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辞放下笔:“走吧,出去上药。”
时衾慌忙敛下眸子,遮住瞳孔里的情绪。
到了深夜,雪下得更大了,扑簌扑簌。
客厅落地窗外,形成了一道雪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雪花飘落的速度很慢,甚至随风向上,时间仿佛静止。
时衾坐在沙发里,真皮料子贴着大腿的地方微凉。
傅晏辞拆开冻伤膏的外包装,拧开盖子给她。
冻伤膏散发出中草药的味道,加了薄荷,携着一股清凉。
时衾吸了吸鼻子,求着这股凉意,能将她心底的燥意压下去一些。
她不喜欢冻伤膏黏黏糊糊的触感,在手指头上挤了一小点,随便地涂了涂就算完事儿。
傅晏辞见了,绕过茶几,在她旁边坐下。
感受到沙发陷了下去,时衾不敢眨眼,也不敢看他。
傅晏辞提醒:“你这样涂没用,要揉一揉。”
时衾讷讷地“哦”了一声,手掌对手掌,指尖对指尖,慢腾腾地来回蹭。
磨磨唧唧,玩儿似的。
傅晏辞轻叹:“手给我。”
“……”
时衾缓缓摊出两只手。
傅晏辞重新多挤了些膏药,乳白色的凝胶,抹在了她的手指肚上,凝胶的质感滑腻。
男人的手指粗糙温热,指腹上有薄茧。
食指和拇指攥住她的手指,打着转地揉搓。
酥痒的感觉透过指尖,一直麻到了头顶心。
时衾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傅晏辞极有耐心,攥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涂抹,一圈一圈地揉捏。
没有人说话,周围的环境很安静。
只有客厅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催得人难捱。
时衾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涨红,滚烫滚烫。
她别过脸,看向矮几上的鱼缸。
机械鱼隔着玻璃和她对视,黑洞般的眼睛,仿佛将她攫进去。
傅晏辞换了她另一只手,继续揉搓。
实在难捱,时衾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鱼缸旁边的电子立牌灰暗,没再提示要喂食。
“你的鱼多久要喂一次?”她问。
“每隔三小时。”傅晏辞眼眸低垂,慢条斯理揉着她的手指肚。
女孩的指尖软软绵绵,指甲圆润干净,像是一粒粒的白葡萄,透着淡淡的粉色。
“不喂会怎么样?”时衾好奇。
傅晏辞:“游动的频率会降低,速度也会变慢。正常鱼饿了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过饿不死。”
时衾忍不住感叹,这做的也太仿真了。
“为什么会想要做一条机械鱼啊?”她问。
傅晏辞搓完她最后一根小拇指,在上方停留了两秒,而后收回手,倾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他指尖残留的凝胶。
时衾见他终于完事,悄悄松了口气,怕把凝胶蹭得到处,她两只手掌向上,放在腿上,十根手指染上绯红。
傅晏辞的食指骨节叩了叩鱼缸。
机械鱼像是受到惊吓,浑身抽了一下,嗖得游到对面去,动作里真的不能再真。
他淡淡地说:“以前养了一只鱼,后来死了。”
机械鱼腹部的金属圆球里,装着它的骨灰,好像它还存在一样。
“……”时衾的视线落在银色机械鱼上,她看了许久。
原本冰冷的机械鱼,忽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如果离开的人也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就好了,她心想。
“那条鱼一定对你很重要吧。”时衾轻声说。
傅晏辞将桌子上的冻伤膏和纸巾收起,“算是吧。”
时衾凝视他的侧脸,漆黑的发,轻抿的唇,紧绷的下颚线。
即使他的语气平淡,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到了男人情绪里的些许低落。
她抬起手,掌心蹭了蹭男人的脸。
一瞬间,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晏辞错愕地望着她。
时衾手顿在那,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自然而然就这么干了。
她讪讪地说:“我就是安慰安慰你。”
“我妈妈以前就这么蹭我脸的。”时衾又解释,脸已经涨得通红。
傅晏辞盯住她。
女孩满脸绯红,肌肤如象牙般光滑细腻,长发漆黑,垂落在肩头,乖巧而娇憨。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上,纤细锁骨中央,坠了一条细细的链子,粉色的小花,润泽透亮。
傅晏辞抬手,触上了她纤细易折的脖颈,缓慢地下移。
时衾感受到他指尖轻轻掠过皮肤,何等温柔,一路痒进了她的内里。
男人的手指轻轻拨弄那一朵小花。
“这是什么花?”他问。
声音温柔而清冷,携着蛊惑人的磁性,每个字都仿佛酥进了她的耳朵眼里。
时衾浑身微微地颤抖,抬起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他的眼眸漆黑幽沉,透彻无底,仿佛能不动声色地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
她张了张口,喉咙觉得干涩,隔了一会,讷讷道:“梅花。”
反正桃花还是梅花,长得都差不多,她做的就是她说了算,也不算是说谎。
傅晏辞盯她看了许久,忽而笑笑。
“看着更像桃花。”
时衾被他审视,脸颊火烧火燎。
“就是梅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嘴硬。
傅晏辞没再纠她是桃花还是梅花,他的目光落回女孩的脸上。
时衾怔怔地望着男人,下巴微微扬起,忘记了躲闪,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
她咬了咬唇,嘴唇饱满红润,更像是一朵开放得热烈的绯色桃花。
傅晏辞的眸色沉深,脑子里的弦一点点绷紧。
他的手指捏住女孩精致尖削的下巴,向上抬起。
“真把我当好人啊?”
气氛变得紧张而僵持。
男人的指腹微凉,时衾双手撑在沙发上,攥成了拳头,清晰地感觉到男人一点点的靠近。
她的呼吸停了,不敢眨眼。
在缓慢的时间流逝里,有什么东西,碰上了她的唇畔。
触感微凉而干燥。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檀香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心神恍惚。
一个吻,浅尝则止,在彼此的边界试探。
傅晏辞松开她:“下次这样安慰我。”
明明是逾越的举动,却被他做得那样清雅。
时衾咽了咽嗓子,觉得干渴难耐,突然觉得,她着实没有梅花的气节。
桃花就是桃花。
她虚抓了一把空气,迟疑一瞬,把手伸进男人的衬衫里。
女孩的手直接碰上傅晏辞的腰,微凉,激得他瞬间一僵。
时衾的手贴在他的皮肤上,感受得到其中肌肉线条的紧致结实,温度滚烫。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清澈,干净得像是一股清泉。
“你不想当好人也行。”
傅晏辞呼吸一滞,仅存的那一点理智,被她撩拨得荡然无存。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时衾整个人被压倒在了沙发上,后背深陷其中,真皮布料蹭着肌肤冰凉。
她的两条手腕被男人单手禁锢住,置于头顶。
乌发如瀑布般散开,随着被拉扯的姿势,时衾才知道慌张,眸色收紧。
男人的手指移动缓慢,由上至下,仿佛在欣赏玩味名贵的瓷器。
清凉的指尖所过之处,雪白肌肤一刹那便染上粉红。
时衾热得难耐,宛如蛇的柔软缠绕。
突然,她仰起头,如天鹅曲颈,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腿亦曲折起来。
右眼下角的那一颗浅褐色小痣,随着男人的动作轻晃,仿佛悬悬不坠的泪滴。
眼泪从眼角流出,落得像珍珠。
傅晏辞吻上那一颗珍珠,轻声细语地问:“为什么哭?”
时衾在他怀里呜咽,只能发出低喃:“疼。”
傅晏辞低笑,并未因此心软半分。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时衾疼得指甲挠破了他的背。
男人的声音低缓清凉:“忍着吧,疼一点才长记性。”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的温度升腾,将玻璃氤氲出水汽,模糊不清,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玻璃鱼缸里的机械鱼凑近了玻璃,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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