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忻棠愣了一下, 纳闷道:“我给您的纸条没看到吗?”

郁韫林茫然道:“什么纸条?”

忻棠:“……”

昨天她听佟伊伊说佟琛的那块表高达200万,便急忙锁进财务间的保险柜里,开门的时候瞥到郁韫林办公室的钥匙, 想着反正以后也不去找他了, 便打算尽快还回去。

想起他拒绝自己时那张冷冰冰的脸,忻棠不太想和他见面, 于是从储物盒里随手翻出一个粉色的小信封, 将钥匙了装了进去。

而之前和他约好的“晚饭计划”还有一周才结束,可她已经找到了“挡箭牌”, 再给他送饭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想了想,撕了张便签条, 写了几句话连同一张甜品铺的VIP卡装进信封里, 然后趁着郁韫林回老宅吃晚饭, 冒着雨跑了一趟他的办公室。

她没有开门, 而是直接将信封从门底下塞了进去。

却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 就见叶珊珊从连廊那头走过来。

那女人一见到她就急不可耐地奚落道:“又来找韫林?上次在他课上还不够丢脸?”

的确是挺丢脸的。

听不懂天书, 在众目睽睽之下睡了两节课……

忻棠想起之前为了刷郁韫林好感度做的那些“蠢事”,着实替自己尴尬了一把。

叶珊珊见她没吭声,又接着说道:“以前在美国,遇到那些纠缠不清的女人,韫林就邀请她们去听自己的课。知道为什么吗?”

她没给忻棠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道,“因为那样可以让她们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用天堑鸿沟来形容都不为过!有自知之明的, 自然就会放弃, 至于个把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

若是在郁韫林拒绝她之前, 听到这样的话,忻棠一定会好好反击,可现在,她只是平心静气地截断她的话,“我以后不会来找他了。”

她脸上不见一点失落,语气也十分平常,叶珊珊狐疑地皱起两条精心画过的细眉,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欲擒故纵?”

“说实话,我对郁教授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忻棠微微一笑,坦然道,“祝你早日成为郁太太,再见!”

说着便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刚被郁韫林拒绝那会儿她的确挺难过的,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反倒要感谢他。

如果没有他作对比,她就不知道佟琛有多好!

佟琛性格开朗、幽默风趣,从不吹毛求疵,更不会动不动让她写研究报告、背《成语词典》!

佟琛也是名校毕业,也曾出国留学,但从不会高高在上地碾压她的智商,更不会有自以为是的“未婚妻”时不时跳出来把她贬得一无是处!

有了佟琛这块优质“挡箭牌”,她今后的生活,再也不会被相亲困扰,更不会有学业的压力,她又可以专心做甜品、努力搞小钱钱了!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美好!

不过眨眼间,忻棠脑子里就转过诸多思绪。

她很快回过神来,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那您看到钥匙了吗?”

那头传过的声音依然迷惑,“什么钥匙?”

忻棠回道:“您办公室的钥匙,装在一个粉色信封里。信封呢,也没看到吗?”

郁韫林不说话了。

早上他进办公室的时候的确在地板上看到一个粉色的信封。

封面上没有落款,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哪个女生送的情书——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在美国,经常会有女生往他门缝里塞情书。

因此他看也没看,捡起来就扔到了门边的废纸篓里。

竟没想到,是忻棠送的。

他心头微微一动,正要开口,就听忻棠说道:“我确定塞进门里了,要不您问问潘助教有没有看到……纸条并不重要,主要是钥匙,丢了比较麻烦……”

她说话的时候,郁韫林已经站起身,几步走到门边,单手将废纸篓倒扣在地。

霎时间,撕碎的纸屑、揉皱的纸团全都散落在地,堆成一座小小的白色废纸山,粉色的信封一角从底下露出来,十分显眼。

郁韫林正准备告诉忻棠找到了,却听一道高亢的喊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棠棠,跟谁打电话呢,怎么说那么久!再不来就被大琛头吃光啦!”

接着是个男人的声音,“人家打电话关你P事,金枪鱼大腹都堵不上你的嘴?”

“要你管!大琛头你真的好烦,不要以为现在成了棠棠的……”

吵闹声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忻棠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清晰地响起,“那您再找找,我先挂了。”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就倏地暗了下去。

郁韫林:“……”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从废纸堆里抽出信封,起身打开。

里头除了一把钥匙、一张甜品铺的VIP卡,还有一张薄薄的黄色便签纸。

上面统共就三句话,

“郁教授,之前多有唐突,实在抱歉,送上这张终身免费会员卡,聊表歉意!

最后一周的晚饭就不给您送了。

以后,我会做个不敲门的好邻居,绝不再打扰您!”

郁韫林将那三句话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这才阴沉着脸收紧手指,随即将捏皱的便签条往纸篓里一扔。

黄色的小纸团在里头晃荡几下,便停在底部的角落里不动了。

郁韫林站在原地,盯着那纸团定定地看了一分钟,又弯下腰捡起来,大步走到办公桌后头,将纸团展平了,随手丢进抽屉里。

*——*

“做不敲门的好邻居,绝不再打扰您!”

这句话盘踞在郁韫林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桌面上那枚孤零零的钥匙,眼前浮现出忻棠收到这枚钥匙时,弯起双眼冲自己笑的模样。

当时她宝贝似的把钥匙握在手心里,一脸开心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这才过了多久,就把他的钥匙随随便便往门缝里一塞,丢下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便和他一刀两断了?

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让他饿肚子”的?

现在倒好,自己跑去和别人吃香喝辣,连他“饿不饿”都不问一句!

郁韫林越想越气,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烧得原本就不舒服的胃越发难受。

他沉着脸靠在椅背,对着早已息屏的电脑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对他的那些热情和殷勤,都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

一旦发现他没了利用价值,便跑得无影无踪,曾经的那些保证和承诺,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这种唯利是图的性格实在过分,郁韫林决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忻棠并不知道郁韫林的想法,她和佟家兄妹开开心心地享用了一顿超级盛宴,又被佟伊伊拉去玩密室逃脱。

佟琛习惯性怼她,“就你这智商,恐怕明天早上都出不来!”

佟伊伊不服气,“那我们要不要打个堵?要是我一小时出来,五一我和棠棠去京市玩,费用你全包怎么样?”

佟琛耸耸肩,爽快地应道:“可以啊!”

兄妹俩一拍即合,出了嵐山就去找附近的密室。

而忻棠之前喝了几杯清酒,喝的时候没感觉,等到了外头,被街上的夜风一吹,便有些上头。

脑袋晕乎乎的,走路都有点飘。

密室是玩不成了,佟伊伊只好约下次。

忻棠一到家便睡了,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门铃响,挣扎着想去开门,却没能抵住浓重的困意,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被门铃吵醒。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外头的门铃声还在持续。

“谁啊,一大早的……”

她还没睡够,脑袋昏沉沉的,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走到玄关,见可视电话里映出郁韫林的身影,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有事吗?”

“有事吗?!”

站在门外的郁韫林听到这平淡的声音,蓦地一愣。

她从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平常见了他,一口一口“您”,尊敬得不得了。

每次来她家,总是第一时间就热情地把他迎进门去。

而昨晚,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反应,打电话也是关机。

现在更好,连门都不肯开了!

郁韫林心底的那股郁气又“蹭”地一下冒上来,冷沉沉地说了两个字:“开门。”

可忻棠还没睡够。

懒得换掉睡衣,便冲着可视电话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言下之意,没重要的事就不开门了。

却听门外的人说道:“有。”

忻棠:“……”

难道办公室的钥匙还没找到?

她只好找了件衣服披上。

门外的男人穿着惯常的白衬衣,袖子扣到领口,面沉如水地站在那里,看着像来兴师问罪的。

忻棠赶在他开口之前,语速飞快地说道:“钥匙找不到的话就换个锁吧,费用到时让潘助教去店里找我要。”

郁韫林:“……”

透过开了小半扇的门,里头的女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一脸没睡醒的困倦模样,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敞开的衣襟里露出浅蓝色的卡通睡衣。

她的左手还握在门把上,看样子并不打算请他进门。

而她刚刚说什么来着?换锁的费用,让潘助教去店里找她要?

明明是他和她之间的事,关潘助教什么事?

哦,对了,她说“绝不会再打扰您”!

郁韫林的脾性“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盯着门里头的女人,冷冷地说道:“今天是周日。”

周日不能配锁吗?

忻棠还困着,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越发懵了,眨了眨迷蒙的睡眼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听他说道:“要检查B音序前二十页的成语。”

忻棠:“……”

她愣了几秒,随即拍了下额头,恍然道:“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说着便关上了门。

郁韫林看着骤然关上的大门,呆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

——她应该是换衣服去了。

嗯,倒也算“孺子可教”。

不过待会儿还是得好好训导她一番,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对,是没过河就急着拆桥,那这河到底她还想不想过?

郁韫林正暗自想着,忽然见门开了,紧接着一本红色的大词典从门里递出来,径直塞进自己怀里。

他抱着词典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却见门内的女人依然穿着之前那套睡衣,不由地奇怪

——她这是让他在门外检查?

正疑惑间,听她清清淡淡的嗓音从里头传来:“我一个做甜品的,背成语没有任何用处,这词典您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郁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