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4章 反击的号角(十二)

五年前远东尚未建国的时候,罗兰曾经陪同父亲鲁道夫一世率军北上讨伐“龙之眼”。在一次与“龙之眼”的遭遇战中,罗兰无意间发现己方炮兵的自由射击构成了一道弹幕,追踪溃逃的半龙骑兵不断向前移动,由此触发联想,回忆起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英法联军曾经多次运用这种“徐进弹幕射击”战术打击德军,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罗兰把这种自己也只是略懂皮毛的炮兵战术介绍给了父亲,在其后的日子里,他除了提供上述创意就没再关注过远东炮兵的发展演变。鲁道夫一世则把儿子提供的创意转化为军事理论,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测试,最终形成一套成熟的战术,并且在炮兵演习中多次加以实践。当帕维尔元帅提出要在西线反攻中应用这一战术,罗兰心头感慨万千,既为父亲的军事思想有机会经受实战的检验而感到欣慰,同时也为父亲英年早逝、来不及亲眼目睹自己的军事成果而深深抱憾。

由于是先经过严格的训练以及多次演习,远东炮兵第一师全体官兵早已对“弹幕徐进射击”的精髓了然于心,初次应用于实战就取得极好的效果。

这种战术的特点如同其名,将高度密集的炮火投放到战场上的狭窄地带,使炮弹落点形成一道道大体上平行的“弹幕”,关键在于保持弹幕刚好处于己方进攻部队的正前方,并且只打到他们前面大约500~1000码处,这样既可以为己方进攻部队构筑一条不断向前推进的火力网,拔除弹幕行经截面上的敌军工事,同时还不至于误伤弹幕后方亦步亦趋跟进的己方官兵。

为了实现上述既复杂又危险的战术,后方炮兵必须与前线部队保持相同的推进节奏。为了应对战场上的突发事件,前线部队与后方炮兵的指挥官还要借助军用魔导广播台和魔导通话仪随时保持联络,从而使后方炮兵与前线攻坚部队相隔数里仍能保持同一步调,默契配合,如同一架精密的钟表。

除非发生意外状况,弹幕炮击必须严格遵循事先约定的时间和空间规律,尤里·波波夫将军给麾下炮手定下的规矩是“每隔5分钟炮弹落点前移100码”。在这种弹幕徐进战术的指导下,战斗在最前线的远东官兵可以在新一轮炮击发起前赶到上一轮炮击落点附近的安全区域。到位后,前线官兵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清除掉所有被己方炮火压制的敌军防御点,然后跟随己方炮兵发起的新一轮弹幕射击继续向前推进,如此周而复始地执行上述战术步骤,直到完全控制敌军阵地。

五月六日清晨,远东西线部队展开反攻行动之初,尤里·波波夫将军统率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就按照预定战术严格进行“徐进弹幕射击”。这一战术在战场上最先体现出来的好处倒不是杀伤据守东岸阵地的帝国官兵,而是扮演起“清道夫”的角色,为担当攻坚使命的铠骑士第一旅和掷弹骑兵师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帕拉丁娜在阵地前方大量布设魔导地雷,本以为能够阻挡远东铠骑士旅向前推进,然而她没有想到,铠骑士尚未抵达雷区,来自敌军后方的炮火就抢先一步轰击雷区。炮弹构成的帷幕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干净利落的扫荡雷区,每落下一发炮弹,爆炸后激起的震荡波扩散开来,就会将周边百尺之内埋设的魔导地雷全部引爆。阵地上尘烟滚滚,殉爆声络绎不绝。帕拉丁娜听在耳中,疼在心里。

不出半个钟头,帕拉丁娜辛辛苦苦设置的雷区就被远东炮兵的徐进弹幕清扫出一条安全通道,铠骑士与掷弹兵跟随弹幕向前推进,有惊无险的穿越雷区,抵近东岸阵地。

此时帕拉丁娜寄以厚望的防御炮台也继地雷阵之后沦为远东炮兵“弹幕徐进射击”的牺牲品。岩石构筑的碉堡能经受得住掷弹筒轰击,藏在碉堡内的步兵炮与机械铠装备的魔晶机炮相比具有射程与火力上的优势,然而这些优势面对大口径榴弹炮狂轰滥炸的时候就都化作泡影。

随着远东一方的火炮弹幕不断向东岸阵地纵深推进,行经地带的碉堡大多被轰得坍塌崩溃,藏在碉堡中的步兵炮也大多哑火,无法对后续跟进上来的远东攻坚部队构成威胁。

远东空军也没有闲着,乘势发动空袭,巨鹰俯冲轰炸比十里之外打过来的炮弹更精准,投下的重磅航空炸弹总会落在碉堡屋顶,将之连根拔起。一轮空袭过后,东岸阵地上那些侥幸逃过弹幕扫荡的碉堡也几乎全被摧毁。现在,帝国军东岸阵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靠的防御工事能够阻挡远东西线集团军步步进逼的攻势了。

……

一支军队就好比一座房屋,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美观、坚固、无懈可击,只有当其处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之下才能检验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当地震爆发,台风袭来,那些根基不牢、结构脆弱的房屋会被连根拔起,化作废墟;而当一支军队面对步步进逼的强大敌人时,也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发生分裂——特别是当这支军队的不同兵种之间乃至高层将领之间本来就存在尖锐矛盾的时候,就更有可能爆发内部分裂。

一六二五年五月六日,下午一点过十分。远东西线集团军发动的全面反攻已经进行了一上午,负责正面攻坚的远东独立铠骑士第一旅和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在己方炮兵以及空军的掩护下取得超出预想的战果,冲破重重防线,顺利推进到帝国军东岸阵地指挥部的视距之内。按照这个节奏持续推进,天黑以前就有可能彻底攻陷东岸阵地。

眼看远东部队就要闯进自家大门,此时驻守帝国军东岸阵地的两位年轻将领之间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