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年的棉田复耕和规划建设,如今南疆的棉花产业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景象,今年秋季迎来大丰收。10月是南疆棉花采摘的季节,由于人手严重匮乏,到了11月还有大片的棉田尚未收获。沿着铁路两侧展开的八十万亩棉田,一半白如雪原浩瀚无边,另一半则完成采摘,只剩一排排干枯泛黄的枝干树立在辽阔的田垄上。
车上的难民在为窗外雪白的棉花海洋震撼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沉浸在那片雪海当中,加入当地采摘棉桃的大军。
……
并不是所有流亡者都能幸运地抵达远东,在此之前他们先得在暴风洋上忍受长达两周的航程。难民船上恶劣的环境,糟糕的饮食,还有海上那喜怒无常的风浪,都有可能打断逃难者的旅程,然而比上述这些障碍更大的威胁,则来自他们的祖国,来自他们的同胞。
从一六二三年十二月起,珊瑚海域突然冒出许多专门袭击难民船的海盗。这伙人并不是职业海盗,有的打着帝国某贸易公司的旗号,还有来自新大陆殖民地的武装商船,他们都持有帝国政府颁发的“私掠凭证”,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化身为海盗,掠夺敌国的船只。
十二月二十一日,新年前夕,珊瑚海上风平浪静,午后明媚的阳光笼罩海面,泛起粼粼金色波光。就在这美好祥和的气氛里,一艘承载四百多名帝国难民的双桅帆船正在海上逃亡。帆船后方相距不过两海里的地方,一艘悬挂着亚珊帝国国旗与威尔诺亚贸易商会旗帜的武装商船正在全速追赶。
武装商船采用的是风帆与蒸汽混合动力,在这片微风习习的海域,风帆派不上多大用场,马力强劲的魔晶蒸汽机则能使武装商船维持20节的高速航行,追赶前方那艘勉强维持8节航速的纯风帆动力难民船轻松得很。
运载难民的商船,只在船艏安装了一门32磅炮,除了给乘客壮胆,谈不上什么实际战力。
相比之下,背后那条追杀者火力明显更为强大。武装商船两舷分别设有一排炮门,总计16门24磅炮已经装好弹药,只等追上难民船,向那逃窜中的猎物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任凭难民船如何亡命狂奔,也无法拉远与追杀者的距离,反而越靠越近。
武装商船的船长显然是这一行当的老手,目测了一下双方距离,从容下令:
“右满舵!右车进一!左车进三!”
伴随着双发魔导蒸汽机的轰鸣,武装商船在蔚蓝的海面上完成一个漂亮的“T”字头横摆,左侧船舷正对难民船尾部,相距不到半海里。
“左舷开火!”
炮术长接到船长指令,当即挥动红旗。
“左舷开火!”
所有炮手一起启动魔晶舰炮,左舷亮起一串电光,十发24磅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弧度不等的轨迹,相继坠落在难民船尾部两侧,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十发炮弹无一命中,对于第一轮试射而言并不意外,况且船长的目的也不是击沉难民船,而是迫使对方投降。
武装商船舰桥露台上,船长透过单筒望远镜观察难民船,看到甲板上乱成一团,受惊的难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有人抱起空桶,奋力跳下甲板,在海浪中沉浮着远去。
这种惊慌混乱的场面完全符合船长预期,唇角不由浮起笑容。只要再来一轮恫吓性炮击,这艘帆船和船上的难民都将成为他的战利品。
海上追逐的同一时间,追逃双方都没有觉察到空中飘来一团银色的云翳。
“玛利亚队长,马上给海伦娜提督发信,这里有一艘正在遭受海盗追击的难民船,请北海舰队速来搭救。”
“命运号”驾驶舱中,叶列娜少校一边熟练的操纵飞艇跟踪海盗船,随口报出当前海域的详细坐标。
在这位美少女机长身后,正以“魔导通话仪”发送消息的是一只人立而起的雌性巨鹰,颈部系有一条宝蓝色丝带,正是叶列娜的搭档,“命运号”舰载航空大队的指挥官玛利亚·钢羽上尉。
玛利亚上尉完成了发信工作,忍不住问叶列娜:“下面那艘武装商船,明明悬挂着帝国的旗帜,为什么反而要追杀同样来自亚珊帝国的难民船?”
“还不都是为了钱!”叶列娜冷笑,“这些武装商船其实与海盗没什么区别,看到没有护卫的难民船,立刻冲上去劫掠,连船带难民一并绑架到新大陆殖民地,卖给当地的庄园主,赚取带血的金币。”
“帝国政府不是已经宣布废除奴隶制度,怎么还有人敢公然贩奴?”玛利亚疑惑地问。
“帝国政府只是在帝国本土废除了奴隶和农奴制度,而在新大陆的殖民地,这道法令未必适用,况且天高皇帝远,殖民地的庄园主哪管这一套,还不是照样贩卖和蓄养奴隶。”叶列娜毫不掩饰对帝国政府的蔑视。
“少校,那艘武装商船没有防空火力,我们可以自行解决掉这个小麻烦,没必要向海伦娜提督求援。”玛利亚·钢羽透过力场舷窗观察武装商船,确信只要出动“命运号”的舰载航空兵,一轮轰炸即可使之倾覆。
“消灭海盗不难,难的是营救难民。”叶列娜指向海面,“你看,难民船的风帆已经被炮火点燃,船上难民不得不跳海求生,我们的飞艇载重量太小,容纳不了太多落水难民,最终还是要靠战舰来搭救他们。”
玛利亚·钢羽点了下头,目光望向金角湾方向,眼神流露焦急。
此时海面上的追逐临近尾声。武装商船的第二轮炮击收效不错,三颗炮弹命中难民船甲板,其中一发击中船尾桅杆。粗大的桅杆当场断裂,轰然倒下,帆布熊熊燃烧起来。
甲板上的弹坑触目惊心,笼罩着烈火与浓烟,受伤的水手痛苦呻吟,受惊的难民哭叫着跑来跑去,不时有人抱起木桶或者浮木跳下大海,把命运交给喜怒无常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