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胜帮席英将炉子搬来看到木屋中的陌生人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老大你怎么金屋藏娇?!”
席英“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向他的后脑勺,“说什么呢!”
话落扭头瞄了一眼满脸不悦睨她的荆郁,席英略略心虚的一把搂过赵德胜的脖子,悄声道:“我八姨奶家的,小孩不听话,正闹脾气离家出走呢,管好你的大嘴巴,别给老大惹麻烦。”
“我嘴严,老大你放心!”
看他拍胸脯保证,呵,她是不信的,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久,这人能呆几天?
要不是有事拜托这大嘴,席英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等你放学从镇上回来,给老大捎点他能穿的换洗衣服,别让人知道。”
“衣服啊,先穿我的呗?”
席英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上下打量了热心肠大嘴,又回头扫了一眼靠着墙板正环胸看她的人。
还是算了吧,这钱她是省不了的,不过换个思路想想这也是一门生意。
一想到中间商可以往死赚差价,席英忍着激动地心故作高声道:“挑差不离的买!”
“差不离是什么档次啊?”他不懂,又试探问道:“陶晏那种的?”
靠,她又想抽他了,陶晏的得多贵啊!关键是贵就贵吧很多还是镇上都买不到的,他想什么呢?
她余光斜了一眼身后,又一手揽过赵德胜的头,将气音压得更低,“别太次也别太贵,呃……比你的稍好一丢丢就行。”
“靠,老大你瞧不起谁!我这@@#¥@#%”
后半句被席英一把捂住了,她朝看戏的荆郁尴尬一笑然后揪着二傻子似的赵德胜麻溜出了门。
呵,真是什么钱都想挣,当他听不见?那他就好好给她上上人生第一课!
荆郁上前踹了一脚铁皮盒子,拿这东西给他取暖?当他是乞丐?
不是乞丐胜似乞丐。
接下来的几天,霸王店的实施跟他的预想不能说是天差地别,简直就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吃的单一不说,还难以下咽,天天炒鸡蛋大馒头,他荆郁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经受过这个,现在靠坐在凳子上都有些硌人,是瘦了吧?肯定是!
吃不好住的也比流浪汉好不了哪去,那个人给他生炉子的第一天就一边操作一边教他怎么点火怎么摞柴火,笑话,让他荆郁生炉子??
强逼着自己忍受一时绝不动手,已经是自己低的不能再低的底线了!
然后他就没学,然后晚上就冻醒了。
这木板没有床垫不说就连这被子也不是蚕丝软被,盖在身上又硬又冷,好不容易忍到第二天等那个人来给他送饭,他让她立刻马上给他换蚕丝被。
她说她没听过!她特么在耍他?!没听过?
好,被子先姑且不说,衣服总能买到吧?
瞧,她带来的什么垃圾?
粗糙鄙陋,跟她身上穿的年代复古风很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忍着在这呆了五天!
其实撑到第四天的时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决定打电话让人来接他,可是她说她家没电话。
气的他扶额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装的一脸天真的蠢样准备气死他!
想抗争,可是在人类最基本的生理底线面前心理上的拒绝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席英点着下巴微微蹙眉满脸严肃的审视眼前换了新衣的妙人儿,强忍住那股快要收不住的笑意,真的要憋不住了。
就不能对赵德胜的审美期望太高,这紧身裤豆豆鞋,哪怕她这种不懂时尚的都有点看不下眼,不过往上一瞅,好在脸是好看的,才拯救了这90年代流氓风十之万一。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我为什么要故意?我都说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好衣服,有钱也没地方整啊,你不知道就这还花了我好多钱呢,我给你算算啊。”
说着就掏出笔在本上又记了一笔。
然后头不抬眼不睁敷衍他,“你再忍忍,过两天你那身衣服干了再换过来就行了。”
此时已经气的想打人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发誓,今日之难来日有一个算一个他一定要让那些人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所以他没有选择报警,不然太便宜他们了!
还有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就敢在他面前卖弄那点心机,他会让她知道想占他便宜要付出什么代价!
十三岁的荆郁这时已经忘了当初刚刚逃出时的后怕,此时满心都是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可年少气盛的自己终究要为自己的草率天真买单。
十月的最后一天,席英终于办好了入学手续,明天就可以入学了,她捏着一张薄薄的入学通知单,内心翻江倒海。
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
荆郁发现今天多了肉菜,虽然他不爱吃,可是这么多天没吃过肉了,还是挺馋的,试探着夹了一口,没嚼两口就吐了。
腻死个人,狗都不吃。
“你们家发财了?舍得吃肉了?”
席英忽略他言语中的冷嘲热讽,今天再大的事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肉她家是天天有的,可惜她吃不到,这只鸡本来是打算年前赶大集奶奶想把几只鸡凑一堆卖了给她交学费呢,之前太小了也卖不上几个钱,还好她能干提前挣到了钱。
亲朋现在也没几个敢借她家钱的了,之前有她那个糟心的爸和胡搅蛮缠的后妈闹出那么多事,就是有人有心也怕麻烦生事。
“我告诉你啊,我这就这么个条件,你要是这顿不吃下次再想吃肉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前几天你不还吵着饭菜没什么荤腥么?”
荆郁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真是恨不得将她脑瓜子拧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荤腥就是这玩应?
“还有啊,我过两天要上学了,你什么时候把账结了,我这伺候不了你了,你另寻他处吧。”
“你什么意思?”
很难懂?
“用专业术语就是歇业的意思。”说完将揣在兜里小本递给他。
荆郁挑眉接过巴掌大的速记本,随意翻了翻,看着上面这辈子也没花过的零零散散的数字,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
他也不打算瞒她了,就这乞丐都不如的日子她还好意思要钱?她都没不好意思,他有什么?
荆郁将小本扔回她怀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吃地油嘴麻舌的小姑娘,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在林中觉得她还能看下眼去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市侩又现实,这种人长大也没什么用,将来谁有钱谁就能为所欲为的拜金女,想到魅域紫荆花的各种陪酒小姐,他心中不无鄙视。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没钱,你要是不想做赔本买卖最好等接我的人过来,不然你就准备打水漂吧。”
他眼底的讥讽和轻蔑席英怎么会看不懂,可是身经百战早已练就了一层盔甲的她又怎么会被不相干的人伤到。
“你这是准备赖账喽?”
席英放下碗筷搓了搓手,她也真是脑子被驴踢了,菩萨附体金光闪耀,居然拿着难得吃一顿的好饭菜来给他吃。
人就是不能太善良!
“你知不知道我在村里什么地位?”对于恶霸形象她是熟门熟路的,以前没少吓唬过骂她的人。
什么地位?有客人连家门都不敢往里带的地位?
真当他傻啊?
席英撩起一溜头发往后一甩,全身乱晃,用鼻孔看他,“我在我们村儿可是一霸!前两天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叫我啥你应该听到了吧?你爷爷的还想在我面前装大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吃的!”
“好啊,那就来啊,到时医院的伙食肯定比这好。”
荆郁不咸不淡的瞟着眼前好像半身不遂的地痞流氓,她怕是不知道一个人真正要收拾谁的时候是没有闲工夫知会对方的。
她要是见过他们打人什么样,恐怕裤子都吓尿了。
席英吊儿郎当地嚼着最后一口鸡肉,听他反恐吓的话,一下咬了舌头,踏马哒,遇到硬茬了!
一条抖麻了她换了一条腿继续抖,气势上不能输。
“em……法制社会咱都是讲道理讲法律的,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不能做事这么极端。”
既然武不行就来文的。
“我刚才也是随口一说,你想当无赖那我也不能当刘邦,你要是实在不给,那……我就只能找大队书记了。”
荆郁气笑了,武力恐吓威胁不成就想换个思路拿村官吓唬他了?
席英觉得这个刺头怎么比她还嗜钱如命?要说之前给他点颜色瞧瞧有几分真,那找大队书记就纯纯是吓唬他,大队书记哪有时间管这屁事,在他眼里这怕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吧。
“这事不是应该报警么?”他正愁那边没消息,想快点摆脱眼下的困境呢。
“我们这没有警察,最大的就是书记,报警要去镇上,我跟你说袄,我们村的大队书记是我表姨姥的大外甥,我得叫舅,你可想好了,真找他来主持公道,那可就不是三头五百的事了。”
“哟,你是在暗示我,你上头有人可以徇私舞弊?”
席英摊摊手,“我可没说,你要是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呵,这人人生地不熟的,真要走公,他谁都不认识,光是这两句就吓死他。
“再说我用得着徇私舞弊?赖账还钱天经地义!小小年纪你就想当老赖?”
这还不把你拿下?
“行吧,你把书记叫来,我正好想跟他掰扯掰扯,无照经营怎么说?暴利定价怎么说?武力恐吓他人怎么说?拐卖未成年怎么说?”
呀嗬?这小子还想反讹她啊!
那就别怪她不讲道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