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一次两次,云清佳特地留了换洗衣物在他这儿。
她换上干净衣服,拿好自己的东西,便离开酒店,打车返校。
路上,依照不同舍友的口味,顺便买了些早点。
回到宿舍。
林悦宜和陆媛已经醒了,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另一位名叫“殷绿”的室友,还躺在床上,争分夺秒地睡懒觉。
听闻她动静,林悦宜没抬头,扬声打招呼:“早啊,佳佳。”
“早。”云清佳回话。
趁没人注意,打开衣柜,翻出一件衬衫外套穿上,再把头发放下来,拢了拢,遮盖李京柏手指摁过的那一片肌肤。
她把早餐分给室友。
想到林悦宜前一晚喝了那么多酒,云清佳偷偷给她备了一瓶果汁。
“所以你表妹真没事?”林悦宜边喝果汁,边问她,瞧一眼台上情绪高涨的教授,扭过头来,接着道,“会不会是人家小姑娘想你了,故意找借口见你一面啊~”
“可能吧。”云清佳笑答,手中的笔不停,在纸上刷刷写着笔记。
林悦宜咬着吸管,余光落向她的笔记本。
不愧是有轻微强迫症和洁癖的人,字迹工整隽秀不说,书面也要保持绝对的干净漂亮,连一个错别字和一点涂改痕迹都不能有。
在能摆烂就绝不卷的大部分大学生中,她简直是一股逆流而上的清流——品学兼优,乖巧听话,无论做什么都认真细致,待人接物亲疏有别,不卑不亢,饶是身处乌烟瘴气的环境,也能保持独一份的清冷独立。
跟她相处其实很舒服。
但也仅限于舒服。
同窗同宿舍一年多了,关于她的很多事,林悦宜都不太了解。
她像一团迷雾,轻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和窥探欲。
可惜,云清佳不是爱同人分享自己经历的人。
巧的是,她林悦宜也并非爱管闲事的人。
所以两人能和谐友好地长期相处下去。
上午课程结束,她们到食堂就餐。
云清佳口味清淡,不吃辣,不吃葱蒜,也不吃任何味道大的食物,譬如韭菜、洋葱、芹菜、香菜……
闻到辣条、榴莲、螺蛳粉、臭豆腐这类东西的味道,还容易恶心干呕。
总之,挺挑食的一个人。
哦,对了,她还不喜欢跟人聚餐。
主要是担心会沾到其他人的口水。
林悦宜在健身减脂,吃的是凯撒沙拉,额外加一块黑椒鸡扒。
正是就餐时间,食堂人满为患,放眼四望找不到几张空桌。
云清佳端着餐盘,看到有人离座,刚要叫上林悦宜,就被她挽着手臂,拉向另一边,“走,我们跟人拼桌去。”
云清佳反应慢半拍,临近了,眼内才映入李京柏、吴姝好和陆媛的背影。
不知他们三人是怎么纠缠在一起的。
陆媛挨着吴姝好就坐,吴姝好挨着李京柏。
李京柏明显在等人,没动筷,自顾自地横着手机打游戏,头微低着,衣领露一截后颈棘突,拉链文身招摇带感。
吴姝好侧首同他说话,笑语嫣然。
陆媛被晾在一旁,左手撑脸,右手捏一根叉子,百无聊赖地卷着盘里的意大利面,面酱摊开,黏黏糊糊地沾到边上。
“陆媛,咱们拼个桌。”说着,林悦宜挪臀坐到陆媛和吴姝好的对面,大大方方把手里的沙拉摆上桌了,才先斩后奏地问,“不介意吧?”
“啊……”陆媛微愣。
吴姝好眼珠骨碌碌地从林悦宜,打量到云清佳,美甲敲了下桌面,“抱歉啊,这位置已经有人了。”
“有吗?”林悦宜故作无知地东张西望,浮夸地捂着小心脏,“你别吓我,大白天见鬼啦。”
云清佳腾出一只手去碰林悦宜的肩,想说换个地方坐,李京柏分神过来,抬头,视线触及她,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嗓音清冽:
“坐吧。”
吴姝好话到嘴边,只得硬生生咽下,眼神带点埋怨,也带点责备,复杂地看向李京柏。
林悦宜反抓住云清佳手腕,招呼她:
“快坐啊,我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午觉。昨晚睡得比狗晚,今早起得比鸡早,我可困死了。”
事情正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云清佳硬着头皮,在李京柏斜对面坐下。
大概是前一晚才同他那般亲密忘我过,这会儿,她总觉浑身不自在。
像万千蚂蚁倾巢而出,成群结队地往身上爬。
她垂下眼,右手捏紧了筷子,缠绕沉木手串的左手,则撑住发软的腿。
心肝直发颤。
吴姝好把云清佳的局促看在眼里,皱了下鼻子,有些轻蔑地细哼一声,转脸娇滴滴地问李京柏:
“提到昨晚,柏哥,你昨晚说有事要走,是去哪儿啦?”
像这种问题,李京柏断然是不会答的。
在这一点上,云清佳倒和他是一类人——边界感很强,不喜他人各种打探和过度介入自己的生活。
凝滞的空气,把笑意冻僵在脸上。
热脸贴了冷屁股,吴姝好也不恼,反倒是进一步试探:
“不会是去见了哪个妹妹吧?真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反正不是你这类型的。”林悦宜泼她冷水。
吴姝好暗暗翻一白眼。
“靠!我们就晚了几分钟,怎么一桌突然多了这么多美女?”
一个嘻哈打扮的男生长腿一跨,坐到李京柏另一侧,挤眉弄眼地揶揄道:“柏爷艳福不浅啊。”
这人是后鹰乐队的乔向明。
云清佳有印象,甚至还记得他当初是生物竞赛保送的京大。
“那可不是?”跟在他后方的灰蓝长卷发女生接话。
她是乐队女主唱倪姿,西语专业,穿一身红蓝配色的潮牌,唇钉打在左下唇,银质的,镶钻,衬得饱满的红唇愈发性感。
“有我们柏爷在的地方就有瓜。信不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一桌就给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去?”
说着,倪姿就近挨着林悦宜坐到过道边。
林悦宜给她腾位置,往云清佳那边挪。
云清佳只得再挪位,这下是真坐到李京柏的正对面了。
桌下空间窄小。
云清佳这一米六八的个子,腿不算短。
可李京柏的身高摆在那儿,一双长腿更是逆天。
移动间,免不了擦碰。
被他鞋尖踢到的那一下,云清佳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缩回双脚。
不料他变本加厉,裹在牛仔裤里的腿往前伸,布料擦过她裸在裙外的细白小腿,带起一阵电流般细微的麻。
云清佳抬眼,这是落座后,第一次直视他。
他已经没玩手机了,正慢条斯理吃着饭,察觉她在看他,他便直盯盯看回来。
林悦宜打趣:“这图发出来,标题不会是‘四女争一男’吧?”
“开什么玩笑?”吴姝好故作无所谓地笑,“陆媛都有男朋友了。你那位舍友……”她顿了顿,像在思索,“是叫云清佳吧?”
突然被cue,云清佳转眸看向她。
吴姝好弯唇对她笑,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谈不上友善,“你喜欢我们柏哥这种类型的么?”
又是“我们”,又是“柏哥”的,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草。”林悦宜无声地比了个唇形。
这一桌另外几人,也都觉得她这问话太绝。
不由八卦地支起耳朵,把注意力调过来,几番眼色交换间,不知传递了多少信息。
周遭依旧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可他们这边却静得那么诡异,像一层不堪重负的薄冰,底下是汹涌的暗潮。
“我们佳佳这么乖,怎么可能会那么想不开——”
林悦宜试图给云清佳找回场子,怎料她竟酷酷地撂下俩字:“你猜。”
“不喜欢吧?”吴姝好单方面下定论,排除掉两个潜在对手后,她箭头对准了林悦宜,“听说你从不跟人谈恋爱,只享受暧昧期,是不是真的?”
林悦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暴脾气,听她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拱火,气性腾地冒起:
“我们柏爷不也是不谈恋爱,只玩暧昧么?咱俩一个海王,一个海后,多般配,谁也不辜负谁。”
被她的话一噎,吴姝好险些被唾沫呛到。
一直置身事外,默默吃饭的李京柏,忽然笑了:“还海王呢……我海谁了?”
“装纯呐?”倪姿拆他台。
嫌两人位置隔得远,不方便说话,她搬着餐盘往云清佳右手边坐,路过她身后时,眸光一落,瞥见她衬衫后领半遮半掩的一小片绯红肌肤。
食指勾着她衣领拨弄两下,“吻痕?”
这一声分贝不高,却也能叫人听个清楚。
一桌人齐刷刷向云清佳投递目光。
她僵着脖颈,佯装淡定地反手往后摸,指尖不小心触到倪姿的手指。
倪姿收回手。
云清佳轻声说:“蚊子咬的。”
“哦。”倪姿搓了下指尖,同她关系不熟,有分寸地没当众揪着她不放,坐到另一边去,翘起腿,继续之前的话题,“李京柏,我说真的,谁他妈说自己纯得像白开水我都信,除了你。”
此话一出,就属乔向明和林悦宜笑得最大声。
李京柏在嚼东西,腮帮子一下一下地动,打掉乔向明“啪啪”拍在他肩上的手,吊儿郎当来一句:
“女朋友都没一个,还不够纯啊?”
“真的假的?”林悦宜的八卦之魂被他钓起。
倪姿不齿地轻哂一声,细瘦胳膊伸过餐桌,捏着李京柏的下巴,把他脸转到一边去,拇指蹭了下他耳根下方一道细小的红痕。
“女朋友是没有的,但不知上哪儿弄来只小野猫,彪得很。”
她一提,乔向明便也想起来了,“上回打球,柏哥脖子根那一块红,说是吻痕吧,他还死不承认。”
越扒,越深究,暴露出的细节越多,结论也就越清晰明了。
林悦宜渐渐凝住呼吸,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瞪得溜圆,“所以,没有女朋友,但是有——”
一个惊天大瓜猝不及防塞嘴里,她忙倾身把头探过来,兴奋地嚷嚷:“让我也看看。”
几人把气氛炒得火热躁动。
云清佳细嚼慢咽吃着饭,只在李京柏偏头躲掉倪姿和林悦宜的手时,掀了下眼皮。
不过是一条不慎明显的绯红抓痕而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然,她大脑不知怎么竟开起小差,回想起那条抓痕的由来——
“宝宝怎么这么紧?乖,放松点,不然哥哥动不了,怎么让你爽?”
这话太混,当时也确实是在濒临崩溃的关键点,云清佳受不了,一抽一抽地哭着抱紧他,太过亢奋,一不小心,指甲就在他耳根下划了一道。
他那时在笑,笑得特别坏。
说她的反应好夸张,还说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想得细了,热意倏地从颈根涌上头顶,云清佳懊恼地咬着下唇,默默低了头,“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地震响耳膜,她快呼吸不了。
“够了啊。”李大少爷拖着懒调低低荡出一句,话不重,却叫人莫名胆寒。
倪姿撇撇嘴,林悦宜也安安分分坐回去,不再闹他。
“喂。”李京柏出声。
云清佳脸还烧着,努力转移注意力,去想些积极健康的东西。
缩在桌下方寸之地的脚,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赧然抬头,李京柏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得天独厚的低哑磁嗓,随便开口说点什么,都像在调情:
“他们说着我的事,你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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