想必饿的急了,艳容便先行回去了,大家慢等。”
“应该的,应该的,哪里能让丽君主子饿着。”旁边的人亦笑的十分亲切。
艳容旋身离去,膳房里剩下的宫人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还有几分羡慕嫉妒。
丹沙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他才不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