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邻居

74路公交车停在溪桥北站,谭落在这里下了车。

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

半小时前,一场暴雨猝不及防地浇灭黄昏,把秋夜涤荡得清澈透亮,也把她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湿发黏在她瘦小的脸颊上,又凉又痒。谭落抹了把脸,此时此刻她的嘴角向下耷拉着,不太高兴。

不怪这场雨。

每次去探监,她的心情都会变成一滩烂泥。

她那服刑中的父亲日渐消瘦,已然成了行尸走肉。

伤心?同情?

谭落扪心自问,她好像也没有这种想法。

毕竟谭永德是个人渣,对她不好,又确实犯了法。

他受苦,那叫罪有应得。

她只是烦闷,亲眼目睹一条生命枯萎,无异于经受钝刀子割肉。那么疼,还给不了一个痛快。

纵使谭永德从没爱过她这个女儿,谭落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尽管不太情愿,她还是每个月都去监狱,就像确认笼养的小白鼠是否还活着。

离开车站后,她拐进一条银杏树夹道的幽长小巷,在巷子尽头有一栋三层高的红砖小楼。

小红楼独门独院,翠藤攀墙,岁月的痕迹早已渗入一砖一瓦,难以磨灭。

由于谭永德锒铛入狱,财产被法院没收,其中也包括谭落居住的房子。

如今,无家可归的她独自在外租房,就住在这里。

这栋小红楼是私人住宅,属于一位老爷爷,他叫池问海,也就是谭落的房东。

楼里还住着另外两人。

一个是池问海的老婆,一个是池问海的孙子。

谭落刚拐过巷口,没走几步,突然看见一个曼妙清丽的漂亮姑娘。那姑娘站在巷口的小卖部前,把玩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她穿着白布长裙,身姿窈窕。黑直的长发光可鉴人。

蒋雪怎么来了?她也没说要来啊。

谭落有些纳闷,犹豫了下,还是朝那人走去。

望见她,蒋雪立即起身,笑得很灿烂:“可算回来啦,我等了你好久。”

“你找我么?”谭落问,“不是找池倾阳?”

蒋雪微笑着摇摇头:“我找你。”

“要我帮你给池倾阳带话?”

除了这个,谭落想不出她找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蒋雪赧笑,欲言又止。

谭落一直认为这姑娘非常漂亮。眉眼大气、周正,像是隆冬的白雪,落在哪里,哪里就会变成风景。

如果让她评选校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蒋雪。

见蒋雪似有难言之隐,谭落以为自己猜得不错:“你在微信上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特意跑过来。”

“何况,”她顿了下,“你有话干嘛不直接和池倾阳说?我跟他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近。”

“还说呢,我都羡慕死你了……”蒋雪悠悠叹息,转身眺望那栋小红楼,“你竟然能和池倾阳做室友。”

池倾阳,他是房东爷爷的孙子。

谭落和他既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住在小红楼里的邻居。

这件事就像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谁都没有在学校提过。

一个月前,小秘密被蒋雪偶然发现。

过去她很少和谭落说话,自打那天起,谭落常常能感受到来自她的嘘寒问暖。

个中缘由,谭落心知肚明。

她无非是想通过自己,进一步了解喜欢的男生。

蒋雪红着脸说:“我不想让池倾阳知道我来过,我真的是找你,不是找他。”

“找我干嘛呢?”

蒋雪深吸一气,攥紧双拳,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跟池倾阳表白。”

谭落看到她明亮的眼睛,对于爱情的期待点燃了那双眼。

可是,她眼里才燃起的火焰很快熄灭,蒋雪沮丧地说:“你也知道……和他表白的女生最后都很惨,他拒绝别人很不客气的。”

不错,谭落是知道。

在班里,她和池倾阳也离得很近,是前后桌。谭落时不时看他被各种漂亮女生叫到走廊。

基本上,这位爷每次都冷着一张脸出去,又板着一张脸回来,仿佛找他的那些人都是要债鬼。

池倾阳是标准的少女杀手。

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向他吐露情意的姑娘都被伤透了心。

倘若高二一班的走廊前响起哭声,一半是被老师骂哭的,另一半则要都怪他。

谭落看着蒋雪一阵苦笑:“你要跟他表白,为什么来找我呢?难道要我替你说?”

“我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你千万别误会了。”

蒋雪抓住她的手:“我想给他送情书。但是,我写字不太好看,所以想请你帮我写。”

这样啊……

谭落听罢,心下了然。

她是一名书法特长生。

迄今为止大大小小的书法比赛,只要她参加,别人只能争第二。

对于国内练习书法的青少年来说,谭落是阎王爷一般的存在,英名与恶名同时远扬。

代写情书。怎么说呢……确实是小事。

她却不太想帮这个忙。

犹疑数秒后,她抽出手,婉拒道:“还是自己写情书才有诚意吧?”

蒋雪拧住了两道柳叶眉:“不一样!你的字是艺术品,起码他会看完的。要是我自己写,他恐怕刚看第一行就要撕了扔进垃圾桶!”

见她沉默不语,蒋雪又可怜兮兮地求她:“让我付你钱都可以……你行行好吧。”

这位美女同学的个性,谭落略知一二。

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实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能专程跑来自己家门口蹲守,足以见得是铁了心。

害怕蒋雪软磨硬泡,谭落只好松了口:“我考虑考虑。”

大美女临走前说:“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再来求你,求到你答应为止。”

目送蒋雪走远,谭落打了个喷嚏。

冷死了!

她冻得头皮发麻,根本没心思琢磨别的。

浇了雨,浑身湿透,又被缠住,拦在巷子里吹冷风。

谭落现在手脚冰凉,只想立刻洗个热水澡。

抱住瑟瑟发抖的身体,她向小红楼奔跑。

红楼外,一圈砖墙砌出了小小的庭院,正对巷子的地方有一扇铁门,她掏出钥匙开门,从这里进去便是私人区域了。

院里有棵梧桐,和三层小楼齐高,树下摆着花架,金灿灿的叶子落了大半,掉在花架附近,没来得及打理。

秋天了,看不见花,只有几株谭落认不出的植物还勉强绿着。再过几日,寒潮来袭,它们也会逐渐蔫去,光是今天这场大雨就把这群小家伙浇得够呛。

她绕过花架,继续走向红楼的正门。进了门,不用往一楼深处走,左拐便是楼梯,从那里可以直接上三楼,不会打扰到房东一家。

路过二楼时,谭落蓦然顿住步伐。

二楼的楼梯口正对浴室,里面传来阵阵水声。

有人正在洗澡。

浴室门是水纹玻璃,看不清里头,只能隐约窥见人影绰绰。

门后映出个少年的身形。

松竹般清瘦,个子高挑。那个倒影好似纸灯笼罩住的火苗,模糊又热烈。

除了池倾阳,没人使用这间浴室。

谭落鼻翼翕动,沐浴液的淡香从门缝里散出来,在走廊里漫游,将她勾绕撩拨。

隔着一道门,她能看出来少年正在抓洗头发,他的脖颈向后舒展,抻出个修长的弧度。

她甚至能想象水珠从那人湿软的发丝滴下,顺着线条峭厉的颌线一路滑滚,最终没进刀子般锋锐的锁骨。

大概是热水澡洗得太惬意,少年在无意间发出了一声喟叹,舒爽满足。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被氤氲的水气蒸腾后,在浴室里形成了奇妙的混响,听上去颇为销魂性感。

霎时间,谭落眼睫扇动,瞳孔缩颤。她吞咽了一口躁热的空气,脸颊烧得通红。

那个叹息声色气满满,她一下子走了神,完全没注意到水声已经停止。

直到浴室的门把转动,她才恍然神魂附体,一步跨三级台阶往楼上跑去。

刚跑到转角处,池倾阳在楼下喊:“你站住。”

谭落被那仨字绊了个趔趄,眼瞅着要扑倒在楼梯上。

电光火石间,有人攥紧她的手腕,停住了下坠的趋势。

那只手很白,像白桦木的枝杈,筋条因为用力而凸起,有种嶙峋的骨感美。谭落的皮肤触了电一般,灼得发烫。

她想抽回手,奈何池倾阳攥得很用力,她没能成功。

“跑什么?小心点。”池倾阳把她拽直,很自然地松开了她,表情稀松平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谭落第一次见到池倾阳,是在学校的荣誉榜上,某人的半身照贴在橱窗里,位于第一排第一个,那是属于年级第一的位置。

当时,她多少有些不厚道地想:这照片是P的吧?真有人长这样?

直到亲眼见了本人。

谭落不禁凝思……原来女娲真能捏出帅哥啊。

那人的眼珠极为深邃,仿佛用最浓的墨,以最重的力度点下去。

他的瞳色那么深,可神情却寡淡,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此时,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盯着她。池倾阳用毛巾揉搓湿发,随口问了一句:“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往常谭落每月去探监,基本能在下午三点前回家。今天是因为大巴线路出了点问题,才拖得很晚。

虽说她干什么都和池倾阳没关系,但是这个人太聪明了,她怕引起对方的怀疑。

在大家眼里,她是个普通的独生女,父母在外忙碌,没空管她。

自从升上高中,她始终在精心维护这个谎言。

同学们不知道她的父亲进了监狱,也不知道她的母亲早已去了国外,重组新的家庭。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男生清亮的嗓音低低悬在头顶,谭落垂着眼说:“看电影去了。”

由于撒谎,她的声调有些发颤。

“看电影?”男生玩味地重复着她的回答。

脚步声从身后绕至她身前,一双拖鞋出现在她视野里。再往上瞧,是紧致结实的小腿,看得出经常运动。

池倾阳堵住了上楼的去路,谭落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想把谎话编得更真:“周五,王翠星不是推荐了一部动画片么?我去看了。”

她扬起头,看着池倾阳的领口。他穿了一件干净清爽的白T,肩上搭着一条灰色毛巾,T恤圆领被发丝滴落的水洇湿。

“你自己去的?”男生问。

“不然呢?”

池倾阳倏然凑近了半步。

这个距离过于微妙,谭落慢慢向后退。

一丝猜疑在那双黑眸里徘徊。

紧接着他又问:“有人陪你吧,是男生?”

池倾阳的眸光比平常冷硬,有质问的意味。

谭落被盯得莫名其妙。

搞什么啊……

他这么八卦吗?

她嘟嘟囔囔怼了一句:“你管不着。”

少年的薄唇间漫出笑声,揶揄味十足:“心虚了?”

谭落耳根泛红,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窜。

她脑袋一热,露出个甜甜的微笑,略显腻歪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池倾阳。”

那人饧着眼,歪了下头,等她继续讲下去。

“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

恶语犯上,这不得被怼个对穿?

谭落都搞不懂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种话。

她绝对是被冷风吹傻了!

池倾阳的反应和她预想中不太一样。

少年闻言,眉心瞬间蹙了个浅结,又很快舒展。宛如被风揉皱的湖面,转眼归于平静。

他牵动唇角,俯下身,笑得游刃有余,似是蓄了满满一腔坏水。

谭落听见他低哑的嗓音磨过耳畔:“所以说,你希望我吃醋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稳定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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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以为遭到背叛而变成孤狼的大狗狗X我也不想这样到底该怎么说清楚的猫系女]

文案:

作为一名会说八国语言的同声传译,唐贻接到了指名委托。

有位徐总要她担任贴身翻译,时薪不菲。

同事羡慕得要死:“我去……徐瞳可是富豪榜上的年轻面孔!他不但有钱!还很帅!”

唐贻听了,不为所动。

十年不见,曾经暗恋的同班同学一跃成为年轻富豪。

如今的他矜贵淡漠,琥珀色的眼睛封住一川冰河,风雪来了都要躲。

可是对唐贻来说,那个把她放在心尖宠的男人,再也找不到了。

某天傍晚,二人约好出去用餐。

徐瞳迟了一个小时才出现在酒店大堂,一句道歉都没有。

唐贻对此颇有微词,:“徐总现在腕大了,不守时,真是叫人好等。”

徐瞳蓦然望向她:“那你记不记得,高中毕业那天,我约你在老地方见,你说有事,让我等五分钟。”

唐贻一下子怔住了。她看见男人步步逼近,封冻的眼眸里野火烧灼:“说好的五分钟,我等了十年。”

拍卖会上,徐瞳斥资三千万美元拿下一条镶满彩钻的女式腕表

竞价失败的德国贵妇走过来:“Moin.请问徐先生,那块表您是买给谁的?”

唐贻把她的话翻译出来

徐瞳听完,笑了笑:“告诉她,是买给你的。”

唐贻:?

会场里冷气太足,她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徐瞳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送你块表看时间。我以后的人生,你不准再迟到。”

【隔壁完结文《唱给你的余生》】

电波系清冷歌手X隐瞒身份的千金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