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噩梦

那晚过后,秋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水族馆演出,偶尔会直接到容月公馆。她和孟淮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却仍旧什么都没提。

孟淮檀带着她去了岛上的风琴博物馆,吃各式各样的美食,在月港四处玩儿。

有次和林纵一起去烧烤,他还笑着说他们两个像连体婴。

在这期间,秋渔只见了杨寻一面。是在水族馆闭馆前的正门口碰到的,杨寻是当地人,家就在附近,刚好看到孟淮檀来接秋渔下班。

看到杨寻,秋渔停下来同他打了招呼。那时杨寻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两个人对那天晚上的话题闭口不提。

在杨寻眼里,秋渔平静得过分,可这副全然没受到影响的样子反倒更让他担心。

其实只有秋渔自己清楚,她哪里是平静,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能期待些什么呢,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吗,还是声泪俱下地痛诉些什么后一拍两散。

她和孟淮檀的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

有些事情说不明白,但得想的明白。

秋渔从一开始就是清楚的,做好了准备,就好像什么都能接受。

她享受着孟淮檀的偏爱和袒护,溺在他的温柔里,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索取。

然而无论怎么自我暗示,可能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特别是在孟淮檀眼里,秋渔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明白。

许是察觉到了她不明显的心情低落,孟淮檀抽出了更多时间去陪秋渔,走哪儿都带着她。

就这样吧,秋渔想,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分开也就是迟早的事儿。

至少在这段日子里,回忆是真的,总要体面些。

然而事与愿违,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超脱计划之内。

七月下旬的时候,孟淮檀带秋渔参加了场饭局。饭桌上的人有新面孔也有旧面孔,林纵仍旧热络地同秋渔打招呼。

席间有人小声问起孟淮檀身边那位是谁,林纵回答得隐晦,只道是位贵客。

秋渔没想到的是,这次饭局还能见到自己的老板单以东。说是老板的原因,是这单以东是斯云际水族馆的负责人。

只远远看见过几次,毕竟她这样的兼职演出人员,还没到能和高层谈公事的层次。

偶尔听殷茵她们聊八卦,能知道单以东是个风流的主,早几年在京市魔都四处跑,几年前才来了月港,直接空降领导层。

秋渔对这位的印象不太好,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单纯觉得不对味儿。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秋渔这种感觉得到了证实。

孟淮檀同往常每一次带她出来一样,替她夹菜倒水,给她递纸巾,偶尔偏头耳语说些逗弄的话,饭局中的人都能感受到孟淮檀对身边这个人的在意。

或许是喝了些酒,饭桌上的人也口不择言起来。

单以东带了个女人,看样子和他很是亲密。女人是个温婉模样,比单以东顺眼的多。看到秋渔想要拿离她位置较远的餐巾,还主动帮忙递了一把。

刚收回手,女人的手腕就被单以东握住,很露.骨地摸了一把。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推搡了把单以东,结果却被搂得更紧。

这场景让秋渔有些不舒服,但总归是别人的事儿,她也管不着。

谁成想,单以东却把目光移到了秋渔身上。

“听说秋小姐是咱们水族馆的美人鱼?”

“赶巧,还和我是半个同事,我还能蹭个老板当当。”

或许是单以东当老板当惯了,在这样的场合遇到秋渔这么个“员工”,竟也摆了些操劳下属的架子出来。

他一只手握着酒杯,晃来晃去,里面的酒水像是随时都能溢出来。

“你还挺有福气,檀哥身边的人换得可不勤。”

话落,旁边几人竟也笑起来,轮番打趣着单以东。

“你以为人和你一样啊,要说咱们这一桌,您是顶顶的渣。”

“单老板伤了多少美女的心,您数的过来吗?”

……

没人注意到,单以东怀里的那个女人已经白了脸色,也没人在意秋渔垂下的眼皮。

其实并不算什么难听话,不过总归是让人有点不舒服。

莫名的,秋渔又想到那个叫祝见笛的人,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受过这样的“赞赏”,很烦人。

然而还未几多思量,身边的人突然出了声,“要说福气,还是我多些。”孟淮檀牵过秋渔的手,也不看旁人,“能得了秋小姐青眼,可不就是我的福气。”

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众人心怀鬼胎,都在琢磨着孟淮檀这两句话。

大家都能确定的是,孟淮檀明摆着给秋渔撑腰。

后面的时间单以东几乎没说过话,自己的存在感能降多低降多低。孟淮檀倒是闲适,依旧慢条斯理地照顾着秋渔。

孟淮檀还要开车,一滴酒都没碰。

掐着点儿,孟淮檀和秋渔从餐厅离开后便往岛西去,他说,要带秋渔看日落。

车子在沙滩不远处的棕榈树下停靠,孟淮檀拿瓶矿泉水的功夫,秋渔已经跑远了。

她今天穿着双珍珠绑带凉鞋,透明跟的设计,沙滩上坑坑洼洼有些难走,秋渔干脆脱了鞋子,赤足走在沙滩上。

烈日的余温让海风都是都是温暖的,金灿灿的光落在海面和沙砾上,远处海天一线,坠下的落日像脱了壳的鸡蛋黄。

整片海滩都被金色笼罩,天空被染成鲜艳的颜色。

光线并不刺眼,宽阔的风景让秋渔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拎着鞋子往前走,忽而,足底传来阵不明显的刺痛。

痛意后知后觉,秋渔低下头,抬起脚挪了些距离。方才踩过的地方有枚贝壳,白色的一小块儿,一半陷在沙子里,确实很难让人发现。

这时,孟淮檀走到了她身侧。他看了眼秋渔,无奈叹了口,然后微微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条件反射的,秋渔搂住了他的脖子。

孟淮檀抱着她坐到海边一艘遗弃的破旧小渔船上。

待秋渔坐稳后,孟淮檀打开矿泉水瓶盖,然后抬起她的脚踝用清水冲掉沙子。秋渔足底被划伤了一点点小口子,清水冲掉了淡淡血痕。

孟淮檀抬起头看她,眸光温润,“赤足在沙滩上走,得留意着脚下,小心伤了自己。”

话音落下,一阵凌乱的海风卷过,差点掀了秋渔的裙摆。孟淮檀伸手过去为她压着,接着方才的话,“时时刻刻要防备着。”

秋渔垂眼看着她,好半天才问了句,“也防着你吗?”

冷不丁的一句问话,秋渔脑子一热便问了出来。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并不是个好兆头,孟淮檀这样的人,秋渔理应对他设防。

可她好像忘了。

不过秋渔并没想收回自己的话,等待的时间里,她有些忐忑。

男人的眸光深邃,好像总带着一股能看破人的穿透力。

短暂的沉默后,孟淮檀笑了声,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淡声回答。“防着。”

其实孟淮檀能察觉出秋渔这段日子以来的情绪,他虽然琢磨不清秋渔的情绪来源,但到底能猜到一点。

方才饭局上,好像让她受委屈了,孟淮檀有些自责。

他没那个魄力让秋渔全然依靠自己,设点防总是好的,她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对谁都一样。不过只要孟淮檀在她身边,就总能护着她。

以后怎么样,谁说得准。孟淮檀向来运筹帷幄,却也有预料失守的时候。

那天之后,孟淮檀好像更加忙碌了起来,不过他仍是抽着时间去找秋渔。两个人有时会直接在容月公馆吃饭,秋渔干脆就宿在那里。

直到后来,秋渔对孟淮檀说,要不你先别来找我了,你那么忙,先处理好工作。

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可孟淮檀却微微拧了拧眉,他深深望着秋渔,答了好。

接下来的几天,孟淮檀真的没再主动找过秋渔。他开始频繁地参加会议和饭局,出入各种交际场所,在月港的各个地方进行考察。

孟淮檀有些惊奇地发现,没有秋渔在身边的日子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他从成双入对又变成了形单影只,就连林纵都笑话他。

不是吧,怎么又跟个苦行僧一样,这是在人姑娘面前失宠了?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了?

孟淮檀被他说的心烦,干脆就问了句,那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复宠?

当时林纵像看鬼一样盯着他,玩笑的模样慢慢收起,好半天才来了句,“檀哥,来真的?”

孟淮檀没答,嗤笑了一声便继续喝酒。

再之后,林纵没再提过这个话题,就像是没这茬儿似的,跟着孟淮檀扎进工作里。

秋渔照常去水族馆演出,可那天不太愉快的饭局还是让秋渔的生活出现了些变化。水族馆的演出表重新安排过,秋渔每周少了两场。

因为是兼职,演出费按照场次来算,事关工资,秋渔专门问了一下主管,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有些意外。

主管语气好的惊人,连番夸赞了一番不说,还主动提出要给她涨工资。这样算下来,一周少两场的薪资甚至比从前还要多。

至于减少场次的理由,主管是这样回答的。

企业关爱员工,提倡减轻压力,所以给予了部分优异员工关怀政策。念着秋渔还在上学,演出效果又好,主管便把名额给了她。

还额外说了句,美人鱼演出者里还有三四个名额,并不只是给她。

像是为了让她更容易接受的说辞。

秋渔不知道孟淮檀在这“关怀政策”里起了多少作用,甚至或许他从未做出些什么实质举动,就有人上赶着讨好。

她想起那天的单以东,这事儿八成是他的授意。捧着秋渔,算是给孟淮檀赔了不是。

总归是沾了孟淮檀的光,让秋渔也受了些被人阿谀奉承的好处。或许单以东背地里仍不觉得那天有什么错,不过为了继续攀着孟淮檀,所以可以从容向秋渔这个“员工”低头。

原本演出就不多,如今做了调整,秋渔每天更是闲的发慌。

孟淮檀仍是记挂着秋渔,虽然不见面,但也会时不时给她发消息,或者差人打包点美食送到民宿那里。然而最近几天,发消息的次数也少了。

老话说,人维系感情就是要常联系。长时间的不接触,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他们这段感情又能有多深呢,还真不敢估量。

秋渔在这期间只见过孟淮檀一次,他从斯云际酒店正门出来,被一群人围着上了车,并没有看到秋渔。

那时秋渔有想过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可后来尝试打了字,却还是删掉了。

不知道说什么,万一打扰了他呢,算了。

秋渔好像中了暑,那天回到民宿之后就觉得头晕目眩,洗过澡之后就早早睡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孟淮檀在半夜给她发了条消息。

[孟淮檀:有点急事要去趟京市,这几天不在月港。]

[秋渔:好。]

放下手机的秋渔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腿麻了才下床,差点跌倒。

她突然有了种匪夷所思的念头,他们是在闹别扭吗,还是吵架。很快,秋渔便打消了这个令人发笑的想法。

他们之间,不会存在争吵,不合适。

身体还是不舒服,秋渔干脆请了假,在民宿里睡得昏天黑地。连着两天,秋渔只喝了些粥,一直都没什么胃口。

到了晚上,月港又下起了暴雨。岛上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暴烈程度好像能把玻璃击碎。

秋渔睡得不安稳,她坐了噩梦,浑身上下冒汗。秋渔紧紧捏着被子一角,呼吸急促,拼命的喘息着,好似如果不这样做,下一秒就会窒息。

梦里,她被李曼云又带到了那座漆黑的天桥上。是个下雨天,但是她们没有伞。

秋启明和李曼云感情称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差,所以秋启明出轨实在是个意料之外的事。

他丢下了李曼云母女,甚至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带着小三跑了。李曼云身体不好,这些年没少在看病上花钱,这事儿一出,直接气得晕倒。

后来有天晚上,李曼云带着六岁的秋渔躲开了人的视线来到离家不远的天桥上。

秋渔怎么哭喊都没用,李曼云扯着她一起跳了河。

梦里是哗哗的雨声,污浊的河水灌入鼻腔,秋渔呼吸不上来,她清晰地感受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耳边有救护车的声音,还有尖叫,以及医生给李曼云宣判死亡的冰冷嗓音。

泪水浸湿了枕头,秋渔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口中喃喃着什么,很冷,心脏到肺部都在发痛,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把她从冰冷的河水里拉了出来。那人在一声声地唤自己的名字,声音焦急。

“秋渔,秋渔。”

恍惚睁开眼,被泪水染透的视野里,秋渔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孟淮檀抱着秋渔,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容上罕见的多了慌乱。

窗外的雨声依旧明显,却好像小了不少,雷电声也消失了。

或许是冒着雨来的,孟淮檀身上有股湿气,衣袖处也沾了雨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说:

“秋渔,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入v啦!!!会掉落大肥章=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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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个预收,下本写《暮色失格》和《败露》

《暮色失格》文案:

拽痞房东VS温软租客

乔暮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有人敲响了出租屋的房门。

来人穿着简单的黑T,高瘦的身子侧倚着门框,一脸的玩事不恭。

他低着头,语气漫不经心。

“邻居,商量个事儿。”

“考虑一下,搬走吧。”

“这地儿不安生,闹鬼。”

“……”

签租房合同前,房东告诉乔暮,隔壁住着她儿子。

对于这位“邻居”,房东只说了三个字——少搭理。

在乔暮已经数不清他换了第几个女朋友时,她终于明白了房东的用意。

这人,就是一喜欢拈花惹草的混不吝。

岑舟隔壁搬来个姑娘,长得温温软软,一看就是他妈喜欢的类型。

可是,他不喜欢。

和这姑娘当邻居,简直就像身边住了个间谍,专门给他妈通风报信。

能怎么办,给人送走呗。

后来,合约到期,乔暮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岑舟堵在门口,拉着她的行李箱不放,“上哪儿去?”

乔暮:“不是你一直想让我搬走的吗。”

岑舟心里一堵,真他妈自己给自己气受。

“走可以。”岑舟咬着后槽牙,“和我合租。”

闻言,乔暮看向他身后那套只有一张床的单身公寓,“......”

乔暮现在知道最初岑舟说这里闹鬼,闹得是哪只鬼了。

就是他这只没皮没脸的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