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开了花洒,把身上的肥皂都冲出去了,然后就拿了一条大毛巾,一面抹着身子一面走到外面的睡房中。一出去,他就狼狈地连忙用毛巾围住下身。
一串明朗的笑声响起来:“怕什么羞呢?渡边,我也不见得就穿得比你多!”
床上就躺着加代,和上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她的衣服又是从底到面都弃在床边,身体虽然给被子盖住,但可以数数她这些衣服猜想到她身上所穿的件数。渡边猜她一定是在开了花洒的时候潜进来的,如果不是有花洒的声音拢着,他没有理由听不到她进来的,刚才那艘快艇大概就是把她载回来的。
加代伸出两臂。“我猜想你现在可以放心做早就想做的事情了,渡边。”她慢慢地坐起来,那张薄被从颈间滑落,滑到很低。
渡边忽然微笑。
对了,他现在不是可以放心做他所要要的事情了吗?现在他已经知道能村不是要杀他,他就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来:“能村不反对你来这里吗?”他问。
“不,”加代摇摇头。“事实上这是他的主意,他知道你喜欢女人,他不让你今晚太寂寞!”
“噢,”渡边扁着嘴唇:“原来你是被逼来的!”
“可以这么说。”加代笑着说,“不过在私人方面,我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多好,”渡边点头:“在这个问题上,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渡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我还听说你是一个调情圣手是吗?”
渡边在心中呻吟了一声。
这句话是他最不喜欢昕的,如果是慕名而来和他做爱,那么是把他当成什么呢?不过,他也未致于反感失去兴趣,因为反正他自己也不打算娶她为妻。他微笑:“希望不会使你失望!”
她把双腿屈曲,并且张开来。她的眼睛已完全闭上了。
“熄灯,”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把灯关掉!”
渡边伸手按熄了电灯。房间内黑暗下来,不过也不是完全黑暗,还有明亮的月光在窗外映照着。
渡边将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在她身边躺下,身体紧紧地挤在一起。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前额和嘴唇,她的手移过他的下腹部。
他转向她,轻轻进入她的体内。
“将会很有趣的。”她气喘吁吁地说。
他开始慢慢地抽进抽出,慢慢地动作。
“噢,噢。”她叫起来,“我喜欢这样。”
突然,她的手抓住了他的两肋,使他更慢了。
“渡边……”
“什么?”
“你做爱时说话吗?”
“有时候说,大概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我知道,渡边,我说的。”
“那很好。”
“因为我和你一起特别快乐,也没有窘迫感,此外……”
“此外什么?”
“我,我希望你不介意,如果我有些喧哗,我喜欢这样放开。”
“放开,我也将这样。”
“噢,噢,真好,真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别这样慢,快一点!”
他加快了抽送动作,上上下下,也越来越快。
“渡边……”
由于她的头在枕头上转来转去,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渡边……”
“什么?”他气喘吁吁。
“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女人要15分钟才能达到高潮,比男人的时间长得多。”
“我听说过。”
“我不这样,渡边。”
“不这样?”
“我不这样,我动情很快——大概跟你一块……你在意吗?”
“不能等了。”他仍然气喘吁吁的。
有几分钟,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整个人都溶化了似的,只有时间逝去的感觉。
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加代才呻吟一声坐起身来。
渡边觉得她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在搜索着,后来又听到她划火柴。
她点上了一根香烟,不过不是自己抽,而是放在渡边的嘴唇间,渡边感激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真的感激,事后的一根香烟是最甜蜜不过的了,衰疲的神经,在一抽一吸之下恢复振奋。“谢谢你!”他低声说。
“我要跟你谈谈。”她的声音是严肃的,这使渡边张开了眼睛。
在月光的斜照之下,她是一个灰黑的小影子,轮廊玲珑,两只眼睛在那灰黑的框框里闪烁着。
“谈些什么?”渡边问。
“能村没有派我到你的床上来。”加代又说:“他只是派我来帮你——假如你需要一个帮手的话!”
“能村应该知道我从来做事都是只喜欢一个人做的!”
“但你总需要一个女人在你的床上。”加代的手放在他的胸上,轻轻抚弄着他乳房旁的两根细毛:“所以我到你的床上来实在是很聪明的做法,床上的帮助是你唯一的帮助。”
渡边把烟深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一亮,可以照到她的脸上有着狡猾的表情。“就像你到我的床上并不是为了做爱,而是另有所图,对吗?”
“大部分是为了做爱,”加代说:“不过我不能不承认我另有所图,我是来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渡边问。
“不要杀死劲树。”加代说。
渡边忽然感到脊骨一阵阴冷。
这就是加代和他上床的真正目的吗?“你知道能村要我做什么事吗?”
“当然知道,”加代说:“现在我当然已经知道。能村告诉了我一切,然后才派我来帮助你的!”
“你的任务就是制止我杀死劲树?”渡边问。
“不,”加代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渡边看着她横卧在眼前的肉体,忽然觉得有点浑身不自然了:“劲树是你的——爱人?”他问出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加代突然伏进他的怀中,吻着他的胸和小腹:“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如果我是,我怎么会和你上床——”她咭咭地笑起来:“你当我是什么?知道吗?我并不是为了要求你不杀他才和你上床的!”
“这使我松了一口气!”
她的舌头和牙齿在他的胸膛上流连着,又给他带了一阵难耐的兴奋。
“劲树和我——”加代耸耸肩:“一向是像兄妹一样,你知道吗?我是能村家抱养大的,能村角荣就像是我的父亲,而劲树像我大哥,我不想他被人杀掉!”
“那么你一定很了解劲树这个人了。”渡边又深深吸了口香烟:“既然你是和他一起长大的。”
“是的。”
加代严肃地点点头,但是手却放在一个最不严肃的地方,仿佛那里曾给她无比快乐,她便恋恋不舍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说谎!”
“你是指秋叶那件事?”
“是的,”加代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揉搓着,玩弄着他。“我知道他没有说谎,他不会说这种谎!”
“你可知道,这等于是指我在说谎了?”渡边问。
“你是说谎吗?”加代放弃了她正在玩弄的手,坐起来,严肃地看着他。
渡边下了床,把那条大毛巾在下身上再围好了,在地毯上踱来踱去,吸着香烟,“你以为呢?”
“我知道劲树没有说谎!”
“你知道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渡边又问。
“他正在找你!”加代说。
“而当他找找我时,你要我不要杀死他对吗?”
渡边咆哮道:“假如我为自卫而非杀他不可呢?那时你会在我背上刺一刀吗?”
“我不知道!”加代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设法避免发生这种情形!”
渡边又深深吸了一口香烟,摇摇头:“这是一件我不能答应的事,我甚至不能答应能村角荣。我只是答应他我会尽力吧!”
他走过去拉开他的衣服,从他枪袋里拔出他的枪来,把机件检查一遍。当他转身面对加代时,他的表情是凶恶而残暴的,他举起了枪。“如果劲树逼人太甚,我会杀死他!我会用这枪杀死他!而且这也不会是太过份的,因为我知道他在说谎!”
“他没有说谎!”加代叫道。
泼边把枪收好,又吸了几口香烟,才回到床上,坐下来。
“加代!”他扶着她的双肩,“能村也说他儿子没有说谎,你也认为他是没有说谎,现在你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认定能村劲树没有说谎呢?”
“劲树不是那种说谎的人!”加代说:“他不想知道的事,他只是不吱声,他不会说谎!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他骗!”
“讲得很好!”渡边说:“但人们都有变节之时的,只是看值不值得吧了!就是再硬的人,在重要关口也会说一次谎的!”
“他不是说谎!”加代的眼睛睁得老大。
“你听我说!”渡边用手指着她胸口:“你要跟着我一起走,你就得先相信我不是说谎的,不然我可不放心和你一起走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背上放一枪!也许你会代劲树做他要做的事?”
加代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这一点你却错了,渡边,劲树要杀你,他就要自己来杀!如果我替他杀了你,他不会感激我,而且我不是帮劲树的,我是来帮你了!”
“帮我?”渡边冷笑道:“帮我揭穿劲树的谎言?”
“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次了,劲树并没有说谎!”
“那么就是说,我在说谎?”他吼道。
“我没有说。”加代同样强硬地说:“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不会上你的床!渡边,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相信了,但你我很相信的,你也许不知道,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多少?总之相信你,连能村舟荣都相信你,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你在开玩笑!”渡边为之啼笑皆非:“你怎能同时相信两人呢?”
“渡边先生,”加代说:“我说相信你!但我并没有说相信你杀死了秋叶,也许你是弄错了,你可以证明你是错的。”
“但我明明——”渡边气急败坏地说了半句,就停住了摇摇头:“你不会相信的,我知道你不相信!”
加代严肃地看着他:“让我告诉你一作事吧,渡边,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你是弄错了,我可以设法通知劲树,叫他暂时放过你。”
“我不怕他!”渡边不耐烦地吼道:“我用不着求他开恩怜悯我的!叫他来吧,看谁杀了谁!”
“别孩子气好吗?”加代的声音温和了下来:“我们只是商量把这件事做好!”
“你们不相信我,”渡边摇着头:“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已经说,我是相信的,”加代又说:“现在,请你先听我说清楚了我的办法再发脾气行吗?”
“好吧。”渡边挥挥手:“你说吧!刚才你说到劲树可以暂时赦免我——”他不屑地歪着嘴唇。
“他可以暂时不来碰你,”加代说:“他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证明你是错了!”
“假如我证明是他错呢?”
“不会是他错!”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认识秋叶。”加代的脸上有一个狡猾的微笑:“而我是看着劲树用枪杀死秋叶三郎的!”
渡边的嘴巴张大了,呆呆地看着她。
“二对一,”加代的微笑简直有点阴森:“如果是在法庭上,就有人会相信你!”
“哦,”渡边终于说:“原来能村其实也不相信我,他只是叫我去证明我自己是错的。”
“不,现在我说的话是我和你私人说的,与他无关,他相信你和相信他儿子一样多,但他已经老了,他的判断力会退步的,我现在是来帮助你时,渡边,你明白吗?你很可能一离开这里就会被劲树杀害!”
“但是刚才是在求我别杀死劲树!”他讽刺地说道。
“两个可能性都有。”加代说:“而两个可能性我都不想实现,我不想你找他算帐,也不想你被他杀掉!”
“还有一个办法的!”
“什么办法?”
“你看见劲树杀死秋叶,那么你带我去证明你所见的是真的,也许你们弄错了!”
“但——但这是不容易证明的,”加代呐呐地说:“人已经死了许久,就算把尸体掘出来也辩认不出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他说:“现在你该明白我的处境多么困难了吗?但只好这样做,我接受你们办法,首先证明你们是错误的,然后我再和你一起去证明我是对的!”
“我们是对的!”
加代坚决地说。
“我是很不公平的,”渡边说:“如果证明了你们是对的,那么我就去证明我是错的!”
加代看了渡边好一会:“这个办法相当公平!”
“很好,”渡边再点了一根香烟:“现在你告诉我劲树杀死秋叶的经过吧!他是什么时候杀死秋叶的?”
“三个月零一天前,”加代说:“在九洲岛!”
渡边屈着手指计算着,终于点点头:“唔,比我早一个星期,为什么他要杀秋叶呢?”
“能村有一批货中途被劫去了,”加代说:“一批相当贵重的私货。你明白,能村并不是损失不起这批货,这是名誉关系,于是劲树去侦查,他查出是秋叶所为,我和他一起追踪到九洲,他们在树林里发生枪战,我用望远镜看着,很清楚的,我看着他们的遭遇,劲树是使枪专家——”
“秋叶不是外行。”
“但劲树的枪快一点。”加代傲然的说:“他杀死了秋叶!”
“尸体呢?”
“我们把它放弃在树林中,”加代说:“这件事我们不想张扬,杀人到底是要问罪的!”
“你能肯定劲树杀的是秋叶吗?”渡边问。
“我不是说过吗?我是用望近镜看着的,我认识秋叶的样子,而且,我们正在追踪的是秋叶,我们愈追愈近,而且,最后追到了他!”加代说。
渡边再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来:“你们杀死了秋叶,弃置在林中,然而一个星期以后,我也杀死了秋叶,那是在大阪!”
“你杀死他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加代问。
渡边并没有回答他:“先研究你们那一件吧!”他说:“我们先到九洲去找秋叶的尸体再说。”
“但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加代说。
“尸体是不会逃走的,”渡边道:“而且可保证,路人见了也会路不拾遗的!”
“好吧!”加代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们去找到那具尸体,你就没有得赖了!”
“找到尸体再说吧。”渡边微笑。
他打了一个呵欠:“好了,如果我们明天一早就起程的话,我们现在该好好地睡一觉了吧!”
加代忽然狡猾地微笑:“你需要一点睡前的松驰吗?”
“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再来一次,你会更松驰,”加代说:“而且你会睡得更好!”
渡边看了她一会。
她仍然是袒露裸体地躺在他身边,现在两腿交叠而稍微弯曲着,放射着高度的诱惑性,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还是不行,我不放心和一个不相信我的女人做爱!”
加代耸耸肩:“算了吧!”她下了床:“我回到我的房间去洗一个澡,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
她从椅子上拿起她的三角裤,背对着渡边一只脚穿进去,渡边看到她背面的美好也一点不逊于前面。她的臀部是浑圆如球的,一点也不松垂。渡边不喜欢那些肥大到像两大袋方形的丐粉的臀部,她就没有这个缺点。
当她的另一只脚也穿进去的时候,灯突然熄了,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唏,怎么啦?”她怪叫起来。
“我改变了主意!”渡边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是灼热的。
“不!”她把他的手推开了:“我不是一个应召女郎,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应召女郎!”渡边一只手被推掉,另一只手又来了。这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胸部。
她柔软温暖的双乳可爱极了。
“不要!”她坚决地喝斥着,忽然一扭身子,一发力,渡边便整个离地飞起,“隆”一声跌在露台门口的地毡上。
加代忙把那三角裤拉起了,以免困住她的双脚,然后便匆匆跑过去拿地余下的衣服。
现在她的眼睛已习惯了那黑暗,而且其实也并不黑——窗外有月光的反射。她很容易拿齐衣服,匆匆走向门口。
渡边好像一只大青蛙般飞扑了过去,抱住她的双腿,加代哗叫一声,便向地毯上直扑,手上那堆衣服也飞开了。
她扑在地毯上,连忙转身,渡边已像蛇一般紧缠住了她。
“不!”她仍然抗议着,又要把他摔开,但是不行,太贴近了,而且是躺在地上,她的柔道施展不出,而且,渡边在这方面也是大行家,造诣无论如何都比她高,有了准备,她是难以脱身的。
“不!”她用拳头捶他的背,但没有用。她也不如道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尽力捶下去。如果要的话,她的拳头是可以把一个人击晕过去的,但是现在击在渡边宽宽的身上却是软而无力的,像按摩师的拳头。
她感觉他的下颔的须脚揩过她的腹部,带来了一阵难耐的酥痒。
但自尊心使她仍然用手去推他。
“不!”她叫道:“不!”
手更软弱了,而渡边好象骑师一样在驰骋着,隔着一层尼龙。
她忽然收集起面临崩溃的意志力,把气力集中在右拳上,向渡边的脸颊击过去。
但在最后一刻,渡边把她的拳头握住了,似乎猜到了这会是重重的一击。
“呀——”她不服气地叫着,便扭过身子,伏在地上,不让他接触到她的正面。
她感觉到他的那东西顶住了她的大腿,她不禁小声呻吟起来。
他也没有把她拉转过来,他就这样凶猛地向她进攻,使她难以反抗,而且反抗也太迟了,已经太近了。
“呀!”她呻吟地长叹一声。
渡边强烈的攻击,使她不想也不愿再反抗了。
他从背后进入她体内,加代瘫倒在地上,全身颤抖,任凭他去抚摸、接触、摩擦,也体会到了那种快感。
加代喉咙里发出了声音,渡边让她转过身来,他的承阴再度触及她那天鹅绒般们的阴道口,再度带着那种对肉体的欲望插入她体内,和她融为一体。
他开始前后抽动时,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使她感到奇怪的是:他顶入是那么有力,那么沉着,插动也不停歇。
他仍然在她身上,稳健地插送着,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臀部上下迎送他。
插送继续着,她发出一声呼叫,他的动作更快了,接着他抱紧她,他的身体在她身上摇动着、颤抖着,她感觉到他在她体内的爆发。
“噢。”她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再张开了:“你真会用力!”
“你的抵抗力也弱得可怜!”
她忽然又把他抱住,抱得紧紧的,就像当他是一件她心爱的宠物。
“渡边先生,你赢了,可以让我起来去洗一个澡吗?”
渡边把身子让开,她坐了起来:“你也要洗一洗!”
渡边微笑:“太疲倦了,不愿意再动,我现在受的是一根香烟!”
“我替你拿吧!”她的手温情地由胸到腹抚摸他一下,然后站起来。
渡边看着她那窈窕的黑影离开,到床头几那去寻找着,后来火光一亮,她在点燃一根香烟。
她把香烟拿回来,放在他的嘴上,他感激地深吸着,有事后的一根香烟,真是其味无穷呀。
她又摸摸他的身上:“唔,很多汗,你虽然懒,但也不能不洗一洗的!”
那窈窕的黑影又离开了,走进浴室,渡边听到水声在响,然后她又回来了。
一件冰凉而湿润的东西压在他的胸膛上,原来是一条温毛巾。
她用这条湿毛巾替他抹身子,正面揩过了以后又推他转过身来,使他伏着,揩抹背面。
渡边伏在那里,享受着那美妙的清凉,一面奇怪女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你在床上把她征服了,她就会像奴隶一样伺候你。
后来,她抹好了,便走进浴室去,自己洗澡。
渡边躺在地毯上,简直不愿起来。
躺在地上像是舒服过躺在床上,奇怪,为什么发明床呢?
当她出来时,渡边已经躺回床上,那根香烟也吸完了。她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然后走到床边,小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渡边耸耸肩:“随便你,只要能村角荣不反对!”
“他不会反对的。”
她微笑着:“他会觉得,这是我们合作圆满的表示!”
溜上了床,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揽着他的颈子,浴后的身子是清凉的。
他们暂时已经没有了绮念,而且渡边也实在很累了,所以他很快坠入了梦乡。
渡边签了名,付了钱,和那航空公司的职员交谈着,等着那职员把飞机票交给他。由于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职员,所以渡边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工作做得慢。美丽的女人是权慢的,因为男人决不反感。她在填写那些表格的时候,渡边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把她与在酒店等着他的加代作一个比较。
但是很难分出谁好一点,因为都是八十分以上的身才。
但以个人嗜好而言,渡边还是稍为偏向加代,因为加代身上的肉多一点,渡边是不喜欢骨头的。
她案头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也许是情郎打来的,又可以放慢她的工作。但渡边不介意。
她皱起眉头,转过头来看他。
“好吧,请等一等。”她终于说,然后用话筒对他:“先生,你的电话。”
“哦?”渡边的眉间诧异地扬起来:“我的电话?”
“是的,你的电话。”那女人把听筒递给他。
渡边把听筒凑到耳边:“喂?”
“你这人真难找,”一个声音说:“我打电话到你的酒店,一个女人说你上这儿来打票了。”
“你是谁?”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马其。”那人说:“我是马其,你连老朋友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哦,马其,”渡边讽刺地说:“我现在记起来了,就是上次在桌球室丢下我不胚而走的那位老朋友!”
“别开玩关了!”马其说:“我要告诉你一点情报,你的生命有危险!”
“如果你是指能村,”渡边笑起来:“那你的情报已过时了,我已经跟能村谈过了,他不会杀死我!”
“我是指山口武夫,”马其说:“山口武夫已经到了这里,他要在这里杀—个人,就是你,你知道山口武夫吗?”
“山口武夫?”渡边皱皱眉:“你是指那小流氓吗?”
“不是小流氓,”马其气结地说:“山口武夫是最高价的职业杀手!”
“我知道,”渡边说:“我并不怕他!”
“认得他的样子吗?”
“不,”渡边说:“名字是听过的,但人不认得!”
“那么你现在就最好认清楚。”马其说:“因为他现在就在你的左面,大堂对面,那个戴了黑眼镜,正靠在柱子上看报纸的青年人,穿一套深灰色西服!”
额上冒着冷汗,渡边慢慢地扭转头去。这航空公司的办事处是一座大商场中的一个摊位,摊位外面就是一座大堂,来往的人很多。在大堂对面,那根柱子的旁边果然就靠着个青年人,打扮一如马其所述。一个很英俊的年青人,几乎像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那是一个意外。”渡边说:“我没想到是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人,但,等一等,马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他就在我对面!”
“因为我也在你的对面。”马其说,“在右面,那个电话亭里。”
渡边望望电话亭那边,果然看见马其。马其就在其中的电话亭里,“你今天打扮得真神气,我们一起去喝杯酒吧!”
“不!”马其叫起来:“你甚至不要走近我,我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告密!”
渡边迟疑一下:“好吧,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了,”马其说:“我要告诉你的只是,小心山口武夫,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过去的人!”
“我知道,”渡边说:“山口武夫善于用刀,山口武夫善于用枪,山口武夫善于用一双肉手杀人,山口武夫是神通广大的,但我不怕他,你知道为什么呢?因为他所懂的,没有什么我不懂的!”
“你还是要小心!”马其说。
“还有一件事,”渡边说:“你知道是谁派山口武夫来找我的吗?”
“我不知道,”马其说:“但我正在查,答案快要出来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电话——假如那时你还没有从山口武夫之口问出来的话!”
“很好,”渡边感激地说:“你果然是一位好朋友!”他掉头向山口武夫那边望去,颈背上的汗毛忽然直竖起来。
因为,山口武夫已经不在那里了,一秒钟之前,山口武夫还是倚在那根柱子上的,现在那根柱子旁已经空了,没有人站在那里。
“我得收钱——”马其只说了半句就忽然停了。
“马其,你怎么了?”渡边奇怪地问着,能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哗啦”一声,电话听筒给掉下了,有一件沉重的东西倒下来,撞着板壁。“马其!”渡边叫着,霍的一扭头望向电话亭那边,看见山口武夫正在走开。
山口武夫正从电话亭旁边走开,渡边把听筒向那女职员一丢,那女职员狼狈地接住。
“渡边先生!”她生气地尖叫起来。
但渡边此刻已经离开了那摊位,向电话亭那边直冲过去。
山口武夫已经转过电话亭后面,不见了,马其却仍然站在电话亭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凝着。
渡边拉开电话亭的门,踏进去,搂住马其的肩,把他摇一摇:“马其!”
马其的眼睛好像是两支玻璃球似的,一动也不动,渡边一摇他的时候,他的嘴巴张开。一口鲜血涌出来。
“马其!”渡边大声叫起来。马其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就看见了,马其背上一大滩血,衣服上一个子弹洞。电话的板壁上也有一个子弹洞。很明显地,山口武夫是在隔壁的电话亭内开了一枪,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马其的眼睛终于动了一动,嘴唇吸动着:“我——弄错了”他呐呐地说:“他要找的其实是我,一定是我的线眼——”然后他的眼睛又呆凝住。渡边再摇摇头,可没有反应,他已经死了。
渡边把他放下,让他就这样站着,靠在电话亭上,然后推开电话亭的门,一跳出去,市面张望,寻找着,但已经找不到了,那个斯文的杀手山口武夫已经无影无踪!
渡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周围,繁忙的大堂里还是人来人往的,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这一惨剧,山口武走所用的枪显然是装有灭声器的,开枪的时候没有声音,没有听见枪声,谁会怀疑电话亭中的人是已经死了呢?
那个航空公司摊位的女职员仍在好奇地望着渡边。
也许她也不相信发生了一件人命案。渡边慢慢地离开电话亭,回到那个摊位的柜台前面。
“渡边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瞥一眼渡边又向电话亭那么瞥了一眼。电话亭中的马其仍然倚着墙壁站立着,所以她仍没有怀疑他已经死了。
“那个人,”渡边指着马其:“你认识他吗?也许他是你们公司的职员之一。”
那个女人眯着眼睛,向电话亭那边张望一会,距离相当远,但是还不至于远到连面貌也分不出来。
“不,”她皱着眉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那就奇怪了,”渡边搓着下颔说:“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打电话来这里给我呢?”
“哦?”她看看渡边,又看看马其,更加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渡边本来是跟马其讲着电话的,却忽然放下电话跑过去,又跑回来呢?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特别的话吗?
“他告诉我有人要杀他。”
“他定是个疯子。”那女人向渡边那边一瞪。
“他并不是个疯子,”渡边:“他的确是已经死掉了,有人枪杀他,我看你最好报警!”
“你在开玩笑!”那女人的头霍的抬起来。
“我并不是开玩笑!”渡边说:“你可以过去看看的!”
这女人肯不肯过去也已没有问题了,总之她不需要过去,因为这个时候,正有另一个女人要用电话亭,见马其在里面,她不耐烦地走近,瞪着马其。希望弄得他不好意思而快点。
于是,她就看见马其已经死了。
她尖叫起来,一直叫个不停。
渡边替那女职员把电话挂好。“现在,用不着你报警了!”
那个女职员怀疑万分地看着渡边:“你杀了那人吗?”
“当然不是,”渡边说:“你看见的,我并没有拔过枪,而他是被枪杀的!”
“真可怕,”那女职员说:“为什么他会打电话给你呢?”
“我也想问他,”渡边说:“可惜他已不能回答,好了,别管他了,快一点,弄好我的飞机票吗?”
那个女职员在怀疑地望了渡边一会,只好动手,继续办理。而那边,电话亭已来了一个警察,正在极力维持秩序,不让闲人接近。搞得出乎意外,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当那女职员终于把几票弄好,而递给渡边的时候,有一只手搭在渡边的肩膀。
后面有人柔声说:“先生,有人看见你刚才到那边的电话亭,对吗?”一张警探的证件递到他的脸前。
渡边知道这是赖不过的事实,那个女职员会指证这一点的。
于是他点头:“是的,我也正打算和你接触了,让我们到那儿谈谈吧!”
他指指大堂一角落里的那张长椅,他正在想,也许他买到的飞机票不能及时使用了,这件事的发生,可能要使他和加代迟一两天才可到九洲。
大约五个小时之后,渡边终于从警局出来,当地的探长陪他一起到门口。
“不要以为我们相信你的口供才放你!”探长叼着一根刚点上的香烟,冷冷地打量着他。渡边在警局里接受好几小时的盘查。他的凶手嫌疑是最大的,因为他身上有枪,马其打过电话给他,而他又走近过马其。渡边坚持着他的故事——和他告诉那女职员一样,但一面说,他一面也知道警探们并不相信。
“你是为什么放我呢?”
“一个电话,原来你在这里有朋友。”探长说。
“能村角荣?”
探长又看了他一会,摇摇头:“不,不是能村角荣,不过,我相信他背后的人可能是他了!”
“我希望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人,”渡边说:“的确不是我!”
“我也知道,”探长说:“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口供是谎言,而我是最不喜欢人家对我说谎!”
“我知道,”渡边说:“我本人也不高兴有人对我说谎,但是,请相信,我是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
“每一个人都有苦衷,”探长不屑地说:“而且每一个都以为自己的苦衷是对的,不然的话,世界也不会这么乱了,是不是?”
渡边微笑道:“你倒是个很有哲学思想的警探!”
“也是一个穷警探!”
“探长,”渡边的眼睛在那黑暗的街上扫视着:“你不会派人跟踪我吧?”
“你以为呢?”那探长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如果你有的话,”渡边说:“你最好把他召回,因为第一,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跟得牢的人,第二,跟踪我的人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你的脾气这么大?”
“不是脾气大,”渡边说:“我告诉你一些内幕情报吧,杀死马其的人打算杀死我,而我也打算杀死他,老是跟踪我的人,很容易被我误会是他的人,另一方面,也很容易被他误会是保护我的人,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人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探长玩弄自己的下额:“会考虑这一点的。总之,我希望你杀死那人。”
“为什么?”
“如果他杀死你,”那探长说:“那么我既失去了你,又花费一番工夫去找他,但如如果你杀了他,我就不必去找他,而且也不容易找到你,甚至成为没凶手的悬案!”
“多谢!真多谢有一位这么懂得为我设想的朋友。再见!”
他走下警察局前面的石阶,一时奇怪加代究竟到哪里去了?
加代没有到警察局来保他,现在又不来接他。既然角荣也肯运用势力弄他出来,为什么加代不来?
他拦住一辆的士,渡边不时回头望望,他没有忘记山口武夫。马其的情报不会错,他所说的不会假。
马其只是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成为山口武夫的对象,也许马其的想头是太大一点,他查出山口武夫是谁派来的,而他的线眼在调查时,反而先被对方查出了,于是山口武夫又多做了一宗生意,先杀死马其,于是他就死了。
现在,山口武夫应该进行他本来的任务了——杀死渡边。
但目前,山口武夫还未有动手之意,起码山口武夫还不曾出现,他并没有在后面跟踪渡边之意。也许,山口武夫是在酒店等他?很可能正是如此,因为酒店是渡边一定得去的地方。
的士把渡边送回了酒店,渡边走进酒店,到了掌柜处,问过没有他的信之后,便对管理人说:“可以替我打扫一下房间吗?”
“中午刚刚打扫过的。”
那人皱皱眉头:“你又没有回过房间,还是很干净的。”
“我要再打扫一次,”渡边说:“而且马上去,如果要加费的话,开在我的帐单上。”
“好吧!”那人无可奈何地拿起内线电话,替渡边安排这件事。
“谢谢你,”渡边向他道谢,便走进酒吧里去了。
他喝了一杯酒,消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然后才乘电梯上楼去。
当他来到他所住的那层楼时,他看见他的房间门打开着,一个酒店的仆役正在替他打扫。他满意地微笑,如果刚才山口武夫正在房间里等他的话,现在也被仆役吓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只是到了他的房间对面,敲敲那扇门,房间里住着加代。
他对加代实在有点反感。
她没有理由不出现,难道她一直就躲在房间里睡觉吗?
没有人应门,他便扭扭门球。也许她出去了,也许留下了纸条。
门球一扭,门便应声而开了,渡边只是站在门口,一时没有踏进去。加代虽然没有来应门,但她却在房里。
她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眼之间还有一个黑色的洞。
那是一个子弹洞,她已经死了,手好像有主宰,他拔出了枪。
渡边小心地踏过去,把房门关上,下了锁,然后走到加代身边,摸摸她的手。
已经冰凉了,她已经死了许久了,无论是谁杀死她的,现在已经逃得很远。
渡边小心地把枪插回,又看看房内各处,没有打斗迹象,也没有搜索迹象,似乎凶手只是开门进来,来了一枪便逃了。
渡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线,看清楚走廊中没有人便迅速闪身出去,又迅速地关上门。没有人看见他,因为此时不会有人知道他进过加代的房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个打扫的女工正在推着吸尘器,她抱歉地对渡边笑一笑:“就好了,先生。”
渡边点点头:“慢点吧!”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飞机票,视而不见地看着上面的细则,一面搭讪道:“对面那位小姐,你有没有替她打扫?”
“当然有,我们的规矩是中午收拾房间!”
“你在收拾房间时她已出去了?”渡边问。
“不,那时她还在,”那女工说:“她一面梳头,我一面替她收拾。这位小姐真好,和我谈得很拢,不过,”她打量了渡边一遍,就象很为他可惜:“她有一个男朋友!”
渡边的颈背上忽然一阵阴冷:“哦?怎样的男朋友?”
“我是要收拾这一整层楼的房间的。”那女工说:“我收拾了最后一间出来的时候,这位先生也刚刚从她房间里出来,戴着黑色眼镜,很年轻,西服穿得很漂亮——”
“我想他的名字叫山口武夫!”渡边喃喃地说,但女工表示不解。
“没什么。”渡边叹口气:“我相信那不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我相信他不会和她见面的。”
那女工耸耸肩,没有再继续说话。
渡边的表情似乎很奇怪,这使她觉得不安了。如果是一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她还是不要和他说话太多的好些。无缘无故要人家再收拾一次房间,根本就已经不是很正常的行为了!渡边取出香烟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原来凶手就是山口武夫,而行凶的时间大约是中午。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杀死加代小姐?谁叫他来的?刚才,他还怀疑武夫会是能村劲树派来的,劲树不想骗局被揭穿,所以要杀他灭口。
但,杀加代就不大有理由了。
那女工匆匆地做好了,渡边给了她一点小帐,她便走了。渡边吸完了那根香烟,看看表,便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掌拒,说:“请替我结了帐单吧,我要走了!”
“现在就走?”掌柜难以置信地道。既然要走,为什么又要人收拾房间?然后他便动手收拾他那简单的行李。
一面,他在想着加代。无疑地,探长一定会查出加代生前和他一起进来的。不过好在,时间证明他不是凶手,加代遇害时,他是正在被警方盘问着。
帐单送上来,渡边付了帐,便离开了那里。
他只希望能村角荣不会对他有所误会,他希望能村也像探长一样,能查清这时间的问题,就知道人不会是他所杀死的。他也希望劲树不会误会。
事实上,他怀疑加代已经通知了劲树没有。她是答应了通知劲树暂时不要来寻仇的,但她已经通知了没有呢?在死前,她没有过机会如此做呢?渡边想到这里,心里又感到一阵阴冷,如果加代死前没有机会这样做,那么劲树还是会来找他的。
不过事实上,即使加代有机会和劲树联络过,劲树肯不肯接纳他的提议,也是一个问题。
秋叶三郎明明不是劲树所杀的,劲树为了掩饰自己的谎言,非杀她灭口不可,他不会肯让渡边有时间去证明他说谎的。
这些思潮一直在困扰着渡边的脑子,虽然在上了飞机之后,乘客们睡着了,而在飞机上他是没有被暗杀的危险的,他也还是一时无法入睡。
清晨的空气清极了,清得一点尘埃也没有。
这里山间的清晨,和城市是相差很远的,特别是人迹罕至的山间。这里的空气,与城市的空气简直是无从比较的。
渡边就在这美好的清新空气中架着车子,逋过蜿蜒的出路,不慌不忙地行驶着,一面,他则在注意路边的景物,好像找寻一个标志似的。后来,他的视线被远远一座建筑物吸引了,他的车子便离开公路,驶上了路边的草坡。
没有路、只有草地,不过是很平坦的草地,也没有什么大块的岩石,所以车子走在那上面是没有很大困难的的。很圆滑地,渡边的车子通过草地,远离了路边,最后到那座是建筑物的的面前,停下来。
那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是一座石头砌成的炮楼,已经很破落了,因为现在距离战争很远,没有人用这座炮楼,也没有人会把它加以修茸。有一度石梯阶通向炮楼的顶上。
如果加代是说谎的话,她也是真的到过这个地方的。
当她在这炮楼顶上看着劲树杀死了秋叶,而那树林里就是藏尸之所。现在从这里望下去,地势与她所讲的故事倒是很吻合的。
渡边从袋里取出一副小型望远镜来,望向那树林。被望远镜的镜片所改变了,于是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树林。也差不多可以看到加代形容,他还记得加代是如何形容劲树在这坐里和秋叶三郎决斗、劲树如何把三郎杀死的。而加代紧张得差点翻过了这栏杆、跌倒下面去,甚至她说她碰脱了栏河的一块石头这一点也是真实的,栏河上,就在渡边站立的那地方的前面的确是缺少了一块石头。
还有那树林前面的一块火石,加代说过,秋叶曾经躲在那块大石后面,以那块大石作为障碍物,和劲树对抗。不错,地方是真实的,只有故事是假的,加代大概真是来过这地方,所以把情形讲得很清楚!
但很容易证明这个故不是真实的。
加代说过他们事后把尸体弃在林中不会有人发现的,这里并非常有人到来,虽然事隔数月,至少会剩下来一副骸骨。
如果没有尸体,事情就不是真的了。他们总不能找一真假尸骨来冒充。现在渡边只要到林中去找就行了。
渡放下望远镜,却瞥见树林中有一块红色的东西动了动,原来是一个穿红衣服的人正朝树林深处跑去。
他皱着眉头想,一个人在林中等着他,这是巧合吗?这是一个人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恰巧有个人在这里,而他又在逃避渡边的望远镜呢?
渡边思忖着,这人是谁?
很可能是要来杀渡边的,据他自来所知,目前想杀他的并不是少数人。
那人一定大感困惑,他必须躲到一棵树后才能避开那刺眼的阳光,但避开了阳光,又看不见渡边了。
当渡边估计已差不多进入枪弹射程之内,他便拔出了枪。
林内枪声响过两次,现在很明显,那人是不怀好意的。
但是也很明显的,刺眼的阳光使人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因为他的子弹也不知射到何处去了,渡边连它的声音都听不见。
那人再发两枪,也是如此。
渡边继续跑过去,但是还没开枪。他不想打死那个人,他本来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而这一次他更想把这人活捉了,活的比死的好,活人有口供可招,死人却没有。
那人显然是慌张起来了,不断地向渡边开枪,但最的一颗子弹也只在距他六尺之外擦过。渡边从容地继续接近。
现在用不着望远镜也可以看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T桖的人,戴着一副黑眼镜。那人一定就是山口武夫。据渡边所知,山口武夫是一个老戴墨镜的人,那是因为他的眼睛有点毛病,不能抵抗光线的刺激,即便是正常的阳光,他也不能抵受。
而现在迎面而来的朝阳一定使他苦不堪言了。山口武夫的的枪法一直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他一定变得像一个瞎子一样,所以枪法就大大失准了。
山口武夫的运气真坏,如果太阳不这样,渡边和他的机会是五五成而已。
渡边终于冲过了最后一段空地,便到达了树林,用第一棵树护住身子。
山口武夫向他再放一枪,但即使他能瞄准也打不中渡边。
“放下枪吧,山口武夫!”渡边叫道:“你没有机会了,现在你等于瞎子!”
山口武夫转身向林中逃去。
渡边跟在后面,只要保持他在林中,而自己在林外,那么就没有危险,因为山口武夫回过头就看见太阳,而看不见他。
“山口武夫!”渡边继续叫道:“投降吧,你逃不了的!”
但山口武夫并不理会,当他经过两棵树之间时,渡边忽然瞥见他的手在做些动作。渡边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他正在住枪中纳入子弹,他的子弹已经用完了。
渡边加快脚步,如果趁他未纳好子弹之前追来,就可以避免动枪,但不行,看山口武夫的手势,就知道他很快已经在枪中装满子弹。山口武夫是一个好手,用不着看见,他可以装好子弹,一个好手只凭触觉就可以做到这件事,而且很快就好!
山口武夫转过身来,放了两枪,两枪都没有射中,都被树身挡住了,山口武夫没有再开枪,只是伏在那树后面,迟疑着,似乎要听渡边的脚步声,以便知道他在那儿。
但他听不出,渡边的脚步是没有声音的。
接着渡边的枪就抵住了他的背:“好了,放下枪吧!”
山口武夫呆住了,两只手慢慢地举起来,但枪仍在手中。
“我说放下枪!”渡边提高了声音。
这样一说完,渡边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对待山口武夫的方式,山口武夫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凡是干这一行的,脾气都不会很正常,而他更是一个特别古怪的杀手。
当他有耐性时,他会很有耐性,但他暴躁起来,却又是无可收拾,没有人能制止住他。渡边实在是应该先把他的枪打脱,使他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不过现在想到,已经太迟了。
山口武夫大叫一声,忽然转身,枪也垂下来,枪嘴摆向渡边,明知道不够快,但还是这样做了,因为碰巧现在是他脾气暴躁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渡边只好开枪了。
杀人是他最不喜欢的事,但现在如果他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他!
渡边一连扳了四次枪机,然后跳到另一棵大树后面,这一连四枪使山口武夫的身体抽搐了四次,并且向后面直跌,脊背撞中了一棵树身,撞得再向前仆倒,仆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有四个地方在冒血,还好衣服是红色的,所以不大显眼。那副眼镜也离开鼻粱,他的生命也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但他还是滚过身来,再提起手枪,运用最后的几分力气,扳动枪机,向每一个可能的方向开枪,直到枪中的子弹都射完了,他才伏下来不动了。
这是渡边躲到树后的理由。
山口武夫其中一枪射中了他藏身的大树的树身,如果不是这棵大树拦着,渡边就会与他同归于尽了。
山口武夫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血不停地往外流,渡边才从树后出来。他向来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他蹲下来,摸摸山口武夫的身,没有很多东西,只有钱、护照、香烟、打火机,钥匙、眼镜袋、记事本都没有。
“妈的!”渡边不禁低声咒骂起来,因为这些都不能提供线索,让他知道指使山口武夫的人是谁?
他把东西丢下了,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山口武夫不会有同党。
脾气古怪的人总是独行侠,山口武夫是这样,他不可能与别人合作。
渡边离开了山口武夫的尸体,慢慢地走进树林去。
加代的形容果然十分详尽,她说的那棵扭成螺丝形的树也在。她说过了这棵树,再绕过两棵树,就是抛弃秋叶尸体的地方。
渡边再绕过两棵大树,忽然愣住了,因为真有一尸体在地上。
因为时间已久,那尸体已只剩下了一副尸骨,外面包裹着破烂的衣服,但这的确是一具尸骨,仍然散发着相当浓的臭味。
加代说的是真话,那岂不是变成渡边说谎吗?
等等,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怎么断定他必然是秋叶呢?渡边掏出手帕来,把鼻子严严地缚住,然后折了一根树枝,在那尸骨边蹲下。
那臭气虽然已经消灭,但还是很难受的,即使隔着手帕,也使人恶心。渡边用树枝小心地挑动尸体,挑出袋里的东西,证件是有的,不过已经霉腐到不可辨认了,唯一没有变的是手指骨上戴着的那枚白色金戒指。那是一只相当大白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只骷髅头,这些衣服和骨头都不能证明死者的身份,而这白金戒指似乎却能了。这是一件相当名贵的装饰品,渡边多次戴着他。
渡边皱起了眉头,蹲在那里发愣,一时连那臭气也忘记了,他的脑筋现在很迟钝,他来这里是为了证明加代是说谎的,劲树是说谎的,但现在的结果却相反了。他证明了他们说的是真话。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加代不是打算和他同来吗?如果她不是有把握,她怎敢这样做呢?
渡边呆了好一会,终于把树枝丢下了,回头走出去。
回到树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没有那么直接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