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和小艾伯顿卸下见证比武的责任,也都感到如释重负,就在阅览室中稍作休息。
罗兰闲暇时常来这里看书,隔壁小厨房里茶具一应俱全,以魔法烧开一壶水,将自己珍藏的极品左契绿茶和迦南咖啡都拿出来款待客人。
小艾伯顿啜饮一口清爽芬芳的绿茶,露出赞赏的笑容。放下茶杯,颇为感慨地说:“临来远东之前,我对此行怀有两个疑问,今天目睹罗兰和帕拉丁娜的对决,其中一个疑问算是解开了大半,面对罗兰这样强大的对手,难怪菲利普和克劳茨保不住远东行省。”
罗兰对他的恭维报以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远东独立是我父亲以及众多战友共同努力得到的结果,当然也离不开远东民众的支持,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微不足道,倒是更好奇韦恩斯坦先生的第二个疑问是什么?”
“五年前我曾来过一趟远东,当时这里还是帝国的一个边疆行省,在所有行政区中算是最穷困落后的,那时候我对远东的印象很差,考察过后不得不放弃在这里建设工厂的初衷,然而短短数年过后,再次访问远东,这一路上看到的情景完全超越了我的印象,昔日脏乱差的赎罪堡被修葺成一座整洁漂亮的大都市,街头店铺生意兴隆,市民生活颇为富足,甚至还创办起一所综合性大学!耳闻目睹的景象使我产生疑问:民兵起家的叛乱集团,在承受亚珊帝国全面封锁的艰难境况下,到底使了什么魔法,不出三年就把远东行省这个穷乡僻壤建设成一片欣欣向荣的乐土?”
小艾伯顿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罗兰,期待他做出解答。
“韦恩斯坦先生,为了经营远东,我们这个政府从上到下殚精竭虑,出台了无数方案,设计了无数规划,囊括行政、法律、农业、工业、贸易、金融和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其中有些想法初衷很好,实行后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结果,或者无法赢得民众的支持,只得推倒重来,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你只看到我们做出的成绩,却没有看到我们遭遇的失败,在我看来,后者才是更宝贵的教训。”
罗兰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他实际上啥也没说,全是空话!小艾伯顿微微皱眉,对他这兜圈子的态度颇为不满。
罗兰暗自苦笑。朋友之间理应以诚相待,他当然想结交小艾伯顿这个朋友,但是对方的问题关系到国家发展的重大决策,岂能轻易相告?更何况对方毕竟是帝国来使,此行肩负着刺探远东情报的重任。罗兰注重友情,但是绝不能为结交朋友而出卖自己的祖国。
小艾伯顿是个具有自省精神的人,略一思索就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不恰当的问题,不该为此责怪罗兰虚伪。帕拉丁娜却向来以自我为中心,对罗兰这蒙混过关的态度非常不爽,忍不住想刺激他一下,迫使他说几句真心话。
“罗兰,你先别得意,我可不像小艾伯顿那么好糊弄,有几句话我得当面对你说清楚。”
“我猜准不是什么好话,可以选择不听吗?”罗兰翘起二郎腿,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不行!”帕拉丁娜被他气乐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瞧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简直像个小流氓!你给我坐好了,认真听我讲!”
小艾伯顿和安东尼忍俊不禁。罗兰无奈地耸耸肩,慢腾腾地挺起上身,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帕拉丁娜,活像一个正在接受班长辅导的差等生。
帕拉丁娜喝口茶润润喉咙,收敛笑容神色肃然。
“我们这一路走来行程很紧张,从浊浪江登上飞艇,航行半天只看到蓝天白云,对地面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下了飞艇就进城,城里的情形看起来很不错,然而……天知道我们看到的是原生态的生活图景抑或有意设置的舞台?作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你和你的父亲有动机向来自敌对阵营的访客隐瞒真相,雇佣自己人扮演街头市民,营造出一团和气蒸蒸日上的景象,以此彰显你们在远东这些年政绩彪炳深得民心,进而向我们传达这样一个观念——虽然你们是叛乱起家的反贼,但是治理远东的成绩远胜帝国行省时代,使当地人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所以帝国当局应当顺从远东民众的呼声,承认你们这个叛乱集团的执政合法性!”
发觉罗兰想开口,帕拉丁娜抬手阻止:“你先别急着辩解,我的话还没说完。”
罗兰无奈地笑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提出的那些质疑或许有阴谋论之嫌,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存在那样的可能性对不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确认大家都没有异议,帕拉丁娜接着说,“况且我的猜疑并非凭空产生,还有坚实可靠的证据!”
“可否说说你的证据?”罗兰面露好奇。
“你不问我也会说!”帕拉丁娜自信地挺起胸,“远东当局主动向帝国内阁提出合作订立谷物出口价格,垄断国际粮食市场,并且声称拥有600万吨的谷物储备可供出口,这个夸张的数字实在令人生疑!我查证了远东行省时代的农业数据,收成最好的年头征收的田赋不过两百万吨,叛乱集团夺取政权不过三年,就算把这三年新开荒的农田全算进去增加的产出也有限,你们怎么可能征收到这么多谷物?盘剥的如此之狠,农民手中还能剩下几颗粮食,你们就不怕农民起来造反?后来我又听说你们篡夺远东政权不久就宣称农业税比照帝国田赋减半,最后收上来的粮食却比帝国统治时期多出两倍,这明显违背常理,要么你们的减税法令只停留在口头上,非但没有执行下去,反而加重了农民的税负,要么你们公布的数据水分严重造假,其实仓库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