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颗心

说到做到,说只让沈彤拍自?己?,聂江澜就真的只让她拍自?己?。

哪怕任行听说他淘汰,给他打电话说自?己?那边找到一张多的复活卡,问他要不要去。

聂江澜都只是摇摇头?婉拒,说自?己?累了,让他们好好玩。

沈彤看着自?己?脚踝处的膏药贴,下巴搁在膝盖上:“你不出去的话,会不会太可疑了?”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忽然笑了:“哪里可疑?”

沈彤又问:“你怎么来的?”

“有人给了药膏我,刚好元欢在,我就让他对我开枪,然后就淘汰了。”

“……”

“怎么?”

“那李苏怎么想?”

“李苏是谁?”

“你的新跟拍,还是你的粉丝。”沈彤说。

这下,聂江澜略有停顿。

思索片刻后,他有些?奇怪地蹙起眉:“我为什么要管她怎么想?”

“……”

“再?说——”聂江澜转头?看向沈彤,“就算她有什么想法破碎,对我来说,不是正好的事儿?”

沈彤找了个?枕头?抱着,默默挪出摄像机能拍到的范围。

“我就是觉得,你来得太明显了。”

聂江澜不置可否地点头?:“是挺明显的,有什么问题?”

“你不在后面?,我连跑都没?兴趣。”

“……”

///

后来,魏北、元欢、任行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房间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大家跟沈彤关系也?都不错,来关切了两句,得知她没?事后才放了心。

聂江澜倒是很惊奇:“康南怎么没?来?这次是他赢了?”

“别说了,”魏北咬牙,“他太奸诈了,跟工作人员换衣服,当工作人员路过,然后‘bang’给你一枪,你就死了。”

“元欢呢?”

“我被任行哥射杀的。”

最后,康南得意地从外面?晃悠进来,还扭着脖子:“难以置信,这次居然是我赢了诶!”

魏北嗤一声:“就算这次你拿到物资,也?未必能赢。”

说罢,他看向聂江澜:“江澜哥,我的尊严就靠你捍卫了!你一定要赢过康南!”

康南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他笑嘻嘻:“我可以和江澜哥组队,我提供物资,他提供智商,碾压你们没?商量。”

“话也?不能说太早,”元欢说,“搞不好明天有更好的道具提供给我们呢。”

听了这话,康南略有微词:“欢欢,是哥哥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老和哥哥唱反调?”

魏北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高兴得太早,真的乐极生悲,太嘚瑟说不定剧情会有反转。”

康南不屑:“……你们就只是嫉妒我赢了而已!”

“好了,”导演笑着打断,“今天的录制暂歇,大家先去拍这期的宣传照,拍完就能收工了。”

这期宣传照的拍摄地点拟定在咖啡厅里。

导演想放出两组宣传照,第一组是嘉宾在温暖的咖啡厅里边喝咖啡边聊天,第二组则是荒岛上迷雾重重,天色森冷。

节目组想要营造出一种反差感。

还没?到场地,导演开始分?摄影师,到聂江澜的时候,导演道:“沈彤腿受伤了,暂定李苏来拍你。”

他皱了眉正要说点什么,一转头?,发现沈彤已经提前走了。

“人都走了,”出现在他身后的何?故笑眯眯,语气里掩不住的得意,“还看什么呢看?”

聂江澜:“她去干什么了?”

“换药吧,”何?故说,“我也?不知道,有个?工作人员好像蛮有经验的,不知道带她去哪了。”

“工作人员?男的女的?”

何?故:“管他男的女的,你现在又找不到她。”

“……”

沈彤去换药了,故而摄影师改换成了李苏。

到了拍摄场地,看着面?前毫无?感觉的布景,聂江澜神色淡漠:“这就是你们布置的咖啡厅?花十分?钟布置的吗?”

今天负责布景的几个?,恰好都是新手,业务能力不够强。

加上以前的布景沈彤都会检查,也?会做点修改和完善,所以布景一直都很漂亮。

大家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弱弱问一句:“沈彤不来吗?”

“沈彤来不来跟你们布不布置有什么关系?”聂江澜看着面?前的圆木桌,“她要是来了,看到你们这样?,你们觉得她不会生气?”

“她、可以、可以帮着修改一下的嘛,沈彤老师这方面?做得还是蛮好的,毕竟是专业摄影的,怎么出感觉她比我们拿手多了。”

男人的神色,不知因为这其中的哪句话,而稍微缓和了一些?:“不止这方面?好,她有很多方面?都很好。”

说完这句后,聂江澜停了一下。

他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干什么。

半晌后,轻咳一声,他继续开口:“她今天脚扭了,可能来不了。”

“啊……上午我们还约好,她下午来帮我们检查的呢。”

聂江澜眯眯眼:“你跟她关系很好,还私下约时间?”

那人立刻低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环视四周后,聂江澜抱臂,淡淡道:“你们既然没?人能拿主?意,那就听我的,把这边格局换一下,桌子挪到这边,挂灯和壁画挂去右边,这个?灯也?要换,换成暖黄色光源。再?多派一个?人买点咖啡和华夫饼来。”

话音甫落,大家睁大眼睛。

“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人想到聂江澜还有这种隐藏技能。

聂江澜皱眉:“动作快点,不想收工回酒店了?”

就算这群人不想回,他也?希望早点收工,毕竟过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沈彤的扭伤好点了没?有。

如果没?好,就直接影响后面?的拍摄了。

面?前一堆榆木脑袋虽然反应慢,但好在够虚心,大家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按照聂江澜给的建议开始布置。

聂江澜讲话是冷了点,可大家知道他是为了照顾大局,为更好的结果服务,故而都没?什么抱怨声。这样?的咖位来照顾他们的布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大家毕竟是生手,做起事来就没?有那么麻利。

聂江澜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摸摸口袋里的烟盒,折身向外走去。

刚推门出去,发现对面?长椅上坐着个?人。

沈彤手里把玩着一个?小东西,就坐在离他不过半个?马路宽的位置。

说好离开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聂江澜抬了抬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绕到她身后:“怎么来了?腿好了?”

“好多了,”沈彤抬了抬腿,“本?来就不是很严重,急救之后就控制住了。”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因为这期比较玄乎,好几个?老师都请假了,几个?不是很熟练的人布置打光当助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加上上午和他们约好下午会来,我就来这里看两眼了。”

聂江澜站在她右后侧,定头?,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笑:“然后呢?”

“然后?”

“我本?来想来帮忙,但是刚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吩咐任务了,我就没?掺和。刚好看到这里有椅子,免得进去耽误进度,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你布置的是什么样?儿的。”

沈彤回头?,看向正在按打火机的男人:“你怎么还对这方面?有研究?”

说完,她很自?然地等着他点燃这根烟再?开口说话。

火苗从火机里窜出,在晚风中摇曳了一瞬,很快被吹熄。

聂江澜再?按一次,火苗抖了抖,还是逃不过被吹熄的命运。

“你那儿有风,”沈彤指指自?己?这里,“换我这个?角度就不会被吹了。”

聂江澜含着那根没?点着的眼,双手撑在她身后椅背上,目光晃了一晃。

“你手边那是什么?”

沈彤顺手拿起那个?小盒子:“噢,你说这个?啊——上期节目不是童话新解吗,本?来童话里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后来不知怎么样?还是取消了,但是道具多了一个?,我刚刚去找人的时候看到了,看着好看,就要来了。”

这个?火柴盒也?是节目组定制的,表面?看起来是普通的火柴,但每根火柴上面?都有一个?手绘的图案,火柴头?上还有小表情。

聂江澜凑近去看她手上的火柴盒。

沈彤颠了颠,火柴盒里的火柴相互轻撞,拖拉出一片簌簌的响声。

她笑:“很可爱吧?反正我有这么可爱的火柴是不会点的,放着欣赏就很好了。”

“嗯,”聂江澜颇为赞许地附和道,“拿这个?给我点根烟吧。”

沈彤:???

男人无?辜脸:“不是你说你那边能点着火?”

沈彤:“那你过来不就好了?”

“不想走,懒。”

她咬牙:“怎么不懒死你呢。”

虽然这么说着,嘴上说不要,但沈彤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拿出一根火柴棒,在火柴盒边沿一划。

滋地一声摩擦后,火光从火柴头?上涌出。

沈彤用手护着火,正准备把手伸到他面?前去的时候,他却忽地压下身子,凑上前来,就借着她还没?挪动的手,借走了那一抹火。

他就站在她右后方,手还撑在她靠坐的椅背上,这样?施施然一压下来,二人的距离无?线靠近,两张面?颊之间甚至都只剩下一个?手指的距离。

火苗燃上烟卷,他轻吸一口,喉结微滚,吐息响在她耳畔。

男人轻轻吸烟时眯起来的那双眼,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

沈彤挪开目光,轻轻一甩,把火柴头?上的火苗甩熄。

聂江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脸颊却没?挪开。

沈彤抿了抿唇,目光些?微闪烁:“你想让我抽你的二手烟?”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里表达的意思有多微妙。

聂江澜把烟拿下来,声线淡淡道:“我又没?抽。”

沈彤:“……”

他又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抽过烟?”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他偶尔抽烟,每次抽烟都会避去人少通风的地方,并?不会“殃及”他人。

这种如影随形的隐形教养,不被人提及的话,她几乎都快要忽略了。

她眨眨眼:“那你还站在这儿?”

很快,他反手把烟摁熄,很有态度道:“忽然又不想抽了。”

沈彤:……?

所以你刚刚是在玩儿我?

扔掉烟头?,聂江澜坐到沈彤身侧,两条大长腿潇洒地随意交叠着。

沈彤看着他,一脸“我看你还能做出什么”的味道。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这个??”男人扬扬下颌,指向前方,“现在有空,我可以讲给你听。”

沈彤抬了抬眉尾:“你不是胡说的?你真的会一点?”

他沉吟半晌:“也?不能说会……因为看得多了,耳濡目染就学到一些?。”

沈彤没?有料到。

“看得多了?看什么能学到这个??”

“电影。”他说。

很轻易地,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片刻,沈彤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悟到了一点什么。

她想到第一期节目的时候,有一个?选择题是有关于电影的。

其实后来她才知道那并?不是很难的题目,但在座诸位基本?都不是传统影视学校出身,不清楚不确定倒也?正常。

聂江澜也?不是电影学院出身,却答对了那个?题目。

沈彤张了张嘴,感觉零碎的想法拼凑出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贸然下定论。

这时候,聂江澜舌尖抵了抵下齿关,又开口了:“还有,你之前不是还挺好奇,我为什么明明不想当艺人,却接了这个?综艺?”

“那时候我回答你——不是我接的,是聂熠把我送进来的。”

沈彤双手撑在椅侧,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上磨了磨,问道:“不难看出来,你其实很喜欢电影,是吧?”

他眼尾眸光扫过她,竟像是讶了一瞬,很快攒出一缕笑意:“对。”

“所以,因为想要拍电影,没?有按照聂熠给我的路去走,没?有想要接手集团的想法,他很生气,用尽无?数办法让我离开这个?圈子,但都失败了。”

“那时候盛熠刚好投资了这个?综艺,聂熠很笃定地认为,想让我放弃进入圈子的想法的话,唯一能够背水一战的方法,就是把我送进来,让我认清这个?圈子的现实,让我所有的想法幻灭。”

沈彤明白了。

“之所以选这个?综艺,是他想让你看看圈内人所要面?对的困难,想让你知难而退。”

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就必须要面?对披星戴月的辛苦、舆论的压力、各界的负担和明里暗里的算计。

聂熠想让他看清现实,看清这条路有多难走。

聂江澜没?想到沈彤切主?题切得这么准,挑了挑眉,缓缓点了点头?。

“是,他跟我哥说过,他觉得虽然导演和艺人不一样?,但身处一个?圈子,大环境一模一样?,各界规矩也?都大同小异。艺人是参演电影的一小部分?,而导演却是掌控整体走向的大关键;好的演员不代表好的电影,但好的导演一定代表好的作品。”

“所以导演只会比艺人更辛苦——他让我提前感知到艺人的辛苦,已经是对我的仁慈了。”

沈彤点了点头?,问:“那你觉得辛苦吗?”

他没?回答,唇角勾了勾,竟是又把问题抛回给她。

“你呢,你觉得辛苦?”

摄影之于她,跟电影之于他,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既然是在做最想做的事情,那这些?苦,都不能叫苦。”

她话音刚落,聂江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回答,一贯沉稳的男人忽然失了手,玩着打火机的手不慎滑了一下,一缕火光闪现。

他偏头?看她,像是笑了,眼睛里还晕着那一丝火光倒影,显得尤为明亮。

夜色静寂,好半晌后,男人开口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他说。

“对。”

这方面?,他们倒有点志同道合的默契。

沈彤知道,他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今晚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想要把自?己?分?享给她。

不管是好的、坏的、面?前风光的,还是背后所不为人知的。

她以前以为这个?人就是个?单纯的二世祖富二代,轻懒散漫,人生全?无?拘束,视舒心为最大真理。

但了解之后才发现,他同自?己?感知的大相径庭。

虽然散漫,但他永远能掌控大局;虽然懒散,但他要做的事从没?脱轨出规划;虽然追求舒适,但交给他的任务,永远都能被出色地完成。

表面?看来轻松得毫不费力,但要把事情完成到这个?度,怕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沈彤忽然笑了。

聂江澜问:“你笑什么?”

“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个?标准富二代来着。”

“标准富二代……定义是什么?”他来了兴趣,问。

沈彤老师给出自?己?的回答:“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挥金如土、自?由散漫、玩女人。”

他垂头?玩儿着打火机,忽而一笑:“你概括得还挺准。”

“不过……”

他忽然转折,惹得沈彤一愣。

男人扯了扯嘴角,补充道:“——除了最后一条。”

身侧火机闪了一瞬,沈彤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余温烫到了指尖。

她缩了缩手指,指尖热度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要玩他也只玩你呀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