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号”火箭悬浮在月球上空300千米,以不易觉察的速度缓慢飘移着。如果人类遗留在月球上的摄影机还能工作,在它们“看”来,“奔月号”就像一只飘浮在月空的大气球。
然后,这只“气球”的尾部突然迸射出炽烈的火光!火光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在火焰的反作用下,火箭已经脱离月球卫星轨道,低头扎向月球!它的航行方式非常像地球上模拟失重状态的飞机,划出一道抛物线轨迹,垂直方向则以六分之一个G的加速度下降——也就是说,火箭是自由落体坠向月球的。
月球那疤痕累累、面目狰狞的表面急剧放大,张牙舞爪地朝大家扑来。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觉得紧张,航天头盔里,同学们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陆文鹰首先忍不住了,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快弹出降落伞,快!不然我们要坠毁了!”
所有人都歪头瞧着他,脸上浮现出轻蔑的表情。不是他们不屑于弹出降落伞,而是月球上没有空气,降落伞毫无作用,陆文鹰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为了给他宽心,苏芸好心地说:“不用降落伞,到时候火箭会点火,减低下降速度。”
“哦,”陆文鹰脸色苍白地说,“还有多久点火?”
“这个由电脑自动控制。”
下降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电脑就发出声音:“开始点火,减速降落。”
接下来,一系列动作几乎发生在一瞬间:火箭侧面多个气孔喷气,将火箭的位置调节为竖直,顶部朝上底部朝下;水平速度也降为零,也就是说,火箭不再向前飞行。向下的速度还在,但是砰的一声火箭点火,火力并不强,只是让火箭逐渐减速。速度降低的速率,已经过智能电脑的精确计算。当火箭速度几乎降为零时,轰隆隆,火箭的底部正好与月球表面接触!月球表面的浮尘被火焰冲击得升腾翻滚,好像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火箭也在撞击之后猛烈摇动,直到发动机关闭良久,余震才逐渐停止。
“呼,终于到了!”鲁冲吐出一口气,“哎,我怎么觉得火箭有点歪?”
“这是正常的,因为浮尘下面的月表不平,”顾教官道,“嫦娥,你能调整吗?”
“正在计算,请稍候。”
这时,操控台的屏幕切换到3号摄像机,是从上部向下俯拍的。只见火箭侧面的外壳内缩,露出一条半米宽的缝隙;伴随着舱内的嗡嗡声,一个比火箭稍矮的金属支架从缝隙中移动而出,用力扎在月球的泥土中。因为支架的作用,火箭的位置也正了。
“小型火箭发射塔。”顾教官解释,“好了,准备出发吧。不知月球飞船需要探索多久,大家带足氧气——鲁冲,你不是力气大吗?能者多劳,你多背一点。”
“没问题!”鲁冲大大咧咧地说,“我在地球上能背两百斤的重物,在月球上就能背一千两百斤的东西——喂,我是不是打破举重世界纪录了?”
“我还能打破跳高世界纪录呢。”符乐说。
“我能打破跳远世界纪录!”苏芸抢着说,“陆文鹰,你就来三级跳世界纪录吧,哈哈!”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陆文鹰却笑得勉强。
“那个……”他吞吞吐吐地说,“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符乐反问,“留下来看守火箭?”
“哈哈,”鲁冲打趣说,“这里是月球,荒无人烟,谁来偷东西呀?”
“不是,”陆文鹰说出实话,“其实……是我害怕。那飞船太大了,太神秘了,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
“假设我们都出事了,”顾教官正色道,“凭你一人之力,能返回地球吗?”
“我……我可以给‘嫦娥’下令,火箭是自动驾驶的。”
“首先,‘嫦娥’是否服从你的命令还不一定,”顾教官道,“就算服从,你忘记‘太空垃圾’了?如果航行途中出现差错,你能及时正确地处理吗?”
“这……”陆文鹰都快哭出来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想平安无事,就跟大家一起行动,”顾教官严厉地说,“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多一分智慧,就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再说也不会有事的,”苏芸安慰他,“神秘飞船覆满灰尘,估计躺在那里已经有亿万年了。就算里面有外星人,也早就去世了。”
“这……好吧,”陆文鹰泪眼模糊地点头,“我恨死我老爸了,为了他的贪欲,让我冒这趟险!”
“你老爸想干什么?”符乐好奇地询问。
陆文鹰没有回答,而是带上足够的装备,跟随大家走向气密舱——这回是真的行走,因为月球表面有引力。
气密舱打开,大家鱼贯而出。他们终于站立在月球表面,这颗号称年龄比地球还大的星球之上。鲁冲用力踩出一个大脚印,然后朗声背诵道:“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行了,”符乐打断,“你又不是登月第一人。”
“但我是登月‘第一小孩’呀!”鲁冲据理力争,“阿姆斯特朗的宣言很长的,一般人只知道这两句。还有大段大段的台词是这样的……”
“省点力气吧,”顾教官也不让他说,“说话要耗费氧气的。”
“遵命,长官!”鲁冲立正敬礼,“请问现在该怎么做,长官?”
“月球漫步,”顾教官朝前一指,“目标:神秘飞船!”
因为有太阳照射,第谷环形山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那艘“神秘飞船”,大半个身子浸没在阴影中。他们与飞船的距离大约一千米,从这里望去,飞船的身体像是一个巨型的雪茄烟,表面散落着浮尘和碎石块。它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上古巨兽,伏在阴暗中喘息休养。
“如果那不是飞船,只是倒塌的山峰,”顾教官一边迈动脚步,一边说,“我们立即返回,执行原先的‘月球闭合线计划’。”
“是!”
同学们有力地回答着,迈开脚步。月球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所以想像在地球上那样自然行走是不可能的。准确地说,他们是单腿或双腿做慢动作蹦跳,状似五个臃肿笨拙的大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