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可直到郁韫林和医生从卧室里出来, 老爷子都没再开口。

医生向老爷子汇报了郁韫林的病情,随后交代郁韫林:“烧虽然退了,但一般来说会有反复, 药还是继续吃, 一天三次,三天之后复查。”

郁韫林换了一件白衬衣, 和往常一样, 每一粒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他坐在忻棠身侧, 抿着唇没有回应。

忻棠知道他抗拒吃药,可再抗拒, 她也得想办法把药给他喂下去。

正想着, 忽然听老爷子说道:“忻棠, 韫林吃药的事就麻烦你了。”

忻棠原本以为老爷子是等着郁韫林出来才开始正式“规劝”自己离开他——毕竟连自己亲自选的孙媳妇都带来了。

叶珊珊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她始终高扬下巴、挺直腰杆拿两只鼻孔看人,让忻棠有一种她是正宫娘娘, 自己则是个即将被赶出去的可怜小宫女的感觉。

却没想到老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忻棠愣了一下, 随即摇头道:“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这话听起来更像“小宫女”了……

忻棠很快收起杂乱的思绪,暗暗猜测老爷子话里的真实意图,可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就听医生对自己说道:

“除了吃药,还要注意休息, 晚上早点睡, 不要熬夜。”

医生顿了一下, 看了郁韫林一眼, 又把视线对准忻棠,补充道,“退烧之前尽量不要做太过激烈的运动。”

“好的。”忻棠把医嘱一一记在心里,可应下之后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些话为什么不直接交代给郁韫林?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连休息和运动都无法自控吗?

忻棠想着便朝身边的男人看去,对上他英气中透着些许疲惫的眉眼时,眼前突然浮现出刚刚自己和他交叠在床上的画面,一个念头陡然间从心底冒出来

——医生所谓的“激烈运动”该不会是指……

霎时间,忻棠的脑袋里像是被人投了一颗炸弹,“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耳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飚红。

她一方面羞惭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方面又暗暗懊恼

——明明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心虚!

脸红成这样,他们更要误会了!

而那个始作俑者,不澄清也就算了,偏偏还在桌子底下捏她的手。

有一下没一下,跟玩儿似的……

忻棠郁郁地瞥他一眼,却见他扬起唇角无声地笑开。

忻棠看过去的眼神忽然就多了几分同情

——个大直男,恐怕连医生的言下之意都没听懂……

而忻棠并不知道,自己和郁韫林之间的那些小动作和眉眼官司都被老爷子看在眼里。

老爷子最早是从惜惜口中听说忻棠的,惜惜性格内向,很少和外人亲近,但每每提起这个“做蛋糕很好吃的漂亮姐姐”,眼神都会发亮;

后来又从郁承晏那里得知,郁韫林对那个“天天给他送晚饭”的姑娘有意思;

最后又听郁韫林自己亲口说,他和一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儿”在一起了。

当时老爷子是持怀疑态度的。

这么多年,郁韫林一直坚持独身,没交过女朋友,还信誓旦旦地说一辈子都不结婚。

怎么偏偏在自己催他相亲的时候交女朋友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老爷子以为那是郁韫林耍的“障眼法”。

可眼下看来,倒是自己冤枉他了。

别的不说,光从他看那女孩儿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动了心。

老爷子想到这里便站起身来,利落地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忻棠直接愣住——这就回去了?

大老远地跑来,就问了她三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回去了?

忻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珊珊也是。

她依然坐在位子上,惊讶又急躁喊住老爷子,“爷爷!”

她一直等着老爷子训斥忻棠,然后正言厉色地告诉她,她叶珊珊才是唯一有资格和郁韫林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然而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他竟然一句重话都没说,就要走了?

那她跟他过来做什么,让人看笑话吗?

好在老爷子听懂了她的提醒,当即就顿住了脚步。

叶珊珊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抬起下巴志得意满地瞪着忻棠,等着老爷子帮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结果却听他说道:

“韫林,这世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对你这么好的姑娘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别由着性子欺负人家,要是把人吓跑了,可别回来找我哭!”

叶珊珊:“……”

这话里的意思,是同意他和忻棠在一起了?

叶珊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爷子。

忻棠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个只会做小甜品的学渣在老爷子眼里,竟然成了“唯一对郁韫林好的姑娘”,还让他好好珍惜……

也就是说,她已经通过老爷子这一关了?

忻棠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唇角也情不自禁地扬起来。

心底那股欢喜劲儿实在太强烈了,不等郁韫林开口,她就本能地替他辩白:“郁教授对我可好了,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她说着就朝郁韫林看去。

男人瞥见她渐渐放大的笑容,眼底也跟着漫开笑意。

“那就好。”老爷子也没追问刚刚她为什么哭,年轻人嘛,谈起恋爱来总是多愁善感的,换句话说,也算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是过来人,能理解。

“不过……”老爷子话锋一转,正色道,“这小子一根筋,倔得很,你也别太迁就他,要是他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忻棠做梦都没想到,老爷子不仅没有嫌弃她,还气势十足地帮她撑腰,感动之余,又忍不住愧疚。

她和郁韫林并不是真情侣,他们只是彼此用来应付长辈的“挡箭牌”,要是被他知道真相,该有多失望?

想到这里,忻棠抱住郁韫林的胳膊,冲着老爷子郑重地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说着仰头看向郁韫林,笑着问道:“对不对?”

“嗯。”郁韫林垂眸望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那温情脉脉的样子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叶珊珊心里。

她从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不苟言笑的郁韫林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看向忻棠的眼神是那样专注,眼底的欢喜满得简直要溢出来。

而老爷子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很快又板起脸,对着忻棠说道:“忻棠,以后别再喊我什么‘老先生’了,跟韫林一样叫‘爷爷’,记住了吗?”

忻棠一听,当即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点着头笑起来。

叶珊珊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刺眼极了。

她不明白,郁韫林就算了,为什么连老爷子也站在忻棠那一边?

她费尽心机讨好老爷子,隔三差五就去看他,坚持了好几个月之后,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便让人到处散布自己即将和郁韫林订婚的消息,又暗地里唆使几个女生去忻棠店里闹事。

却没想到竟然被郁韫林当场撞见。

他不仅当众否认了和自己订婚的事,还给她父亲打去电话,让父亲转告她不要搞些歪门邪道欺负他女朋友!

为此她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通,她实在不甘心,连夜跑去老爷子那里哭了一场,添油加醋地把忻棠狠狠贬了一通。

老爷子当场给郁韫林打电话,让他第二天带着忻棠回一趟老宅。

她满以为老爷子会好好教训忻棠,让忻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纠缠郁韫林。

为此,她一大早就盛装打扮赶去郁家老宅,听说郁韫林病了,又跟着老爷子跑来郁韫林家。

结果,竟然看到了郁韫林把忻棠呀在床上的画面!

可老爷子非但没让她离开郁韫林,反而让郁韫林好好珍惜她!

叶珊珊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忍得脸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偏偏老爷子还好心“安慰”她:

“姗姗,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和韫林不合适。他这个人,清冷又执拗,只有忻棠这种温柔体贴的女孩子能治得了他。你现在亲眼看到,也该死心了。”

叶珊珊:“……”

所以,从一开始老爷子就没打算让忻棠离开郁韫林,他顺着自己的意思叫忻棠来老宅,只是为了让她见证郁韫林和忻棠有多合适?!

活了三十年,叶珊珊从没像此刻这般难堪过,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还是脸被打肿了的那一类。

*——*

老爷子一行人走后,忻棠如释重负。

她先回家给郁韫林做了碗芙蓉鸡丝面,看着他吃完,然后把他赶回床上休息。

睡了一上午,郁韫林并不困,可在忻棠的强烈要求下,只得换上睡衣,老老实实躺下。

而忻棠依然和之前那样,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他。

郁韫林被她看得不自在,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了东西?”

忻棠笑而不语,只是抬起胳膊,用手掌虚虚挡住他的下半张脸。

郁韫林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抓住她的手,疑惑地问道:“想什么呢,嗯?”

忻棠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弯眼笑道:“原来你长这样呀。”

奇奇怪怪的一句话,郁韫林却当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的手又小又软,柔嫩无骨,还带着清爽的凉意,他握在掌心里,侧眼瞧她,“让你失望了?”

忻棠笑着摇头,“就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虽然一直记得那个白衣少年,可在她心里,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她从未看清过他的长相。

仅有的几次相遇,几乎都在下着雨的深夜,他总是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修长的眼睛,嗓音透过口罩传出来,经过那么多年,早已模糊不清。

关于他的记忆,更多是在梦里。

白衣黑裤的高瘦少年,仿佛深邃夜空中的一缕白月光,虽然黯淡稀薄,却照亮了一个又一个漫长可怖的冷夜。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在她心情好转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他曾经送过她一本书,她甚至怀疑那个人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

郁韫林调整了一下睡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很温柔,很善良……就像……”忻棠歪了歪脑袋,“嗯……披着月光的天使一样。”

这比喻,听起来有点怪啊。

郁韫林笑着蹙了蹙眉,“我不温柔吗?”

跟温柔一点都不沾边好吗?

“你忘了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是怎么对我的?”想起当时情景,忻棠撅起嘴,半是委屈半是不满地问道。

郁韫林挑了挑眉,明知故问,“我怎么对你的?”

忻棠轻咳两声,坐直身子,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又冷又硬地说道:“我不喜欢被打扰,任何时候都别敲我的门,就当这里没人住。”

郁韫林想起当时情景,笑着摸了摸鼻子,“那时候我还没有认出你。”

忻棠好奇,“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记忆中,他的确问过她之前是否在哪里见过,可除了网红餐厅的乌龙初见,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和他有过交集。

郁韫林回道:“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交研究报告的时候。”

忻棠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那么早?”

她记得那时候还是初春,校园里的樱花还没完全绽开。

“嗯。”郁韫林点了点头,“然后我就回家找出了那张老照片。”

提到照片,忻棠神情一顿。

她垂下眼帘,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他们虽然见过几次,但她对他完全不了解,不清楚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当然也不曾给过他照片。

“在你家院子里捡的。”

郁韫林转头望向天花板,一边回忆一边缓声说道,

“那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发现你家院门敞开着,院子里丢着很多杂乱的东西,问了一个正在收拾的清洁工,才知道你已经搬走了。

而那张照片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一阵风吹到我的脚边……”

忻棠被他的话带回了14岁那年的夏天。

她和妈妈满怀希望地搬进那栋红房子,想要开始全新的生活。

为此,妈妈还为她拍下了那张照片以作纪念。

却没想到……

走向的却是另一个悲痛的结局。

忻棠的眼里蓦地聚起一片水雾。

她低下头,咬着唇强忍着涌上来的泪意。

郁韫林察觉到她骤然低落的情绪,当即转移话题,“说起来,那张照片还挺有灵性……”

认出她的当天晚上,他赶回老宅找到了她的旧照,和一些书籍、资料一起带回来,却在电梯门口遇到她,而装书的纸箱竟突然破了,照片掉出来,差点被她发现;

当时他匆匆把照片夹进书里,回家后却忘了拿出来,后来把书带去办公室,发现照片后随手放进抽屉里,又差点被她瞧见……

而昨晚,他原本打算借着晚餐和她“坦白”,照片也带上了,却没想到她朋友失恋,计划被迫中断。

他只好把“坦白”的时间推到今晚,怕忘记,还特意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

偏偏自己发烧了。

早上听说忻棠要来看他,便先把照片塞在了枕头底下,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

听完这段曲折又奇妙的故事,忻棠的心情也由阴转晴。

她微微笑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不仅是她和照片之间的缘分,还有她和他之间的缘分。

人海茫茫,兜兜转转,他们竟在九年后又做了邻居,还成了彼此的“挡箭牌”。

郁韫林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却见忻棠看了眼手机,然后笑吟吟地说道:“郁教授,吃药的时间到了。”

郁韫林:“……”

听到“吃药”两个字,他的嘴里就不自觉地泛起一股苦味。

“我已经好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你看,一点都不热了。”

忻棠的手被他捏得热乎乎的,根本感觉不到真实的温度。

于是跪起身来,倾身凑过去,用下巴贴住他的额头。

以前没有耳温计那么方便的工具,每次她感觉身体不舒服,大姨总是用这种方法先试试她是不是发烧了。

她不知不觉就记在了脑子里,此时图方便就用上了。

当她凉凉的皮肤贴上额头的瞬间,郁韫林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白皙的脖颈近在眼前,淡淡的甜橘香钻进鼻端,他的身体陡然绷紧了。

忻棠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下巴在他额头上顿了几秒,又轻轻摩挲了几下,自言自语地说道:“感觉有点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她的眉头紧跟着皱起来,侧身打开医药箱,取出里头的耳温枪,帮郁韫林把左耳右耳的温度都测了一遍,随即忧心忡忡地把读数给郁韫林看,“看,温度又上来了,得赶紧吃药。”

说着拿了一包冲剂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郁韫林却还怔怔地躺在床头,目光落在敞开的房门上,想起刚刚那几近亲密的接触,忽然觉得,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不是她自认为的那种“挡箭牌”之间互相照顾的单纯感情,而是男女之间被彼此吸引的独一无二的

——爱。

只是,她还没有发觉而已。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六月。

忻棠和郁韫林都忙得不可开交。

趁着又闷又潮的梅雨季,忻棠推出了不少适合夏天的甜品和饮料。

郁韫林则忙着帮学生们复习备考。

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暑假悄然来临。

甜品店的生意清淡不少,忻棠便和往常一样,打算去海岛度个假。

往年她一去就是半个月,这次考虑到郁韫林的吃饭问题,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

可在这一半时间里,郁韫林的吃饭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忻棠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做饭阿姨。

这天晚上,郁韫林照例在忻棠家吃晚饭。

忻棠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说她要独自出门度假,对面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等说到请阿姨帮他做饭时,他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忻棠连忙补充道:“你放心,那个阿姨是伊伊家里的长期保姆,手艺很好,人品也没有问题。而且她会在伊伊家里做好饭送过来,不会打扰你的。”

郁韫林放下筷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带我去?”

忻棠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有空吗?”

男人回道:“现在是暑假,我每天都很空。”

可暑假那么大块的时间,对他来说不是最适合潜下心来做研究、写论文吗?

郁韫林像是猜到她心里所想,缓声说道:“老是在家里坐着,脑子会钝。”

是吗?可他不是最喜欢在书桌前坐着吗?

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连门都不让人敲的那种……

忻棠半信半疑地瞧着对面的男人,又听他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听说过,有人自己出去玩,把男朋友丢在家里的吗?”

忻棠:“……”

“你不怕长辈们起疑吗?”

忻棠:“……”

“你上次交作业还是在端午节。”

忻棠:“……”

就这样,忻棠带着“交作业”用的“工具人男友”登上了海上的某个小岛。

岛上空气清新,海风阵阵,湛蓝的天空映着碧蓝的大海,仿佛连心也变得广阔起来。

忻棠和民宿老板娘很熟,特意让她帮自己留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窗口栽着盛放的月季,推窗出去,一眼就能看到蓝天碧海。

白天太阳很晒,她就坐在宽大的落地窗边,泡一杯咖啡,就着不知疲倦的海潮,津津有味地看儿童故事。

到了傍晚,便和郁韫林去海滩上踩浪,看着夏日绚烂的夕阳和晚霞一点点隐去。

夜幕降临,两人不是去环岛步道散步,就是去路边的大排档吃海鲜,有时候还会坐在沙滩上,听不知名的乐队在漫天繁星下弹奏高歌。

或许是受到忻棠的影响,向来衬衣长裤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也换上了T恤短裤和人字拖,跟着她悠闲自在地在岛上乱逛。

这天晚上,忻棠照例在海鲜大排档饱餐一顿,回到民宿后,热情的老板娘又送了她一大杯自制的芒果燕麦牛奶。

结果睡到凌晨,身上突然起了一身疹子,痒得抓心挠肝。

无奈之下,她敲开了郁韫林的门。

“郁教授,你能不能帮我把手绑起来?”

穿着淡粉色卡通睡衣的小姑娘站在门外,及肩的乌发披在肩上,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红红的,手上拿着一卷包装用的透明胶带。

“你说什么?”郁韫林被她从梦中叫醒,此时睁着一双迷蒙的睡眼,满脸都是困惑。

“我好像蛋白过敏了……”忻棠一边解释一边忍不住往手臂上挠,“痒得受不了,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人都快疯掉了,“你帮我把手绑起来,就不会去抓了。”

郁韫林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大片的红疹,他深切体会过过敏的痛苦,忙说道:“我去楼下帮你问问有没有过敏药。”

“我问过了,唯一一支药膏已经过期了……岛上没有药店,只能忍到明天早上跟第一班船去市里买。”

说话的时候,她上上下下挠个不停,想忍又忍不住,烦躁得眼角都湿了。

她把手上的胶带递到郁韫林怀里,急急地说道:“你快帮我绑起来,我受不了了……”

郁韫林垂下眼皮看了眼胶带,缓声说道:“把你绑起来,你就不怕……”

他话音一顿,抬起眼帘对上面前柔软纤瘦的女人,喉头不由自主地滚了一下,嗓音也倏地暗沉下来,“我对你做坏事?”

忻棠当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做坏事,但你不会。”

她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郁韫林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卷胶带,而是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不等忻棠反应过来,他就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的同时,右脚轻轻一抬,房门应声合上的时候,怀里的女人也被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中央。

“唔——”忻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身体终于落在实处,四周忽然陷入一片昏暗,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从床上起来,身侧的床忽然往下一陷,男人的身体紧接着从身后靠上来。

结实的双臂从身后拥住她,柔软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低沉微哑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起,

“棠棠,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

也会做坏事。”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就完结啦!

我们的郁教授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突然有点激动,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