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推开陆雎野,她刚准备甩陆雎野一耳光,手却在中途停下。
陆雎野的眼神炽热到空气都在变得灼热。
云一扬起动作的时候他眼皮甚至没颤一下,就这样盯着云一那双风情万种又略微失神的眼睛和被他吻得水润的嘴唇。
“你是在不舍得吗?”
道具室里的光线昏暗晦涩,云一突然抓住陆雎野的头发迫使他往后仰,语气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陆雎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郁伯伯已经当众宣告我和郁则清即将订婚,如果别人知道郁则清的侄子和我在校庆后台做见不得人的事儿,他们会怎么议论?”
“你在乎吗?”
仰头的动作衬得陆雎野的下颚线和喉结愈发明显,他笑得张狂邪肆,和平日里在云一面前装出来的那副可怜虫模样大相径庭。
但比陆雎野矮了大半个头的云一丝毫看不见陆雎野愈发偏执疯狂的眼神。
她哼笑一声:“我可以不在乎,但陆家呢?郁家呢?你渴望的亲情被你的冲动彻底毁掉,陆雎野,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你句句偏心我,却从不说爱我。
陆雎野压抑地笑了起来。
“我渴望的从来不是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而是你。云一,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你总在说我们两不相欠,你认为自己替时秀竹出气,想把我从陆家赶出去所用的那些手段是卑劣,觉得在巴黎的美好日子是镜花水月,所以我的欺瞒是在你承受范围之内。但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做这些事情都是源于我爱你呢?你对我的信任,那三年的等待和后来在巴黎对我的接纳也是因为你爱我对不对?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你要嫁给你根本就不爱的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越说到后面陆雎野声音越哑,末了居然还有些哽咽。
痛苦承受到一定程度后终于爆发,随着云一渐渐松开的力道,陆雎野那双暗沉幽深的眼睛望向云一。
云一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陆雎野告白。
每次都让她心口振动,每次都这般不合时宜。
陆雎野握住云一放下的手,云一的沉默让他身上戾气更甚:“我在乎郁家和谢家做什么?他们认我回去不过是觉得我被你教得还不错,怕我继续流浪在外为云家效力将来落人口实被笑话罢了!很多时候我恨不得让那些横在我们中间禁锢我们情感的人统统消失!不要把那些烦心事摆在你面前,不让你被他们威胁!我想你的世界只有我,只看着我就好了,为什么要管别人,啊?”
“陆雎野。”云一叫他的名字。
男人眼尾发红,一副爱而不得的悲惨模样。
他呼吸急促,字字句句似在控诉。
从七岁开始到现在总共十八年,这十八年里陆雎野的喜怒哀乐皆与云一有关。
是云一教他知道该如何变得强大。
是云一让他没有成为阴沟里的怪物。
是云一给予了他难得的温暖。
品尝过花蜜馥郁的人该如何回到那些糜烂肮脏的地方?
陆雎野变得越来越贪心。
他费劲力气成长,想成为云一心中的合格男人,但他也明白云一没有义务陪他成长,没有必要等他将一切处理好再同他在一起。
正是因为清醒,陆雎野才更加痛苦。
无数个夜晚,陆雎野在窗前沉思,他想过用手段让云一就范,只成为他一人的独属。
但云一这般心气岂愿成为陆雎野的附庸?她会反抗,会和陆雎野鱼死网破,而陆雎野爱的就是云一睥睨一切的模样,陆雎野这么做绝对会将两人的关系引入无法挽回的绝境。
所以他束手无策,他无可奈何。
男人挣扎的神色被云一收入眼底,云一抚摸他的脸颊,脸上的笑容居然有些欣慰:“你早就长大了,十八岁那年也做出了你该做的选择,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吗?”
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至云一手心,云一手指发颤,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云一没想到陆雎野对她会执念这么深。
看见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卫小姐时云一是真的有在好好表现,她不希望人家知道云一有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姐姐,所以主动摘下口罩,尽量以和善的态度去面对卫慈心。
但陆雎野好像对卫慈心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不送人家回去,还提前去酒店房间门口等着云一,只为了解释一句没有任何关系。
云一垂眸敛下神色,语气令人听不出情绪:“你是真的,非我不可吗?”
“从我来云家,你帮我解围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只有你。或许你会觉得这份感情很麻烦,也会觉得有负担,但是云一,我不需要你原谅我,你也不用为了我的感情负责。我知道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歌唱事业,我不会和它争抢。我想和你有很多个未来,哪怕这辈子只是在你身后看着你都行,所以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
云一没能给陆雎野答案。
她以沉默回避。
道具室的门被敲响,从后台把道具收拾好的学生发现门被锁的时候还很诧异,问里面有没有人。
没听到动静之后那学生把手里的道具放下,大概是要去借钥匙。
陆雎野用指腹将云一唇边漾开的口红擦干净,将反锁的房门打开,语气轻柔低沉:“我不会逼你现在就给出答案,云一,只要你想,我就能让郁则清没办法娶你,还会把一切都粉饰干净。”
云一深深看了陆雎野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
陆雎野用虎口将唇边的口红渍抹掉,在那位同学拿钥匙过来开门前离开了道具室。
走出校园的路上陆雎野回想方才云一的态度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云一在听完他放的那些“狠话”之后不仅没有着急,甚至还有种拭目以待的感觉。
难道云一是想试试他的实力?
姐姐,这是不是你给我出的考题?
陆雎野突然笑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拿出手机给他下属打了个电话:“时机正好,启动计划吧。”
“是。”
那些精致又华美的笼子会在陆雎野手里彻底粉碎。
他会牵着云一的手一起逃离,让他的月亮无拘无束自由奔跑,不再被束缚在压抑窒息的环境中。
直到永远。
回程路上云一看着窗外神游天际,陆雎野的话在脑海中不断重复。
她旁边坐着的郁则清将手紧紧攥拳,像是在心里纠结着什么。
郁则清在送走那些前来学校观礼的权贵之后就赶忙说要亲自送云一回酒店,为此秦璐特意找记者过来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还说宣布订婚之后就是不一样,没结婚呢就知道关心未婚妻了。
上车后云一没有主动和郁则清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想着自己的事情。
最终还是郁则清忍不住开口问:“云一,你真的想好要嫁给我了吗?”
云一从思绪中回神:“那你想好要娶我了吗?”
郁则清沉默。
他不懂婚姻是什么。
父母的状态更像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没有情爱,只有利益共享。
从小郁榭和秦璐就宠着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只要你听话爸爸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
郁则清的成长过程和环境让所有人羡慕,但他还是不开心。
他想离开这个家去外面的世界流浪,过无拘无束谁都不认识他的生活。
但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
郁则清问云一:“你在国外谈过恋爱吗?”
“算不上谈过,但有肉/体关系。”
这份坦诚让郁则清忽然败下阵来,他弯着腰垂着头用双手掩面,有些无助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和余寒的恋爱关系,她很依赖我,我对她也很不舍,但如果不和她断掉,你和郁家就只会遭受更多非议,云一,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云一表情平淡。
她隐约从郁则清的话里感受到郁则清希望她主动出面帮他把那位余寒小姐解决掉的意思。
果然是郁榭和秦璐的孩子,借刀杀人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尽管猜到了郁则清的答案会是什么,云一还是问:“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则清哥哥。”
郁则清突然抬起头,他眼睛里蓄满鳄鱼的眼泪:“你能帮我去和余寒说清楚吗?我不敢再面对她了。”
哦,把矛盾引在两个女人身上,郁则清成功在这场绯闻中隐身,让云一去做这个坏人。
云一突然松了一口气。
以前她还觉得郁则清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也是可怜人,但现在看来他早已经潜移默化变得和他父母一样。
既然如此,耍起来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则清哥哥,其实我不介意你和那位女士的关系。”
云一露出了宽宏大量的笑容,在郁则清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继续道:“就算我们将来结婚,你也可以继续与她恋爱或者和她生孩子,我会把她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照顾,你大可放心。”
“你……你在说什么?”
郁则清现在的表情有种云一人设破裂的震撼感。
云一笑得宽和温柔:“为了我的歌唱事业,我已经决定将来不生孩子,生孩子风险太大,不可控制因素有太多太多。所以则清哥哥,你不用太纠结的,和她继续相爱就好。我记得很多年前你说过一份真挚的感情有多么难得,既然你已经拥有就得好好珍惜,不该因为这些外力而停止,不是吗?”
“云一,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郁则清瞪大了他的双眼。
“怎么就自私了呢?”云一浅笑嫣然。
“为了自己不生孩子就让别人替你生?!”
云一像是有些疑惑道:“可是我话里的重点不是你和那位小姐的真爱吗?我只是觉得这样对谁都有好处,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对吗?则清哥哥?”
郁则清像是在气恼云一的变化,他义愤填膺字正腔圆道:“当然不对!云一!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你早就和他们变得一样,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别人的感受!司机停车!”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郁则清愤怒离去。
云一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开车的是云一工作室的助理,她全程听完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不忍直视地开口:“一一姐,这男人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自己胆小不敢去处理和情人之间的事儿也就算了,还说你为了事业不生孩子是自私,两边都不想负责,他怎么有脸的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在象牙塔里住了太久,自以为能看透这世间,其实懦弱得跟个孩子一样,不敢接触真实。”
助理摇了摇头,想到云一未来会嫁给这种人就心塞:“新娘新娘,他这是把您当成他新的亲妈!让您去解决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好啦,专心看路开车,只是订婚而已还算不上是新娘呢,别为这点事生气,来笑一个?”
云一的淡定让助理明白方才和郁则清的那些对话都不过是装傻而已,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对着后视镜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这样才对嘛。”
郁则清的道德绑架并没有对云一造成太多影响。
她还只是说说而已,什么都没做,但郁则清却已经把什么都做了,还不准别人说。
云一又想到了陆雎野。
只是宣布订婚而已他都能疯成那样,怎么早些年在她面前就装得那么厉害呢?
陆雎野自以为瞒得很好,其实他心里所有的小九九都逃不过云一的眼睛。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陆雎野,你还会让我失望吗?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本文还能起名为《身处于高压环境下的两位恶人该如何相爱》
年下就是很喜欢吃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