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是陈霭开的车,她怕滕教授心神恍惚,把车开翻了。但她也是强作镇定,心里其实很恐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一车开到滕教授家,没去上班,他也没劝她去上班,两人坐在客厅说话。
她说:“我觉得这个律师有点二百五,刚开始的时候拍着胸说你肯定没事,现在又把事情说得这么可怕,完全没有准稿子。他举的几个例子,都是老早就发生了的事,那他刚开始干嘛去了?难道现在才想起来?我觉得他是在偷懒,钱赚够了,就哄着你辞职,他就不用管你的事了。”
他好像兴趣不大:“哦?管他呢,反正我也不准备继续向他进贡了。”
“那你真的辞职啊?”
“不辞。”
她舒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不应该辞,如果你没什么把柄给他们拿住,你就不用辞职,如果真有把柄给他们拿住,他们可能也不会让你辞职——”
“其实辞职和开除没什么太大区别。”
“为什么?”
“我现在辞职,就是畏罪辞职,C大开除我,就是有罪受罚,都是那么回事。如果我今后想在北美找个教职,新雇主最终都会向我的前任雇主调查我的情况,只要一调查,人家就不会雇佣我了——”
她的底气“呲”一下漏了很多,硬着头皮提议说:“那就回中国去?”
“回中国也不一定找得到大学的教职。”
“为什么?国内对海外回来的人才可看重呢,洋博士比土博士至少要高好几等——”
他无精打采地笑了一下:“如果你在海外很有成就,很有名气,还带一笔科研经费回去,国内倒是很看重你的。但我一个搞文科的,本来就很难拿到科研经费,这几年又忙着离婚,忙着办孔子学院,根本没出什么成果,更没科研经费,如果还被美国大学开除,你以为国内会欢迎我?”
她的底气又“呲”了一下,但仍不肯放弃垂死挣扎:“当不了教授就不当,只给EMBA上上课,也够你吃够你花的了——”
“我现在能给EMBA上课,是因为我是美国大学的教授,还是孔子学院的院长,他们能请到我给他们上课,是他们的光荣,可以打响他们EMBA的名气,我还可以发邀请函,让他们到美国来观光。等到我不是美国大学教授的那一天,谁还会邀请我去给EMBA上课?打什么广告?难道说‘特聘被美国大学开除的教授开班授课’?”
她无话可答。
他接着说:“国内是龙晓庆那种人的天下,我现在回去,正好落入他们的手掌,她丈夫肯定会整得所有EMBA项目都不要我去讲课,她本人肯定会不遗余力坏我的事,搞得所有学校都不敢要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想好了。我不会等着学校来开除我的,我丢不起那个人,我也不会自动辞职,辞职也光彩不了多少。我还是自我了断吧,我枪都买好了,遗嘱也写好了,公证过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希望走之前你能陪我出去玩一趟,就去我曾经选好的度蜜月的地方,我已经定了房间,只没确定日期,现在可以确定了——”
她觉得他是要到度蜜月的地方去自杀,马上打断他:“你瞎说些什么?我怎么会陪你干那种事?”
他惨笑一下:“我没说要你跟我干什么事,我只是说去玩一趟,了结一个心愿。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下的,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圣洁的女神,而我是你脚下的尘埃。发生了龙晓庆那事,我更是觉得自己肮脏无比,不知道要经过怎样的水浴火炼,刀砍斧剁,才能让我洁净起来,可能一辈子都洁净不了,所以我不会碰你的,我只想你能陪我几天,就我们俩——”
她哭了起来:“你为什么想的都是你自己,一点都没想想我?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也流下泪来:“我怎么会没想你呢?自从认识你,我想的都是你。但我不死,你更难办,你得养着我,照顾我,听我发牢骚,而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是个生活能力很强的人,我死了,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你乱说!”
“我不是乱说,从你发现我跟龙晓庆的事起,我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而我无论多么后悔,也无法抹掉那个污点。但是我总是想,我活一天,就可以照顾你一天,别的不说,我至少可以在金钱方面给你一点帮助,让你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她急切地说:“是的呀,是那样的呀,你给了我那么多帮助,你让我的生活好了那么多,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呀!我不管什么事,第一想到的就是跟你商量,不跟你商量,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去死呢?”
“现在我已经帮不了你了,以后连我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只会成为你的包袱——”
“不会的,你不会成为我的包袱的!”
“会的,会的,我这个人,心高气傲,只能一步一步往上走,不愿一脚一脚往下滑。我已经做到了副教授,你叫我去wal-mart(沃尔玛)收银,或者到餐馆送餐,我是宁可死也不会去干的——”
“我不会让你去送餐,我也不会让你去收银,你就在家里写书,我养活你。”
“所以说,我只会成为你的包袱——”
她无法说服他了,只有哭。他陪着流了一会泪,说:“来,到我卧室来——”
她跟着他进了卧室,他让她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上,他自己坐在床上,打开写字桌抽屉上的锁,拿出一份文件给她,说:“这个你收着,别丢了,免得到时候王兰香来抢钱。”
她打开文件一看,是一份遗嘱,列出了他的一些银行账号,以及每个账号里的存款数。下面有如何分配这些存款的安排,除了他父亲和两个儿子各得一定数量的钱之外,剩下的都给了她。而他父亲和儿子的钱,也要有她签字才能取出使用。
她看了看遗嘱公证的日期,是她发现他跟龙晓庆那事之后不久。她愣了半晌,问:“你那么早就——在转这个念头了?”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为什么?”
“出了龙晓庆那事,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但是学校审查的不是那事啊!”
“学校审查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查出来了——”
她急了:“但是我已经原谅你了呀!”
“你不会原谅我的,你可以出于同情,暂时不谈这事,但你不会原谅我。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你又怎么会原谅我呢?”
她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抱住他:“我能原谅你,你也能原谅你自己。我教你一个方法,你就当那个跟龙晓庆上床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滕非——一个不得已只好跟自己不爱的人上床的男人——你同情他——鄙视他——但你不是——他。我就是这样原谅我自己的——我——就当那个跟——赵亮——上床的女人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也叫陈霭的女人——她不爱她的丈夫——但是她——不得不应付她的丈夫——”
他很驯服地让她搂着,听她说话。她说完了,他仰起头,看着她说:“你这样抱着我我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不要你控制你自己——”
他把这句话咂摸了一会,问:“Can I kiss you(我可以吻你吗)?”
她被他问得好尴尬,心想你吻就吻呗,还问个什么?这叫我怎么好回答?她红着脸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到他站了起来,搂住了她,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得咚咚的,然后她感到了他的吻,先是在额头上,然后鼻梁上,然后唇上。刚一接触到她的嘴唇,他就搂得紧紧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响。他吻了她的唇,又用舌头挑开她的嘴,开始跟她舌吻。
她从来不知道吻可以这样甜蜜,人像通了电一样,腿一软,向下坠去,他拦腰兜住了她,几乎是抱在手里,更加热烈地吻她。她的头完全晕了,心儿乱跳,连下面都跟着跳动起来。
吻了好一阵,他低声问:“到床上去,好吗?”
她点点头。
他往后一倒,就躺在了床上,而她压在了他身上,她感到了他那个地方的坚硬,听见他在大口喘气。她睁开眼,见他脸色发红,额头有细细的汗。她向上挪动了一下,想去吻他的嘴,但却狠狠磨了他那个地方一下,他“嗷”地叫了一声,她连忙从他身上翻下去,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翻过身来,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肘撑在床上,俯视着她的眼睛:“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但愿不是,”他又上来吻她,吻得她躁动不安,闭着眼,扭来扭去,听见他轻声问,“行不行?”
她睁开眼,看见他把一只手放在她右边乳房的上方,她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感到他的手盖在了她乳房上,并轻轻挤压起来,她右边身子一阵酥麻,感觉像中了风,半身不遂一样。
他另一只手也上来了,一手捉住一个,隔着衣服轻轻地揉,她两边身子都麻了,然后,他的嘴也盖下来,三管齐下,她只觉下面一热,接着是一种湿润的感觉,她仿佛能看见自己像一朵绽开的花儿,每一个花瓣都向外张开,带着雨露,无声地呼唤着“来吧!来吧!来采摘我吧!”
他抚摸了一阵,把手转移到她衣服的扣子上,问:“可以不可以?”
她急了,呵斥说:“你怎么老问?走一步问一步,哪有你这样——”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怕你不同意——”
“我同意,我同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再别问了,行不行?”
“好,我不问了。”他急匆匆地脱她的衣服,还才脱了上半身,就扑下来吻她的两乳。
她“啊”的叫了一声:“不行——”
他连忙停了,问:“怎么啦?”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两臂交叉捂住乳房:“我说慌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太强烈了——”
“到底行——还是不行——”
“都行,都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听我的——”
他仍然愣在那里:“到底是听你的,还是不听你的?”
“别听我的,别听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也把衣服脱了吧——”
他脱了一下,还没完全脱掉,又停了。她睁开眼,见他又愣在那里,问:“怎么还不脱?”
“你叫我别听你的——”
她哭笑不得,爬起来脱他的衣服,他的两手配合着她,但眼睛却盯着她胸前,说:“哇,跟我梦见的一摸一样!”
“你梦见过我?”
“很多次。”
“色梦?”
“有时色,有时不色。你呢?”
“也梦见过你。”
“色不色?”
“有时色,有时不色。”
她脱了他的上衣,把他推倒在床,解开了他的皮带,他很配合地翘起臀来,让她剥掉他的长裤。她把他的长裤扔到床下,回过头来看见他那绷得紧紧的内裤。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种试试探探的胆怯了,而是厚脸皮地躺在那里微笑,仿佛很得意于自己内裤的隆起。
她低下头不看他的脸,轻轻往下脱他的内裤,刚往下一扒,那玩意就探出头来,直径吓她一跳。她再往下扒一点,那家伙索性蹦起来竖在那里,长度又吓她一跳。她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好大啊!”
他更得意了,问她:“梦见过它没有?”
“没有。”
他有点失望:“一次也没有?”
她在他身边躺下,把头埋在他胸前,手里玩弄着那个大家伙,说:“没梦见过它,但是梦见过跟你——make love(做爱)——”
“真的?销魂不销魂?”他翻身上来,压住她,一只手往下伸去褪她残存的衣裤,嘴里继续问道:“梦见了几回?喜欢不喜欢?”
她又闭上眼睛,回答说:“只梦见了几回,但每次都梦到——腾飞了——”
他已经脱光了她,附在她耳边,一语双关地说:“我今天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腾飞——”
他伏到她身上,长驱直入,她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拥挤,只觉得前后左右全各个方位都遭到了大力的挤压,尤其是底部,一次次的冲撞,好像顶穿了横膈膜,快到喉咙那里了。
他凝视着她,轻声说:“早知道只有当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我的时候,你才会爱我,我早就让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我了——”
“瞎说,应该是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唾弃你,我也照样爱你。我怎么是等到全世界人都唾弃你的时候才爱你的呢?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爱上你了。”
“真的吗?我也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放不下这个人了,成天都在寻找一切机会跟这个人见面,哪怕什么都不能做,只要能见一面,心里就是甜蜜的——”
“我也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当然知道了。每过一天,就更知道一点,一点一点又一点——”他用力刺了她一下,说,“现在还知道了这一点——”
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他问:“快腾飞了吧?那我快速冲刺,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天——”
“不要,不要,我喜欢——慢慢的——”
“好,那我就慢慢的——”
他慢慢的,一下一下,每一下,她都能感到他在她身体里前进的每一个细节,经过了哪里,达到了哪里,触动了哪里,激发了哪里,她都能感到,她享受着每一个细节,感到自己正一点一点失去重量,变得很轻很轻,像一粒尘埃,从地面飘起,而他的每一下撞击,都像一股气流,托起她,让她一步一步向着一个命定的高度升腾。
一片醉意朦胧之中,她听见他在叫她:“陈霭——”
她也喃喃回应:“滕非——”
“陈霭——”
“滕非——”
她在他的呼唤中腾飞而起,比她从前任何一次都腾飞得更高,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