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权二再次进入马车。
而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殿下,您试试这个,”权二拿出琉璃瓶,“这是奴家乡的一种舒缓药。”
蓉儿服侍燕元嘉吃下后,自己也听命吃了一颗,虽然没有那么快见效,但也好很多了。
“这附近可有驿站?”蓉儿放下帘子。
“奴才正要说这个,”权二带着愧色,“世子说,咱们今是要宿在濮阳城外十里处的驿站的,所以只得休息片刻,不然晚了,城门关上,就没有办法了……”他慢吞吞说道,“世子说让您忍忍。”
蓉儿已经开始不满了,“他整日骑马的,当然能承受住,怎的会有我家殿下身子弱,我去同世子说……”
燕元嘉倚靠在软垫子旁,摇了摇头,制止了。
“殿下,青州地远,岂会是缩短几日就能到的。”蓉儿轻柔地帮她顺了顺胸口。
吃了权二的药丸,竟然奇迹般地舒适了。
虽是胸口不再恶心,但颠簸许久,身上的酸疼,反而更明显了。
“母后口谕,莫要耽搁,”燕元嘉坐直了些,“他不喜我,别留了口舌。”
赵拓出身世家,又自小是被宠着长大,一直都不屑去为他人考虑,何况原身跟他也算不得什么朋友,作为赵太后的亲侄,他的猖狂可是出了名的,妥妥的一个纨绔子弟。
蓉儿点了点头,虽然不愿,但公主说得却是对的,如果惹得赵拓不快,他都有可能连夜赶路,不仅如此,等到回了皇宫,也会在太后面前说是燕元嘉拖延时间。
“公主,”权二犹犹豫豫,“您不心口闷了吧?”
她道,“见效倒是快。”
权二:“身子可是乏?”
颠簸恶心一下去,这身上的疼就更明显了。
“无事,”燕元嘉并不在意,“忍忍就好。”
“这是奴才老家的一剂偏方,专治身疼,殿下可要试试。”
想到刚刚的药丸入口几乎是片刻消除闷疼,蓉儿二话不说地就拿起来查看,“这上面可有写何药?”
燕元嘉接了过来,也没有看个所以然。
“是一些寻常地方罕见药草制作,可消疲惫,”他向前一些,跪地要将东西打开,“殿下,这离青州,尚且有近月余时日,若是都如今日一般,您很难撑住。”
他说得有道理。
三人都将一粒药丸吞下,燕元嘉觉得这药似乎有部分麻药成分,不然怎么会这般有效,但是又想这是古代,对于中草药的研究,跟现代总是有些出入的,甚至自己上辈子还在书上看到,有些是已经失传的民间秘方。
“出去喘口气,”燕元嘉起身,想着活动活动筋骨就会好些,她被蓉儿给扶着 下了马车,周围植被茂密又陌生。远远望去,一个现代的大楼都看不到,甚是荒凉,那些古代进京赶考的书生,大概就是要经历这般吧。
她突然就想到了小说里的智取生辰纲,也许就是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吧。
“权二,你说若是在这个地方没了命,尸·身都很难被找到吧。”燕元嘉感慨。
权二上前,伸手让她搭上,这是第一次燕元嘉同古人一样被人手把手扶着,尊卑有序。见周围草木皆绿,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殿下放心,咱们走的是官道。”权二也随着她的方向往前看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此行必然是平平安安。”
二人在谈话,就看到一匹棕色骏马疾奔而来,燕元嘉一个没站稳,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权二眼疾手快,迅速在她身后扶住了,他的速度快到燕元嘉都没来得及去想象。
“世子小心些,若是伤到公主殿下就不好了。”权二冷眼。
“哼,”赵拓心情倒是愉悦,燕元嘉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此行浩荡百余人,侍卫也不少,有本世子在,殿下竟还担忧生死。”
太后将其身边的于侍卫都派了出来,可见重视了,要是这种情况下还会遇到危险,那只能说明对方不想活了。
燕元嘉松开权二,“我本生性胆小,是怕。”
他都已经明着讨厌自己了,越是讨好,越招他烦,索性撕破脸,他不就是厌恶自己懦弱如蝼蚁吗?那自己就实话实说,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掉队。”赵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冲着元嘉马车的三位马车夫吩咐道,“今日就宿在此处吧。”
“此处荒凉,如何休息。”蓉儿担忧道。
赵拓骑马靠近燕元嘉,全程都没有下马,“那就往回走,”他轻蔑一笑道,“进城去休息一日,明日五公主正好回宫,还省得颠簸了,姑母那里有我,你不会受罚。”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你若是不想同行,大可返回圣都,”燕元嘉也不甘示弱,“母后那儿有本宫,你不必担忧。”
还学会明着反击了,倒是有长进。
赵拓被气笑了。
“五公主可能不明白,青州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他话里有话,“月余时间,你不如省了,我必然会找到宁宜。”
他知道,宁宜公主不会有多大危险,青州可是赵家的地盘。当然,只要她已经到了青州,算算时间,是差些日子。
“那世子觉得,我又如何交代?”燕元嘉不理会他的意思,“我对宁宜也是关心之切,不比世子少多少。”
她说的是实话,宁宜公主虽是残暴。
但从小到大,也算是她的护身符。
“那就继续赶路。”赵拓挑眉。
燕元嘉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留下一句:
“正有此意。”
—
马车上。
“殿下可能撑得住,虽然世子不是好意,但这建议也不是不可取,青州之行不去倒也……”
权二机灵,但此刻说出的话,却让燕元嘉觉得有些荒谬。
“文书已示,本宫是去祈福祭祀的,百姓可都等着呢。”
不仅是百姓,大齐上下官员,也都在等着。
她怎么能初行折返,那带着太后手抄的经文,还有同行大臣,以及皇上圣旨,难道都是玩的吗?
权二轻声道,“是奴才欠考虑了。”
宁宜公主任性,但她不一样,她从来都不曾有什么自由,若是今日真的任由赵拓一人前去,就是太后能体谅理解,燕玉宇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这青州,她是死都要到目的地。
“本宫虽辛苦,但多少还是在马车内,”燕元嘉轻轻掀开内帘布,往外看去,“赵拓可是骑了一天的马。”
短时间没什么,骑行月余,倒也强不到哪里去。纵然是他身子再强壮,这整整一日颠簸马背。就歇息一会儿,他就不会累?就是今日不会累,那明日,后日,大后日?
就等着他活该。
作为赵氏的后盾,青州这个地方他去过多次,但骑马月余不喘气,还真的没有。
很快,就到了濮阳驿站。
驿站差使早就得了消息,乌泱泱人群跪地迎接,燕元嘉被伺候的人扶着,直接被引路到了其中最为豪华的屋子。赵拓哪里吃过什么苦,直接下马让人给自己准备最好的房间,还让人请了三个会捶背的人去屋内伺候。就是晚膳的时候,他都没有来,是下人将东西给送过去的。
还真是‘少爷矜贵’。
赵拓进了房间,直接泡了个澡,换好衣物任由人给自己捏背,舒服后直接往床上一趟,就睡着了。
燕元嘉看着摇曳的烛火,听着权二禀告。
“殿下,送去的东西是吃了大半,”权二想了想,“不过有道菜是没有动,明日还是给世子送去屋内吗?”
按理说,燕元嘉为君,他是臣子,本就该是他作陪,不过谁让人家祖父、叔父、父亲把持着朝政,又得太后宠爱呢?自己等他,或者被晾着,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小时候,原身帮着常沛沛打探消息,他都不屑跟自己说话呢。
“送。”燕元嘉笑道,“有他辛苦的呢。”
忽然,门外隐现一个身影。
"谁?"
权二突然警惕起来,护在了燕元嘉的前面。
蓉儿也挡着自家公主,尽管她也有些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在驿站内。
房间昏暗,蜡烛还“噗”的一声,炸了下。
“有人?”燕元嘉突然寒毛伫立,心中想着难道是有什么刺客,是杀手,亦或者是江洋大盗。
也是了,公主下青州,整个大齐上下都是知晓的,这个时候行不轨之事,也有可能,但也有些冒险。
透过烛光,门外隐约显现一个身影,但外面长廊内也一直有巡逻的人。
屋内三人对视一眼,权二打算靠近打探,就听到那阴影之人,轻声道,“公主可还记得臣?”
他!
燕元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将军怎会在此地?”
门外之人继续道,“说来话长,臣可否打扰片刻。”
权二依旧带着警惕,直到燕元嘉摇头示意他没事,蓉儿才去开门。
看到来人,燕元嘉更是一愣。
挺拔威武的个子,此刻还穿着一身盔甲。
突然想到年少有为四个字,圣都封麟将军沈方石,热血好男儿,其实也是多少世家小姐的梦中人。
“臣沈方石参见元嘉公主。”他抱拳行礼,眼底还有一层黑晕,但精神上却是很好。
“将军今日到访可是何事?”
燕元嘉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接过那杯凉茶,沈方石一饮而尽。
“多谢五公主。”
他连着三日都没有合眼,这才赶到了濮阳,期间换了好几匹马。
“房内是没有温热茶水了,”燕元嘉这时候,也不能让通行队伍的陪同们去弄些热水,不然就暴露了沈方石,“将军赶紧坐着歇息吧。”
她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隐约是有胡渣的,但眼底确是有光,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此人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嗯。”
他也不推辞,径直坐到了燕元嘉的对面。
“南蛮输我军三次,如今已经溃不成军,主将已死,领头的大汗王也在月前毙命,现在的南蛮内部已经混乱成了一锅粥。”
可不是了,大王驾崩了,主帅被灭,屡战屡败,既要逃命,又想着争夺王位,当然是混乱了。灭掉南蛮,只是时间问题。
“恭喜沈将军。”燕元嘉由衷地佩服,她虽是穿越来的,但千军万马过、厮杀见血的战争,也时刻摆在大齐面前。这样一个带着尘土身穿盔甲之人,可是民族的英雄,也怪不得就连燕玉宇这样不近人情之人,都愿意高看他几眼了。
“我大齐将士英勇。”沈方石回想军营,想到一起作战的将士们,总是满腔热血。
“看来您是又要有庆功宴了。”燕元嘉笑得温和,丝毫没有去回忆自己宴会上的痛苦往事,“您赶路也辛苦了。”
“五公主您叫臣姓名就好。”
他虽这样说,燕元嘉在众人场合,可是不敢这般唤大齐英雄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