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泽清下意识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状态有些奇怪，可他并未多想，而是露出了没有任何心机的笑容对云一说：“这么多年不见，雎野看见你还是跟个小男孩儿一样，以前他住你家就总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在那里叫姐姐。”
“也就你还记得这些往事。”云一搭上郁泽清的肩膀朝陆雎野轻笑：“你在海城还好吧？”
男人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颤，眼前的女人无情程度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陆雎野脸上依旧洋溢着乖顺的笑容，咬着牙回答：“很好。”
“那就好。”
三人无话，进屋后郁泽清父母热情招待云一，云一送上礼物后他们在餐厅落座。
灯火通明的餐厅正中央点缀着一盏耀眼的水晶灯，桌上的菜肴在橘色光明的辉映下显得愈发诱人，陆雎野从头到尾都很沉默，而郁家人像是习惯了他这副模样，都没多说什么。
郁榭在餐桌主位落座，秦璐和郁泽清坐在他左右侧，陆雎野和云一正好面对面坐下。
云一很明白她今天过来不是吃饭，而是被当成商品任人挑看。
她的用餐礼仪是时秀竹亲自教的，一举一动皆是优雅。
看人教养如何就得看她在餐桌上的表现，秦璐对云一显然很满意。
雍容华贵的妇人对云一似乎极为热情，她用公筷往云一餐盘里夹了枚鹌鹑蛋，手稳的不行，云一说过谢谢后用筷子夹起，放进嘴里朝秦璐笑了笑。
陆雎野握着手边的红酒杯看着她们做戏。
郁家是艺术世家，对这些繁文缛节最为看重，他每次过来都不是吃饭，而是观赏猴子一百种矫揉作态的方式。
不过一想到将来这出猴戏的演员可能还会有云一，他眼中就渐渐染上一层躁郁。
郁家对云一的表现是肉眼可见的满意，等秦璐在心里给云一打完分，她终于有时间管管她身边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陆雎野，“阿野，吃饭就得有吃饭的样子，你这样像什么话？！”
陆雎野是郁家的外孙，多年前他的母亲郁朝雨被视为郁家的耻辱，出国多年不见个人影。
后来有传言说郁朝雨在国外重病身亡，留下一个儿子托付给了以前交好的朋友，这个同学就是云一的父亲云安。
云家收养了陆雎野十一年，等到他成年才被带回陆家，被陆老爷子认真培养直到现在。
既然陆老爷子都认了陆雎野这个孙子，郁家若是不认岂不是给人徒增笑料？
只是陆雎野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难以管教，就算出国留学这么多年再回来管理陆氏，做事也还是那副土匪样子，让秦璐极为不满。
陆雎野用手指晃了晃酒杯，稍微坐直了些，只不过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云一脸上，眼里透出坏笑问：“姐姐，外公家里的菜好吃吗？这么多年不见你瘦了好多，记得多吃一点儿。”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云一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她能感觉到她小腿腿肚正在被什么东西摩擦，泛出点点奇怪的痒意。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秦璐皱着眉：“阿野，等云一嫁给你舅舅你就得改口叫舅妈了，知道吗？”
舅妈？
真可笑。
陆雎野没回话，郁家人已经习惯他这副态度，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那些动作都藏在餐桌的帘子下，男人似乎笃定没有谁能发现，动作开始肆意了起来，滑在了云一的膝盖处。
云一的考验还没停止，佣人为她盛了晚汤，只是刚端过来云一手边的勺子就“不慎”被她扫在了地上。
金属接触瓷砖的声音特别脆响，勺子还滑到了餐桌里面，云一腿上的感觉瞬间消失，佣人重新为云一送上了汤勺并且俯身去捡勺子。
秦璐皱眉，像是在心里给云一扣了分一样，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关心了两句。
郁泽清对他家里这种吃饭的氛围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极其不适，但见云一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就很着急。
在这个家里他没什么发言权，父母在四十几岁的时候生下他，对他的教育从来都是严肃刻板的，就好像他的人生早已画好图纸，而他只需要一项一项施工就行。
他想反抗也没什么用，就连婚约都是父母说了算，他压根儿没有反驳的机会。
等这餐饭终于吃完，郁泽清更绝望了。
云一的表现绝对能称之为完美，虽然对秦璐来说还是有一点小瑕疵，是比那些千金小姐肯定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至少她和秦璐聊起那些艺术创作的时候话接得很快，而不是支支吾吾绞尽脑汁想半天还在那里乱说一气。
离开郁家前云一和秦璐似乎很是依依不舍，两人还约了下次见面，秦璐打算带云一去海城那些贵妇人面前好好展示一番。
云一欣然答应，郁榭也问云一有没有时间去他的学校开个讲座。
郁榭除了是艺术家还是教育家，他是海城艺术学院的院长，当年时秀竹为了云一能进这所学校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当然可以，我也很想回学校看看。”
郁泽清送云一离开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她：“云一，你真的想好要嫁给我了吗？”
云一轻笑：“你呢？想好要娶我了吗？”
“我……不知道，心里没多少感觉。”
“那我也是。”
直到送云一抵达酒店郁泽清都没明白云一那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云一的行为来看，她对嫁入郁家并不反感，只不过她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情愿。
女人心如海底针，郁泽清不知道该如何与云一沟通说说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么多年不见，他总觉得云一已经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用婚姻就能拉近的。
想着想着郁泽清又忍不住把车往另一个方向开，打算去和他的灵魂“知己”聊聊今天的事。
回到酒店，云一坐在窗边看了许久，一旁方桌上摆着她过几天要参加的音乐会邀请函还有准备演唱的曲目乐谱。
海城的天空总是雾蒙蒙，湍急的车流与人群像是在和时间赛跑，等云一回过神准备起身洗漱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她房间的门也突然被敲响。
云一原以为是姚雪有什么事过来找她，但开门看见高大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和牛仔裤还对她露出那种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时，她唇角勾出浅浅弧度，并没有后退想放男人进来的意思。
“既然都回国了，还在我面前装纯情大学生，有意思吗？”
在国外那几年陆雎野就是用这身打扮留在云一身边，让云一误以为他很可怜，甚至还提出要包/养他的想法。
陆雎野很快就答应了，他在云一面前像是能把尊严和骄傲踩在脚底，随叫随到帮她解决需要。
半个月前云一把陆雎野叫过来给了他很多钱，堆了满满一箱。
陆雎野还以为云一是想他了，兴致冲冲的跑过来，可是看见那些钱的时候他眼里的光慢慢消失。
云一指着那些钱说陆雎野不用再过来找她。
当时陆雎野眼睛有些红，像是被逼到绝处的野兽，以往那些温顺和乖巧似乎荡然无存，他紧紧抓着那些钞票，手背都崩出了青筋。
“姐姐，我不要钱，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可我不需要你了啊。”
云一语气凉薄，陆雎野姿态极其可怜摇头说他不要离开她，但是却被云一的保镖赶出了庄园。
她的绝情让陆雎野的心像是在被凌迟一般，得知她回国更是一忍再忍，却不想她真的能那么狠心。
男人站在门前，仔细欣赏着亲手送出去的裙子穿在心爱的女人身上，眼中的温度渐渐升起。
她穿这条裙子去见未来的丈夫和公婆，是不是代表她真的不再在乎，要彻底放弃他了？
陆雎野声音沉稳低哑，他语气仿佛哀求：“只要你想，我在你面前就永远不变。”
云一靠在门框边，姿态慵懒性感，看着陆雎野的眼神满是淡漠：“可是我想变了，我腻烦了以前的生活。而且我已经和你说了再见，你就不用再继续纠缠。”
“是吗？”陆雎野怒极反笑，“我偏要和你纠缠。”
云一不吃这套，她刚准备抬手关门，陆雎野却突然跪在她面前仰头，话风一转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狗：“姐姐，你不要抛下我，我，我没有办法离开你。”
“哦？你要是想跪就跪吧，恕不奉陪。”
女人抬脚踢在男人肩上，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门“砰”一声被重重合上，男人倒下后扶着地调整姿势在房门前继续跪好。
守在电梯口的助理见小陆总这副模样赶紧打电话给前台说二十八层的总统套房全都订下，而且不允许任何人上来。
陆雎野抬手摸了摸刚刚云一踢他的地方，脸上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姐姐没有赶他走，她只是生气了需要消火。
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云一很疲惫，从小她就知道秦璐是海城贵妇圈最难搞的，说太长时间的话比练习声乐还要累，云一在浴缸里泡澡时还在想郁则清有没有勇气违抗婚约。
不过按照他那个妈宝属性估计不太可能。
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
陆雎野在房间外跪了整整一晚。
云一起床叫餐过来准备开门去拿的时候就看见依旧跪在餐车旁脸色苍白唇角发干的陆雎野。
很狼狈。
但云一依旧不为所动。
她把早餐拿进屋就又把门关上，没给陆雎野多余的眼神。
接到电话的助理过来提醒陆雎野说早上还有会要开，陆雎野开口说“推迟”，助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助理刚准备去通知会议推迟的消息，他们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像是漆黑的夜色中突然透进一丝曙光，陆雎野仰头看着他的神明，眸中皆是痴迷眷恋。
神明表情极淡，她对陆雎野的助理说：“把你们陆总平时穿的衣服鞋子，饰品，都带一套过来。”
虽然助理以前没有和云一打过照面，但是小陆总的喜怒哀乐皆牵连着这位神仙，助理赶忙点头，没过多久就把云一要的送到了门口。
云一把服装袋拆开，将里面的西装三件套拿出来放在床上摆好，转头对陆雎野说：“你进来，把门关好。”
助理赶紧伸出手想扶陆雎野起来，陆雎野却无视他自顾自撑着地面起来，忍着膝盖的酸痛一瘸一拐走进屋。
云一走到他面前，抬手帮他解开了牛仔裤的扣子。
陆雎野颤了颤，他以为云一要像以前一样玩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像是又紧张又期待。
但云一只是慢慢帮他把衣服脱掉直到只剩一条内裤，带他到浴室门口：“洗干净。”
“好。”
云一有洁癖，不喜欢脏狗。
陆雎野知道的。
等陆雎野出来，水珠停留在他蜜色的肌肤上泛出点点光泽，看起来性感得很，云一不为所动，只是对他招了招手，给他把身体擦干，再为他一件件把衣服穿好。
帮陆雎野把皮带扣上的时候云一看着那支起来的一小块冷笑着说：“它又不乖了？”
“姐姐，我……忍不住。”
“如果不想痛的话，就忍住。”
黑色西装穿在陆雎野身上像是束缚了他蓬勃而出的欲/望，男人高大英俊，浑身散发着禁欲的精英气质，眼眸深邃凌厉，眉间透着野性与凶意，不过看向云一时神情总是极尽温柔。
云一用风筒帮陆雎野把垂下来的头发吹好，同他一起站在落地镜面前。
“看见了吗？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