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客栈,南宫绫迅速收拾好自个儿的行囊。
方才,玉如意找到了一家药铺,便让她先回客栈,他说要暂时留在那里炼制药膏,约莫要待上两、三个时辰。她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逃走,她就是傻子。
拿起包袱,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悄悄拉过店小二,给他一点银两,请他去安葬不久前被他害死的乞丐,这才放心离开。
她寻思他既是一路往南,那么她此时就不能向南走,必须先躲个一阵子,所以出了城后,她刻意绕路去邻县,准备乘船南下,路程虽然比较远,但起码比较安全。
好不容易赶到渡口,她交了渡资,上了船,等待船家开船。
她找了个位子坐下,低眸望着碧波荡漾的江水,自己终于能摆脱玉如意,除了松了口气外,心里竟莫名生起一丝不舍。
仔细想想,这阵子他虽然常口气凶狠的威胁她,但他其实并没有伤害过她,甚至还帮她逃离大哥和金丝山庄的人,没让她被抓回去。
但……她又想到他无缘无故打死两名乞丐的凶残行径,便觉得惊恐万分,不晓得哪天他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思及此,她下意识抓紧包袱,不知当他发现她不告而别后,会不会勃然大怒追来?以他的性子,若是被他逮到,说不定他会狠狠折磨她一番。
她不由得再想起那天她失足跌落陷阱时,他拿着竹子抵住她的咽喉,想杀死她的情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船家,还不开船吗?”她忍不住扬声问。
船家回头说:“再等会儿,等人到齐就开船了。”
坐在船上,她不安的紧盯着渡口的方向,害怕他会追来,一边喃喃自语,“玉如意,你不要怨我骗你,我说感激你救了我,是真的,不过我实在伺候不了你,最重要的是,我还要赶到杭州去和莹儿会合,她若没等到我,一定会急死的,我不能失信于她……”
说着说着,她不禁又回想起昨日他吻她的事。
那时她说她宁愿一死以扞卫自个儿的清白时,他听了明明就很生气,却什么都没说,以他残佞的性子,她这么忤逆他,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着实让她有些意外,但更让她不解的是,他为何会突然吻她……
只是因为她随口说仰慕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人都到齐了,大伙儿坐稳,要开船了。”船家高喊一声,撑起长竿,缓缓将船撑离渡口。
船终于开了,南宫绫轻轻吐了口气,这下就算玉如意赶上来,也追不到她了吧?
怎知这念头才刚闪过,忽地有一道人影跃上船,那人用狭长的双眸飞快的扫视穿上的众人,随即瞥见缩在角落的她,接着大步一跨,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臂,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带她跳下船。
一下船,南宫绫便被用来摔在地上,她还没来得急出声,夹着怒气的一掌便袭至她面前,眼看就要打中她,她害怕得连忙闭上双眼,怎料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她畏惧的缓缓睁开眼,发现那一掌在她眼前一寸之处硬生生止住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私逃!”玉如意愤怒不已,阴鹜的瞪视着她。
她紧紧抓着包袱,胆战心惊的看着盛怒的他,张开嘴说着什么,才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片刻,她好不容易才抖着嗓音,结结巴巴的编了个理由,“我、我……我是听说对岸的芝麻烧饼很好吃,所、所以想、想趁着公子制药时,去、去买回来给公子尝尝。”
天啊,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追来了?他不是说要在那家药铺里炼药吗,难不成是骗她的?
“你还想骗我?”他气愤地用五指用力扣住她的细颈。
若不是他饿了,回客栈要叫她烧饭给他吃,也不会发现她已经偷偷离开,他立刻一路追赶,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她。
脖颈被用力掐住,勒住了呼吸,南宫绫眼露惊惧,艰涩的开口,“我、我没有骗公子。”完了,她不会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吧?她好不甘心,若是就这样死了,她和莹儿当初辛苦的逃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的鬼话?”玉如意怒极了,渐渐收拢五指,但在见到她张着嘴,一脸痛楚,眉心紧皱,脸色发白,满眼绝望时,他胸口莫名一紧,不自觉的又松开了手。
看着她捂着颈子,趴在地上拼命大口喘息咳嗽,想到她仍然活着,没有被他错手杀死,他的怒气因此褪了几分。
带急促的喘息平静下来,发现自个儿逃过一死的南宫绫,仰起苍白的小脸,看向脸色阴沉的玉如意,思索了下,虚弱的说道,“请公子息怒,以后我要上哪去,一定向公子禀报,再也不会不告而别。”在鬼门关前奏了一遭,她吓得浑身虚软乏力,不用装就显得很柔弱讨好。
“哼,你不要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饶过你。”玉如意眯起眼,目光阴森的瞅着她,接着从怀里取出一颗药,猝不及防的塞进她嘴里,迫她吐下。
药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她干咳了几声,骇问道:“你刚才让我吃下的是什么?”
“毒药。”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毒药?”想起他之前喂那一老一少的乞丐吃毒药,她惊恐的瞪大眼,他不掐死她,原来是想毒死她,到头来她还是逃不了一死。
莹儿,对不起,我不能到杭州去了……
见她一脸悲绝,玉如意冷笑一声,“这毒药一时半刻要不了你的命,只要每天都服用一颗解药,你仍可以长命百岁,但若你还想逃跑,哼,你就等着肠穿肚烂、痛苦而死。”
“……”南宫绫茫然的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话,他的意思是,她必须每天服用他的解药,才能不死,否则……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离开他了?
见她没有回应,玉如意抬起她的下颚,眯起眼盯着她,“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明白。”好半晌,南宫绫才轻轻颔首。他没杀她,却用这样的方法控制她,是想令她卑屈的活在他的淫威之下,毫无尊严的过日子吗?
南宫绫被玉如意揪了回去,他虽然又回到药铺炼药,不过这次却逼她一定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得离开半步,她只好枯坐在药铺里等他。
日落时分,金黄色的余辉洒满街道,她却觉得自个儿的心仿佛沉陷在无底的寒冷深渊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若是那夜她不曾呼救,乖乖的在陷阱里过一夜,也许就不会遇上他了。
但此刻再多的懊恼也没用,不知道莹儿现在怎么样了?她走到哪儿了?要是她先到杭州,迟迟等不到她,她一定会回头找她的。
若是她跟玉如意商量,让她去杭州见莹儿,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一直望着窗外的眼忽然眨了眨,带看清楚经过的两道人影时,她霍地站起身,惊讶的追了出去——“你们等等!”
听到叫唤声的两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停下脚步。
“你们……没死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的乞丐。
“我们活得好好的,姑娘为何要咒我们死?”老乞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咦,这个姑娘我好像见过……”小乞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盯着她好一会儿,接着想起了什么,指着她说:“你不是就是那问我在哭什么的大姐姐吗?”
看着两个“死而复生”的人,南宫绫满脸惊疑,“那时候你们明明就被打得吐血了,为什么没死?”
“我和义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晌午的时候,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肚子不痛了,义父的病也好了大半。”
“怎么会这样?”她狐疑的蹙起细眉。
小乞丐搔搔一头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满脸疑惑,“我也不知道,义父说可能是有神仙治好了我们的病。”
“神仙治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南宫绫顿时想起当时玉如意塞进他们嘴里的“毒药”,莫非那不是毒药,而是什么丹药?
他是妖医,拥有极为高明的医术,随身带着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既然要救他们,为何又要把他们打得吐血,事后又不肯对她明说,反而说那是会让他们死得更快的毒药?
一旁不知何时走出来的药铺胡掌柜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老乞丐,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老乞丐,你的病都好了吗?”
“好多了?”老乞丐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胡掌柜立刻走上前抓起他的手诊脉,接着啧啧称奇,“真是奇了,你的脉象平稳不少,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位高人治好你的?”
“是神仙治好的。”老乞丐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答。
“哪来的神仙?你不要胡说,一定是有医术精湛的高人帮你诊治过。”胡掌柜接着看向一旁的小乞丐,发现他也是神清气爽,一扫原先的病气,不禁问道:“小乞丐你说,是谁治好你们的?”
这一老一少的乞丐,先前吃坏了肚子,接着又染上风寒,因为没钱看病,只能一直拖着,病情越来越严重,不久前,老乞丐病倒了,大伙儿都以为他没救了,没想到不出两天,他竟然像没生过病似的。
小乞丐摸了摸鼻子,眨着无辜的双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胡掌柜不信,认为他们一定是存心隐瞒,遂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你若老实告诉我,这些铜板就是你的。”
一见那些铜板,小乞丐眼睛顿时发亮,连忙抢过来紧紧攒在手里,然后伸手指向南宫绫。
“你是说……是这位姑娘救了你们?”胡掌柜看看他们,在瞅向南宫绫。
“先前她的同伴把我和义父打得吐血,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后,病痛便好了不少。”小乞丐说道。
“是和这位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胡掌柜先是一讶,接着便陷入沉思。
一老一少乞丐怕他会把铜板要回去,便乘机赶紧离开了。
南宫绫怔怔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听见胡掌柜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啊,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胡掌柜,你在说什么?”她不解的问。
胡掌柜解释,“他定是先将他们积滞在五脏六腑的郁气给打出来,接着再喂他们服下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竟会如此神奇,能让他们的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好了大半呢?”
南宫绫诧道:“胡掌柜,你认为是公子治好他们的吗?”
“八成是这样,你还记得你家公子刚踏进铺里时,指点过我一帖药的剂量和调配方法吗?之后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那种配法,确实更能发挥药效。还有啊,从你家公子在我药铺里选的药材来看,他必是一位精通医术之人。”若非长期研究药草的人,是无法一眼就分辨出药材的优劣。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要说他杀了他们?”南宫绫喃喃自语。
她说得太小声,胡掌柜没听清楚,“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公子的药制好了没?”
南宫绫说完,便转身走进药铺后方的制药室,还没推门进去,便闻到一股清香,她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便被打开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见玉如意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瓷瓶,问道:“公子,你制好药了?”
玉如意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将瓶子收进怀里,便往外走去。
他刻意的漠视令南宫绫不得不吞下原本想问他的问题,神色略微复杂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好一会,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她原以为自个儿有些摸清他的脾性,可是此刻她又觉得她好像完全不了解他。
她实在不明白,他明明出手救了那一老一少,为何又故意骗她说杀了他们,让她误会他?害她匆促的逃走,结果被抓了回来,还被喂食了毒药。
对了,他喂她吃下的那颗药,该不会也没有毒吧?
这么一想,她一直微蹙的眉心豁然舒展,但随即又轻拧起来,他的性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瞬还笑眯眯的,下一瞬可以立刻发怒翻脸,很难保证不是毒药。
尤其他抓她回来时,他的脸色简直阴煞骇人,是毒药的可能性很大。
南宫绫很想问个明白,但他还在气她私自离开,必然不会告诉她,她只能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独自揣测着。
夜半时分,一道人影来到南宫绫的床榻前,幽黑的眼眸凝视着床榻上熟睡的人许久。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没杀了她,他无比庆幸,却无法原谅她竟然背着他私逃,若是他没有及时发现,此刻她不知已逃到哪里去了,她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还敢说什么仰慕他,分明就是在骗他!
“你既然敢骗我,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玉如意阴沉的注视着她的睡容,低声说:“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是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和脚趾,还是挖掉你的眼睛,或是慢慢凌迟你?”
这些酷刑他恨不得全都用在她身上,却又矛盾的觉得舍不得。
他幽幽的想着,只要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他会对她好的……他从没有想要留下一个人过,即使是对白小木,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但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甘愿留在他身边?
不是用毒药控制她,而是希望她能没有任何怨言的留下,为他烧饭,为他烹茶,继续说着那些好听的话洪他开心。
是不是……只要让她爱上他,她就会毫无怨言的留下?就像白小木对沈千秋那样。
想起白小木,他不禁忆及他曾夸下的豪语——他会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个不输给白小木,且死心塌地爱着他的女人回去。
……对,就是她了!
他要让她爱上他,爱到再也离不开他。
玉如意兴奋的暗自盘算,狭长的眼眸顿时兴奋的发亮。
一大早,南宫绫便被玉如意的笑容给弄得毛骨悚然。
倒不是他的笑容有多狰狞可怕,相反的,他笑得像三月的春花一样灿烂,再配上那张妖媚无暇的俊脸,简直让人目眩神迷,心荡神驰。
每次看见他的笑,她便会想起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无须回眸,只要微勾唇角,随便荡开一抹笑,便媚态横生,把人的心勾得痒痒的。
就像她此刻一样,看着他绝魅的笑容,仿佛有虫子在心底挠似的,心痒难耐,很想扑上去做些什么。
察觉自个儿的绮思,南宫绫暗暗使力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借由疼痛,驱散那不该有的心思,她可是个清白女子,岂能像个荡妇一样,一见男人就发情。
她尽量不看向他,清了清嗓音说道:“呃,公子,可不可以让我起身更衣?”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他心情大好,一大早就闯进她的房间,站在她床前,看着她直笑,一改昨日对她的冷漠态度。
“我又没绑着你的手脚,你要起来就起来呀。”玉如意依旧笑吟吟的。
他是故意的吧?她怎么能在他面前更衣,南宫绫眉心蹙起,为了不想一大早就惹怒他,她小心翼翼的措辞道:“公子可否先出去让我换个衣裳,再伺候公子用早膳?”
“你要换就换,我不介意。”玉如意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眸光仍紧瞅着她,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啊!难道他打算观赏她更衣吗?南宫绫暗暗咬牙,横去一枚眼刀,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还对她露齿一笑。
她微微一怔,总觉得他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明明昨日还对她视若无睹,今日却笑容可掬,不过这好像又不算太奇怪,因为他平常本就喜怒难测,阴晴不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啊,对了,他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一抹什么。
可是她看不出隐藏在他眼眸中的究竟是什么,也无暇细想,见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只好取过搁在床边的衣物,躲在被褥里换了起来。
但换好衣物起身后,就连她在梳洗,他的目光仍一直盯着她瞧,看得她头皮直发麻。“公子,你……”放下梳篦,她回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突然来到她身边,她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公子,你要做什么?”只见他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手,她又惊又怕的想抽回来。
怎知玉如意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用嘴咬开瓶塞,拈起里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乳白色药膏,涂抹在她的手上。
见她面露惊疑,他难得好心的解释,“涂上这些药膏后,你的手不出几日便会变得柔细白皙。”
南宫绫不敢相信的看向他手中的白色瓷瓶,她认得这只瓷瓶,那是他昨天炼制好的药膏,听见他的话,她思绪一转,难道……药膏是为了她做的吗?
玉如意专注的帮她上着药,他拈起药膏的长指细细涂抹着她的手,没有遗漏,尤其在她结茧的部位,更是来回仔细轻轻摩挲着。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可置信的问:“公子,这药膏……是为了我而制的?”
“可不是,但怎知有人不知好歹,趁着我炼药时私自逃走,你说我该不该生气?”玉如意横她一眼,嗓音里的怨怒清晰可辨。
“……”南宫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菱嘴微张,一脸惊诧,玉如意眉峰一扬,旋即荡开一抹笑:“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不准有下一次。”警告完,他皓白的长指滑过她的腮颊,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只要你从今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望着她的眼神勾魂魅惑,南宫绫的小脸忍不住一红,心绪狠狠震荡了下,慌乱的垂下眼,避开他勾人的眸光,恭谨的说道:“我已服下公子的毒药,没有公子的解药,是绝对不敢随意离开的,请公子放心。”
玉如意不悦的微眯起眼,他讨厌她这副刻意装出来的恭敬,但须臾,又眉开眼笑的说:“我昨天是骗你的,那毒药不会让人肠穿肚烂,顶多只是瘙痒难耐罢了,你不用怕,只要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会给你解药的。”
她该相信他的话吗?南宫绫抬起头看向他,猛地又迎上他那双仿佛会夺人心魄的双眸,心神一震,立刻再垂下眼。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只是隔了一夜,玉如意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这么温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见她沉默不搭腔,低垂着蜯首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便抬起她的脸,质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那一老一少的乞丐是不是公子治好的?你当时打得他们吐血,其实是在帮他们清除体内的郁气对吗?”趁他此刻心情似乎不错,她赶紧问出心里的疑惑。
听到她的疑问,玉如意并没有太意外,“你看见他们了?”
“恩,他们的病已好了大半,公子,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哼,你还敢说,你那时对我说了什么,自个儿都不记得了吗?我出手医治他们,你竟然骂我狠毒残忍!”
“我……”南宫绫一时语塞,想起昨日的情景,她确实是这么骂他没错,但一般人若是瞧见他一脚踩得老乞丐和小乞丐吐血,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是在医治他们吧?
“那时是我误解了公子,可公子为何不同我解释?”若不是他让她有这样的误会,她也不会被他抓回来强迫喂下毒药,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很冤。
玉如意挑眉道:“解释什么,不是你要我救他们的吗?”
“咦?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呀。”她是有那个意思,但是她根本来不及开口他便动手了。
“你那时回头看我,不是想求我医治他们吗?”他不在乎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她一脸诧异,“公子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为我才会出手救他们的?”仅凭她当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她的心思?怎么可能!
“怎么,难道你当时不是要我救人,是我会错意了?”
南宫绫连忙道:“不,我确实是想求公子救他们,只是没想到,我都没开口,公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他不仅没有胡乱杀人,甚至还因为她而出手救了他们,又特地为她炼制柔肤润肌的药膏,这是……为什么?
“这就叫眉目传情,心有灵犀吧。”玉如意笑眯了眼,再次抚上她的手,继续在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用药膏仔细涂抹。
什么眉目传情,心有灵犀,这两句话根本不可能用在他们身上吧?南宫绫想纠正他,怎知身子突然微微一颤,他的手指仿佛羽毛般,在她的掌心一圈圈的轻抹着,那微微瘙痒的感觉直冲心底,令她心头宛如有什么也正在骚动着。
“公、公子,可以了。”南宫绫突然觉得脸颊一阵燥热,挣扎着想缩回手,心又开始失去控制,狂乱的跳动着。
她感觉得到他刻意示好,比起他平时动辄便对她横眉竖目的威吓挑衅,这样的他,更令她不知所措。
她有些慌乱的想逃开,但她的手被他紧握着无法挣脱,他那双会勾魂的眼又紧紧的盯着她,看得她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见他迟迟不肯放手,她艰涩的开口:“我、我该去煮茶给公子喝了。”
玉如意放开她,手指却滑上了她的眉眼,瑰丽如樱的唇瓣抿起一抹笑,安抚道:“你用不着怕我,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南宫绫觉得背脊窜上一阵冷寒,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见他这么说了,他他他……是不是昨儿个吃错什么药了呀,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
用完早膳,准备上路前,玉如意笑吟吟地交代。“你去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然后伺候我沐浴净身。”
“伺候公子沐浴?”闻言,南宫绫惊道。
“怎么,你不愿意?”眉一挑,正要发怒,玉如意却及时压制下来,反倒兴致勃勃的改口笑道:“那不然换我伺候你入浴也成。”
她慌忙的直摇手,“不,怎能让公子做这种事,当然是我伺候公子入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这阵子跟着他,沐浴净身这种事他一向都是自个儿来的,不曾要他服侍过,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要求?
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他的话就是命令,她只能无奈又惊恐的去找店小二。
不久,店小二便送来了浴桶和热水,看着那装满热水的浴桶,南宫绫很想夺门而出,偏偏某人像个没沐浴过的孩子一样,兴奋的张开双手,等着她替他宽衣解带。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他,故作镇定的动手解开他腰间的织带,接着褪下他的外衣,看着里面的白色中衣,她忐忑的咬咬牙,心一横,迅速脱掉,一看到他劲瘦的胸膛,她立刻羞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
玉如意悠悠地提醒她。“你还没帮我脱裤子。”
他分明是故意的!南宫绫恼怒的转过身,瞪他一眼,在伸手扯下他亵裤的那一瞬间,也同时闭上了眼。
盯着她羞红的双颊,玉如意低低一笑,在她紧抿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南宫绫惊愕的睁开眼,只见他妖美的脸上漾着贼笑,在她面前,悠哉的抬起长腿跨进浴桶里。
啊,看见了、看见了!她会瞎掉!
南宫绫宛如石化了般,全身僵硬的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
“还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帮我擦背呀!”瞥见她震惊的神色,玉如意更是笑得像偷到腥的猫儿一般,欢快不已。
擦背?他竟然还要她帮她擦背?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当然是婢女呀,当初我救了你时,是你自个儿说要当我的婢女的,你忘了吗?”玉如意好心提醒她。
南宫绫错愕的捂住嘴,但因为她太慌乱了,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开口说话。
见到她变幻不定的神情,玉如意心情大好,连声催促,“还不快过来。”他又补上一句,“你若是不想替我擦背,想跟我一块儿洗也成,快脱了衣裳进来。”
“我……擦。”她不满的咬着牙,拿起巾帕走到他身后,用力的搓洗他的背。
他的肌肤细白莹润,简直比女人还好上几分,在她大力的搓揉下,很快便泛红了,她虽然心跳如擂鼓,但是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直盯着她白玉般的美背,掌心下的肌肉不是软趴趴的,而是精瘦结实,她下意识的按了按,发现竟坚硬如石。
“喜欢吗?”他笑问。
“什、什么?”她赶紧收回心神,不敢再乱碰。
“喜欢你看见的吗?”他回头觑着她,媚眼如丝。
她只觉得他似乎在用眼神诱惑她似的,惹得她心头一阵乱颤,她想低头避开他那狐媚勾魂的眼神,可是她的双眼却不听使唤,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心神荡漾,无法自己。
南宫绫,你不要中计了,他在勾引你,你还不快点回神,不要中了他的美男计!她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这才拉回神志。
她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他,接着呐呐的说:“对不起,公子,我内急。”说完便将手里的巾帕挂在浴桶旁,也不等他同意,便快步夺门而出。
望向被关上的门,玉如意勾起一抹邪笑,微微眯起眼,“你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既然他相中了她,决定要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就不会让她从他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