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一定只是正常的吞咽吧。

卜幼莹眨眨眼,视线继续往上。

只见萧祁墨面色如常,双手依旧牢牢地扶着她,关心道:“你没事吧?”

他语气坦然,与平日里的关心并无二致。

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她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缓缓从他身上移开,“我没事,谢谢祁墨哥哥。”

话音刚落,门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抱歉,方才有只猫突然窜出来,贵人们没事吧?”

“无妨,继续走吧。”萧祁墨道。

马车开始继续行驶,但车内的气氛碍于方才的事情,倒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虽然她与萧祁墨也是一同长大,但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用功读书,与他们一起玩耍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每次去萧家,几乎都能透过书房的窗户,看见他在书桌前埋头学习。

因而她与萧祁墨实际接触得并不多。

不过在她心里,他是位极好的哥哥。

逢年过节他从未少了弟弟妹妹的礼物,包括她在内。教书先生布置的那些功课,他也会把她的一并做了。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他也从来不会教育她。

作为独女,有时候她其实很羡慕祁颂有这么好的哥哥。

思及此,方才的尴尬便消失了大半。

前朝与现如今的合朝皆民风开放,男女之间肢体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只是搀扶了一下自己而已。

思绪落定,卜幼莹再次抬眸,笑盈盈地选了个话题问道:“祁墨哥哥,你入主东宫也有半年了,萧伯伯和伯母他们可曾想过为你册立太子妃?”

话落,身侧的男人明显一愣。

可他未答,只反问:“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也不突然啊。你已弱冠,又是太子,按理说,就算陛下皇后不曾提及,朝中那些大臣也会旁敲侧击提醒的。”她如实回答。

听此,萧祁墨垂眸淡笑了声:“我竟不知你还懂朝中之事。”

她羞赧莞尔:“原是不懂的,还不是爹爹和阿娘整日在我耳旁念叨,我听着听着,便大概懂了些。”

卜家夫妇都是稳重之人,尤其是卜世邕,自打进了上京城,便让夫人嘱咐过她许多次。虽并未言明朝中局势,但话里话外总会提及一些,说得多了,她便对朝政之事也略懂了一二。

“如此也好。祁颂便不懂这些,所以才会落入旁人圈套,我担心......”他眼眸低垂,眉间流露出一丝忧虑,“他日后容易遭人利用。”

卜幼莹丝毫未曾察觉,自己的话题已被人不着痕迹的转移。

看着他眉目间的担忧之色,她特地将身子往旁边挪了少许。

然后扬唇安慰道:“不是还有祁墨哥哥会护着他吗?我也会时常提醒他的。你放心,我绝不让他和你不喜欢的人接触。”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两下胸脯以示保证。

萧祁墨的视线从两人紧挨的下摆边缘,缓慢上移至她脸庞。幽深的瞳仁里似有光晕流转,却又时而暗如沉渊,辨不出情绪。

他张了张唇:“那你呢?你也...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接触吗?”

“当然不会啊。”她毫不犹豫地回道,“祁墨哥哥的性子一向是最温润的,若是连你都不喜欢,那他一定不是好人,我当然不会和他接触。”

许是十分满意这个回答,萧祁墨的眸底此刻盈满了流光,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他温声回应:“好。希望你,一直记得。”

马车在此时停下,两人下车道别后,便分别乘坐轿辇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皇后给卜幼莹分配的住所是菀乐阁,紧挨着萧芸沐居住的拂南殿,这也是萧芸沐自己要求的。

但轿辇并未直达她的住所,而是去了皇后住的仁明殿,按照规矩,卜幼莹要先去进行拜见才能回阁。

当今皇后姓汤,是个性情豪爽之人,与她的母亲高氏乃是手帕交,因而待她也是如亲生女儿般。

汤后一见她便喜笑颜开,连忙免了她的礼,将她唤来自己身边坐着。

“莹儿,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不用拘束。你母亲那个人迂腐得很,非让我请嬷嬷来教你规矩,你说有什么必要呢?我跟你萧伯伯都在这儿住半年了,平日里也不讲那些陈规旧矩。”

说着,她又轻叹一声:“不过你也知道,你母亲那个人看着温柔,实则执拗得很。我哪里拗得过她,便只好应下了,你可别怪你伯母啊。”

卜幼莹微微颔首,掩唇浅笑,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

连声音也是又细又柔:“幼莹哪敢,学学规矩也是好事,免得出了门让父亲母亲丢了面去。”

她虽私下里有些任性顽皮,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最是乖巧懂事,从不会落人话柄让父母脸上无光。

这也是她和萧祁颂最大的不同。

汤后握着她的手,边拍边夸道:“莹儿还是这般懂事,要是我家阿芸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正好,趁着这次我也让阿芸同你一起学学规矩,好好治治她那被宠坏的性子。”

幸好萧芸沐此时不在,不然听见这话,可有得闹呢。

不过,自己总算不是最惨的那个了。

卜幼莹垂首暗笑,接着又陪汤后唠了些家常往事,临近申时末才回到菀乐阁。

如她所料,菀乐阁里应有尽有,无需携带任何衣物,因此春雪只带了几件她最喜欢的首饰,以及一个还未解开的华容道。

负责贴身保护她的邢遇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他一向神出鬼没,以前没什么,可此处是皇宫,总要注意着些的。

于是她便让春雪守在菀乐阁,等看见邢遇再嘱咐他。

安排好事宜后,她又再次坐上轿辇,让宫人领着往二皇子的住处去了。

此时的萧祁颂正趴在床塌上,立着一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房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隙,他立即条件反射地将书卷塞进枕头下面,视线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阿莹?”

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他眉开眼笑道:“你怎的来看我了?是不是瞧见我没去迎接,所以想我了?”

卜幼莹白了他一眼,“伤成这样还要贫嘴,我看萧伯伯不应该打你板子,而应该掌你的嘴。”

“哼,你忍心?”

她没回应,抬脚走了过去。

“你的伤,还好吗?”他的伤处有被褥盖着,她无法查看伤势情况。

萧祁颂撑着下巴,稍稍侧身:“这算什么,打几板子而已,不严重。今日大哥没有同你说吗?”

“说了,但是我想亲自确认一下。”说着,她便伸手去捞被褥一角。

“嗳!你不许看!”

萧祁颂一惊,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另一只手腕,下意识将她整个人往自己面前扯。

卜幼莹哪里抵抗得住他的力道,身子顿时往床塌上倒,背靠着他的枕头正好倒在他面前。

须臾的怔愣与羞赧过后,她蹙眉嘟唇,杏眸瞪着他质问道:“萧祁颂,你故意的吧?”

可她哪想,面前的男人竟比自己还害羞,一双耳朵简直堪比烧红的铁。

他向来只会嘴上逞强的,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比她还腼腆起来。

“才,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看我的屁股而已,你知不知羞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抓着她的那只手却丝毫未松。

闻言,她气呼呼反驳道:“你才不知羞呢,以后你让我看我都不看了,快放开我。”

她挣扎了下,可那只手仍抓得紧紧的,力道不大,却足以禁锢她的行动。

“那不行。”萧祁颂眨了眨眼,脸颊也肉眼可见的红了,“以,以后你还是要看的......”

他说的极小声。

说完后,眼神便开始不由自主的闪躲,耳尖更是一碰便能滴出血似的。

卜幼莹瞧着,突然起了一丝玩心。

她眼尾一弯,唯一自由的那只手捏住他的下颌,紧接着微微仰头,柔软的唇便这般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轻轻的一声“啵”,登时在他脑中炸开。

这是她第一次亲他。

萧祁颂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仿佛全身气血倒涌似的,浑身热得发烫。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真想出去游个冬泳,好让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

见面前的人发着愣不说话,卜幼莹忍不住调笑道:“你傻啦?”

他的确傻了。

可很快又将反应能力找了回来。

他低眸盯着那双近在咫尺,娇艳欲滴的樱红唇瓣,吞咽了下:“阿莹,我......”

地龙烧得火热,他感觉自己手心都要出汗了。

犹豫片刻,终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卜幼莹猛地一怔。

她哪里想到萧祁颂竟然会问出这种话。别看他平日里没个正形,实际一撩就害羞,怎的这次却不管用了?

不过......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不是不愿意......

卜幼莹眼帘低垂,避开与他对视,羊脂玉般的两靥逐渐染上一抹酡红。

她眼睫颤着,像比翼的蝶,静默半晌后,又轻又细的嗯了声。

萧祁颂全然忘记自己的姿势有多滑稽,理智早已随着那声嗯飞向了天边,一双黝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绯红的面容,以及......

那双莹润的唇瓣。

他徐徐垂首,恍若对待无上珍宝般,虔诚又缓慢地靠近它。

想拥有它,想品尝它,想与它缠绵。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从濠州到上京城、从年少无知到情窦初开,而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两双温软的唇瓣愈来愈近,眼看着即将相触,门外突地响起咚咚两声。

敲门声瞬间拉回了卜幼莹的思绪,她惊慌之下连忙推开他,起身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将散开的发丝归拢得一丝不苟。

萧祁颂闭上双眼,残留着她温度的双手紧握成拳,试图平复好事被扰的怒气。

罢了罢了,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如此安慰自己后,他看见卜幼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迈步走向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里外两人具是一愣。

来人竟是萧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