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以来，陆风清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鼓励。
关亦辉总是骂他废物、蠢货，有时连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关亦辉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用手机拍的这些照片莫月朗果然不满意，但奇怪的是莫月朗竟然揉着他的脑袋，让他继续努力。
两人明明并非亲密关系，莫月朗却对他做这样亲昵的举动，陆风清的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但好在他及时压了下去。
看来100分长相的男人果然不能接触太多，否则稍不注意就容易陷进去。
摄影师的助理一脸踌躇地来到两人身边，欲言又止地请莫月朗去工作台那边，说是照片已经导入电脑，可以预览了。
小姑娘说话时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明明是找莫月朗有事，却顾忌着莫月朗身旁的陆风清。那感觉就好像她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个电灯泡，但因工作需要不得不打断两人，所以才这么畏畏缩缩。
莫月朗对陆风清说了一句“等我”，接着转身朝工作台的方向走去，不过才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下来回头对陆风清道：“跟我一起过去。”
陆风清有些别扭，他隐隐感受到摄影棚里有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观察他，显然是看到了刚才莫月朗对他又摸又抱。
他摸着后颈，小声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莫月朗挑眉问：“不想去看看别人拍的？”
说不想那是假的。虽然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有对比才有进步。这种进步的机会并不多，就这么放弃实在是有些可惜。
犹豫了一秒后，陆风清乖乖跟上了莫月朗的步伐。
专业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果然精细很多，特别是放在27英寸的iMac上，所有色彩细节都展现到了极致。
莫月朗一手撑在桌面上，看向陆风清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陆风清认真看着显示屏，“用瘦脸光使五官更加立体，但同时降低脸部的存在感来突出产品，这个度把控得非常好。”
莫月朗淡淡地扫了眼屏幕道：“没问你这个。”
“哦。”陆风清一下变得窘迫起来，他忘了人家摄影师就在面前坐着，别人肯定比他专业得多，哪里轮得到他去点评。
这时，只听莫月朗一脸云淡风轻地补充道：“我是问你照片上的人帅不帅。”
“嘤——”助理小姑娘受不了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坐着的摄影师也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人，显然是从莫月朗的话里读出了一丝暧昧的意味。
如果莫月朗是在问这里的三个人他本人帅不帅，那只能说明他是个自恋到家的家伙。
但莫月朗并不是，他无视了摄影师和摄影师助理，只对陆风清提出这个问题，这就好像摆明了知道自己很优秀，但却一定要从某个特定的人嘴里听到想听的答案之后才满意一样。
助理小姑娘一手握拳，四指抵在嘴唇边，眼神热烈地看着陆风清，就好像在等待正主发糖一样。但事实上要是她知道陆风清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失所望。
听到莫月朗的问题，陆风清不可避免地懵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是莫月朗肯定又给他挖了一个坑，就像他之前的那些恶作剧一样。
莫月朗帅不帅，哪需要他来确认？他不可能说不帅，但要是回答帅，很可能又会栽进莫月朗的坑里。
“还……挺帅的。”陆风清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本来想说“还行”，但转念一想莫月朗这张脸可是世界公认的颜值，他要是说个还行，莫月朗肯定会生气，所以明知道问题里有坑，他也只能咬牙往里跳。
然而出乎陆风清意料的是，莫月朗并没有戏弄他，而是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满意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
陆风清茫然地看着莫月朗，只能用他有限的脑容量去揣测这位莫大超模的心思。
难不成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审美正不正常？
这么一想的话倒也说得通了。
陆风清相信即使是假扮情侣，也有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当莫月朗的男朋友。而他在姜慧提议方案二的时候，想也不想便拒绝，或许正因如此，莫月朗才怀疑他的审美有问题。
没错，一定是这样。
陆风清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此时没有另外两人在场，莫月朗的下一句话很可能是：那你还不同意？
所以说到底，莫月朗应该是对他的拒绝还耿耿于怀，也就是说……还没有消气。
得出这个结论，陆风清无奈地呼了口气。谁叫是他得罪人在先，他也只能认命地把这位大爷伺候到消气为止。
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或许他应该再好好解释一下，否则莫月朗老是这么逗他，他实在是承受不住。
照片看到一半，影棚的管理员过来打断了几人，对莫月朗道：“莫老师，外面有人找你，说是有私事要和你谈。”
乐娱的摄影棚并不是谁都能进，陆风清是乐娱员工，手里有乐娱的工作证，所以才能自由进出。
莫月朗漠不关心地问道：“谁？”
“不清楚。”管理员道，“一个男的，好像是记者。”
听到“记者”二字，莫月朗立马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一个记者说和你有私事要谈，那多半是掌握了什么黑料，并且想要私下解决。
莫月朗沉吟了片刻，突然看向陆风清道：“你在微信里说的是真的吗？”
陆风清微微一愣：“什么？”
莫月朗道：“你说你在心里已经答应了。”
这里的答应是指答应姜慧提议的方案二，假扮莫月朗的男朋友。
陆风清立马明白过来莫月朗的意图，他慌乱中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说现在……”
莫月朗微眯起双眼，似乎对陆风清的反应很不满意。
陆风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估计这会儿要是再不配合，恐怕真的会被打入死牢，于是连忙改口，小声说道：“你如果需要我配合的话……我、我可以。”
莫月朗的眉头总算松动开来，他不由分说地牵起陆风清的手，看着前方道：“跟我出来。”
手心里毫无预兆地传来温热的体温，陆风清发愣地看了看莫月朗牵着他的手，一脸犹豫地问道：“那个，我们不需要找慧姐商量一下吗？”
莫月朗没有回头，仍旧看着前方道：“不用。”
也对，这个方案本来就是姜慧提出来的，她没道理会阻止。但外面的记者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又是宋宁找来的？
陆风清不太清楚莫月朗和宋宁之间的事，万一又出现什么他无法应对的突发状况怎么办？
陆风清一路胡思乱想地跟在莫月朗身后，莫月朗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在走出摄影棚的前一秒，他回过头来对陆风清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就像一剂镇定剂一样安抚了陆风清内心的不安，他跟着莫月朗一起走出摄影棚大门，然而当他看清站在摄影棚外的那个人时，他顿时瞪大了双眼，猛地从莫月朗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莫月朗停下脚步，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陆风清怔怔地看着对面一脸戾气的男人，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知道！”关亦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脸上乌云密布，“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和我分手！”
关亦辉那阴狠的样子唤起了陆风清心里最黑暗的阴影，他怕关亦辉动手打他，于是下意识地捏住莫月朗的衣角，躲进了他的身后。
莫月朗面无表情地看了关亦辉一眼，接着又侧过头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陆风清。
下一秒，他抬起胳膊把陆风清从身后捞出来，稳稳地圈进怀里，然后埋下脑袋凑到陆风清耳边，用那低沉的嗓音问道：“要我帮忙吗？不会把你推到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