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脖颈上是没多少痕迹,但解开衣襟,大片肌肤露在外面,顺着锁骨往下看,处处可见斑驳的印记,从巍峨的玉山蜿蜒至腰腹处。
这全然不像蚊虫叮咬的痕迹。
云娥看了一眼:“娘娘午后去见裴七郎了?”
危吟眉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不是裴七郎。”
她赤足踏入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浸过脖颈处,热气氤氲,水雾缭绕中,她一张红润的面容微抬,眉梢带着三分娇柔与风情。
云娥轻声:“那是谁?”
便见女郎红唇一张一合:“是摄政王。”
那一刹那,云娥耳畔响起嗡的一声:“摄政王?”
随即她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
譬如昨夜,自家娘娘与摄政王宫宴前遇上,二人私下交谈,让自己望风,又譬如宫宴之上,摄政王一反常态为娘娘说话……原来都是有迹可循。
她在浴桶前蹲下:“娘娘,可是摄政王逼迫您?”
危吟眉摇摇头:“不是。”
可云娥如何相信?危吟眉生得柔弱,性子婉柔,只怕任何人得知此事,都以为摄政王对她用了强,迫着她委身于他。
危吟眉拉住她的手轻抚,安慰道:“总之你莫要多想,也勿要声张,我自有我的考量。”
她耐心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谋划,云娥聚拢的眉宇稍微松了松,“总之娘娘还是莫要全信摄政王。”
身前人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声音清亮道了一句:“我知道。”
云娥拿起大巾,去替她擦拭额间的水珠,至水冷时,女郎方从水中拔出脚。
云娥看到她腰际的掌印,道:“摄政王未免太不疼惜人了。”
然而不可否认是,眼前的女郎腰细腿长,身段玲珑,该丰满的地方则丰,盈盈若春山,该纤的地方则纤盈,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似山似春水。
如此尤物,大抵是没有男人能拒绝的。
至少从危吟眉身前留下的印记,云娥想,摄政王也不会例外,危吟眉周身的气息太过温软,让人禁不住想要靠近,最好一亲芳泽。
从猎场回来,危吟眉便一直腰腿酸疼,上榻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危吟眉倒并未与谢灼再私下中见面,他有公务要处理,危吟眉则另找了侍卫学习骑射。
虽如此,二人的营帐靠得极近,总免不了打照面。
每到此时,危吟眉脑海中总浮现那日午后,和他在猎场里的画面。
到了比试那日,猎场外围满了贵族女郎,一派热闹的景象。
少帝坐在马上,与周围臣子谈笑风生。
“陛下觉得哪位女郎能赢?”
少帝道:“不过是比个热闹罢了,何须挣个高低?这群女郎平素当惯了端庄的大家闺秀,少有能骑马游猎的,能打上一二只兔子就算不错了。”
四周人聊着聊着,不知谁人先开口提议,不如压个赌注赌一赌。
“那陛下猜猜看,哪宫娘娘猎得最多。”
谢启轻笑,他哪里用猜,他给叶婕妤备了最好的教官,虽练了三日,不足以成什么大气候,但至少可以猎得像模像样。
他目光微微移向一旁的谢灼,忽然来了兴致问道:“摄政王以为呢?”
郎君玉冠华服,配雕弓宝剑,坐于马上,风姿迢迢,端是天人之姿。
这厢少帝挥了挥手,道:“最近南海进贡来一盆红珊瑚玉石盆栽,玉石剔透,珊瑚红亮,是极难得的贡品。朕便押这个好了,若朕赌输了,就送与你们。”
这皇帝都下场押赌注了,四周众人哪敢不卖皇帝面子,也纷纷下注。
他说完看向谢灼:“七叔,您要不来赌一赌?”
谢灼淡淡道:“陛下想要赌谁?”
“朕随意,七叔先吧。”
谢灼修长的手,探去腰间,解下那枚雕刻山水游龙的玉佩,搁在托盘之上。
玉佩清澈,了无纤尘,在阳光下看,里面玉石的走向纹路清晰可见,实在是上品中的上品。
猎场里这么多女郎,要在当中选一个押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帝道:“那便从皇后与叶婕妤中选一个吧,朕听说她二人日日在猎场勤奋练习,七叔觉得,谁最后会赢?”
不得不说,少帝这问话确实别有深意。
一片沉默声中,谢灼转过头来,“孤与陛下选相反的。”
少帝千算万算,算不到谢灼这么回话。
少帝道:“那朕选叶婕妤好了。”
如此,危吟眉便落到了摄政王身上。
宦官得了皇帝的命令,去收赌注,各类珠宝玉石,沉甸甸地压在托盘之上。
下一瞬,摄政王清朗的声音响起:“等等。”
众人转首,见摄政王将腰间一应精美匕首、玉佩玉珏都解下来,搁在托盘上:“孤为皇后再押一点。”
可摄政王说的“一点”,哪里是一点?
光他呈上来的匕首,刀鞘雕琢精美纹路,镶嵌一颗大大的红宝石,鸽子蛋大小,由西域波斯进贡而来的,价值连城。
谢灼含笑看向少帝,少帝当然不能退缩,道:“那朕也再加一点。”
这短短的几句交谈,叫一旁安公公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少帝道:“这些女郎进了猎场,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才出来,朕与七叔先回帐子里坐坐,到时再来瞧赢家是谁。”
谢灼颔首:“可。”
二人入了帐,宦官依次入内,端上新鲜的瓜果与美酒。
少帝给谢灼斟了一杯酒,推至他面前,谢灼垂眸看了一眼,不受。
此前摄政王归京宴上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谢灼不说,但少帝心知他对此介怀。
与其说归京宴上,少帝给谢灼递了一杯毒酒,不如说从那一日起,他给自己下了一味慢性的毒,只怕何时谢灼玩够了,便何时来对他下手。
少帝抬起酒樽,先抿了一口,以示无毒。
谢灼轻笑一声。
少帝心脏微微收紧,望向帐门口,轻轻拍了拍手。
门帘挑起,四个婀娜的女子,先后进入帐中。
“七叔,朕自知有愧,一直以来都对不住您,也不敢奢求您的谅解。这是今日朕给您准备的几个美人。”
谢灼眸中倒映着几人的容颜,这才明白少帝唤自己来的用意。
伴随着伶人的鼓瑟声,女郎们腰肢渐渐扭动起来,赤足踏在地毯上,若足踏莲花,逐步靠近,手势若兰花盛开,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烟媚而动人。
一舞毕,几位女郎已是香汗淋漓,红唇轻喘
而摄政王坐在那里,姿态慵懒而闲适,倒真像是欣赏完了这支舞。
少帝招了招手,让那些女郎到跟前来,一一拉过她们的细腻白嫩手,“七叔喜欢哪一个?”
四位女郎各有千秋,头一位走上来的是位身着红裙的,媚眼如丝,笑容如波,眼角天生的一抹洇红,当她抬起眼时,潋滟眼波在眼底流转。
谢灼看得一愣,出了神。
少帝坐直了身子,见谢灼来了兴致,对女郎道:“告诉摄政王,你年岁几何?”
“回殿下,十六。”声音酥软,听得人骨头都掉了三斤。
谢灼这会回神,轻啧了一声。
无他,只因少帝给他选的四个女人,每一个都有或多或少像危吟眉的地方。
或是容貌、或是身段、气质、亦或是抬眸时楚楚的情态。
处处像她,却处处不是她。
少帝一连让四个女郎上前,谢灼皆无动于衷,哪怕他唇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纵使女儿家再柔情似水,面对郎心似铁的郎君,那点旖旎的心思也荡然无存。
谢启抬起目光,落在当中身段最是婀娜的一女郎身上,让她上前来。
“下去吧。”摄政王声音淡淡的,不高不低,却叫人不寒而栗。
四位女郎不敢忤逆,躬身退了下去。
少帝扣紧了手心,倾身笑问:“七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叔侄二人只隔着一张案几交谈,面前摆放着酒樽果盘。
谢灼手握起酒樽,反问:“陛下觉得孤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朕如何能知七叔心中所想?”
不过大抵,这个世上没有男人能拒绝顶级的名器尤物。
不动情,不过是没有遇上合心意的。真遇上了,怕是用尽手段都要将她抢回来。
“朕以为,七叔正值盛年,精强力壮,若朕如七叔雄壮威猛,必定喜欢那腰细腿长,床上功夫了得的。”
谢灼像是听到了什么乐事,轻轻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看来陛下喜欢这个?”
谢启失笑:“朕久病缠身,又如何能学七叔一样御女?只需一个可心人便是了。温柔体贴的最好。”
“不过朕想,七叔必定是喜欢主动一点的女郎。”
谢启永远记得,五年前的春狩大典,他撞见谢灼与危家女郎在树林边相拥,危吟眉主动地搂住郎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将头埋在他七叔的肩膀上,情人般相拥又相吻。
那一幕犹如一根尖利的刺扎入他内心,至今都未能拔出,每每想起,胸膛犹如浸满鲜血,透不上气。
他看向谢灼,谢灼摇了摇头,微微倾身:“其实陛下猜错了,孤与陛下实则趣味相投,喜欢同一类型的。”
少帝怔然:“与朕一样?”
“是。”谢灼轻轻应了一声。
“那七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谢灼若有所思:“孤喜欢娇一点的,媚一点的,温柔可人一点的。”
他抿了一口酒,缓缓道出最后一句话:“最好像陛下妻子这样的。”
谢启大惊。
“哐当”一声,酒杯从掌中脱落,重重砸在案几上。
谢灼看着皇帝的反应,满意极了,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