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九点半

到了顶楼,已经是?九点半了。

会所的门口?站着查验身份的侍应生。

舒涵走近,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侍应生,说:“您好,我?找萧总。”

侍应生还是?上次的那位,因为舒涵的长相?让人一眼?难忘,这小男生既然?还记得她,知道她是?萧总的女朋友,很轻易的就为她开了门

客厅依旧很多人,男人女人都有,烟雾缭绕,酒瓶子堆了满桌,有种金玉败絮的荒唐感?。

房间内,麻将碰撞的声音很响。

萧叙坐在侧对着房门的那方,一旁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一眼?望上去?差不多十来个,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甚至是?只抽了一两口?就被折断了扔进去?。

此刻他的手?指也夹着烟,有些心不在焉的打牌,即使周围的人都打的热闹,他依旧神色恹恹,提不起兴趣。

“哎,阿叙,真别抽了。”贺时鸣抬头扫了一眼?,今晚萧叙烟不离手?,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牌局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烦躁。

萧叙淡淡一笑,随意把?烟扔进了烟灰缸里?。

“姜奕呢?怎么还没来?”

“他说在路上了,堵车呢。”

“今晚七爷的手?气也太好了。”

房内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女人们则坐在男人的旁边,时而端茶时而喂着水果小吃。

这几天萧叙都把?自己泡在这种红灯绿酒的花花世界里?,试图靠热闹来逼迫自己不去?想她。可只要?一阖眼?就能?看见那张脸,就连那张脸上勾人的小痣都印的一清二楚。

越这样,他越痛恨自己。

一个满口?谎言的戏子罢了,凭什么他要?被这种女人而影响?

舒涵走进厅内,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眼?尖的发现了她,就跟见鬼一样连忙推了推手?边的姐妹。

“舒涵?谁叫她来的?”

一声惊呼,引来了厅内所有人都围观。

舒涵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有尖细的女嗓随即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狗阿猫都能?来吗?”

舒涵蹙眉,却不予理会,直接朝里?头的廊间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干什么?”她声音很淡。

面前的女人轻蔑一笑,“你是?来找萧总的?”

舒涵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只是?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可面前的女人却不依不饶,“你脸皮可真厚啊,还有脸来找萧总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以为萧总肯见你?”

“你什么意思?”舒涵抬头直直看向她,眼?神锐利。

那女人被看得一怵,心下冒气火起来,伸手?就是?一推,“我?什么意思?你还以为自己是?萧总的女朋友呢?如今被玩腻了被扔了是?来通知我?们的吗?”

舒涵本就气虚,被她大力一推之下,有些站不稳,趔趄地?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你的丑事在圈里?都传开了,怎么?是?舍不得萧总这尊大山,还舔着脸上来继续靠?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此话一出,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迎合,都在骂她不要?脸,婊/子,诸如此类肮脏的词汇。

“我?不想和你吵。麻烦你让开。”

舒涵大脑微微缺氧,深吸气后准备绕道而走,此时不知是?谁,上来朝她的侧面大力推了一把?,脚下一崴,她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小吧台。

吧台上摆满了酒瓶酒杯,被这样大力的一震,哐当间摔了一半下来。

玻璃碎片混着不同颜色的液体瞬间铺了满地?。

她下意识用手?撑着,只觉得掌心陡然?袭来一股刺痛,抬手?一看是?满掌的玻璃碎渣,血珠子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布满掌心,犹如开在皮肉上的花,诡异却妖艳的很。

“这是?怎么了?喝酒喝疯了?”

里?头房间里?打牌的男人们听到厅外的一声巨响,还以为是?有人喝翻了或是?酒后掐了起来,都纷纷出来了。

舒涵手?心极痛,四周全是?玻璃碎渣,没有一块好地?给她撑着,她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只能?跌坐在原地?,任由狼狈包裹着她。

“舒涵?”贺时鸣认出了摔在地?上的人。

无需他人提醒,萧叙不过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张无时无刻像幽灵鬼魅一般缠着他的脸此刻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她脆弱失措的模样,萧叙的心骤然?一抽。

她瘦了。

下巴尖的吓人,眼?睛里?失了以往的灵动的生气。

周围的人一见是?舒涵,都默默的去?观察萧叙的神色,见他冷着脸,没人敢随意发话。

舒涵就这样看着他,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除了冷之外的痕迹。

可惜,那只是?烧灰烬灭,一丝复燃的余温都没有。

她咬牙把?那只扎满玻璃的手?撑在地?上,试图自己站起来。本就陷进皮肉的玻璃渣在重力之下二度陷入,舒涵只觉得这次连筋带骨都被刺的生疼。

萧叙看着她起身的瞬间,插在裤兜里?的手?握紧拳,死死的捏着,克制着自己不要?再被她的苦肉计所欺骗。

舒涵把?那只淌血的手?藏匿在宽大的衣袖里?,平直地?走向他,直到站在了他的面前。

“萧叙,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萧叙淡淡瞥过眼?去?。

舒涵死死地?咬住下唇,她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眼?中是?哀怜的,乞求的,“我?求你,就五分钟,好不好。”

萧叙深吸气,终于?还是?说了一个好字。

两人来了室外的花园。今晚的夜格外沉,风漏进大衣里?,把?人吹得飘飘荡荡的,如同找不到落脚点的柳絮。

“说吧。”萧叙点了一支烟,视线落向满城的霓虹。

“萧叙,我?为我?那天说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舒涵垂头看着地?面。

她的话很诚恳,可落在萧叙耳中却讽刺得很,他沉沉吸了口?烟,笑着说:“舒涵,现在还演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舒涵抬头望向他,笃定说:“没有,我?没有在演。那天是?蒋钰给我?看了你和她的照片,我?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说出那些疯话。是?我?的错,我?错在太过骄傲,不肯低头,甚至连开口?问你的勇气都没有,才眼?睁睁让自己落入了蒋钰的陷阱。对不起,萧叙,请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相?信我?,好不好?”

她几乎是?哀求的对他说着,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以及自尊。

萧叙看着她,看着她近乎卑微的乞求,即使是?假的都足以逼疯他,是?了,她一向都这么会演戏不是?吗?若非如此又怎会把?他骗入无法自拔的深渊。

“萧叙....我?对你是?真心的。”

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着该如何一股脑的把?心掏给他看。求他看看,她的心是?真的,每一次的跳动都是?真的。

仓促,焦急。

可那都是?她的爱。

“真心?”萧叙扬起眉尾,轻浮地?品着这两个字,随即问她:“你有心吗?”

“你相?信我?,好不好...”那呛涩的烟味熏的她大脑缺氧,但却很澄明,她知道而今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过是?挣扎而已。

无非是?困兽犹斗。

“我?也想相?信你。不,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了。”萧叙笑的很勉强。

“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其实?并?非第一次听到。还记得你在我?面前喝醉的那次吗?那晚你就已经把?这些话说了一次。你说你迟早都会把?自己卖了,不卖不过是?因为还在待价而沽,你还说我?不过就是?你选中的那座靠山,你要?让我?成为你的裙下臣,因为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舒涵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已经为你妥协一次了,你还来要?求我?对你妥协第二次,舒涵,你当我?是?什么?任你摆弄的裙下臣还是?随你拿捏的金主?你让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就是?个从头到尾无心无情的戏子吗?”

一连串的诘问让舒涵几欲崩溃,风越吹越狠,她在这风里?找不清方向,四周皆是?死路。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风,任由那凉气侵入肺腑。

“好。好。好。”

舒涵连连后退,嘴里?喃喃重复着一个好字。

“是?我?输了。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说完这句话,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

五分钟都太长了,他们甚至没能?撑过一根烟的时间。

重新回?到牌桌上的萧叙,整个人烦不可耐,脸冷到不行,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摸到了不好的牌也烦,摸到了好牌更烦,桌上另外三个人只觉得和阎王打牌也不过如此了。

今晚起风了,一场雨是?必不可免。

不过是?五分钟的光景,雨就下了起来,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落地?窗上,把?玻璃敲出疼意,萧叙本就烦躁,一股闷气堵在胸口?,窗外的雨声更是?让他心神不宁。

萧叙往窗外瞟了一眼?,看着那雨逐渐有了瓢泼的态势,他忽然?把?牌往桌上一扔,嘴里?低低骂了一句“操”,起身就冲出了房门。

徒留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舒涵从酒店出来后,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从包里?摸出一包已经抽了一半的烟来,她也许有些上瘾了。

正点火时,天上突然?落了雨。舒涵嘴里?咬着烟嘴,懵然?地?抬头,雨滴打在皮肤上,不疼。风把?她的长发吹起,胡乱地?搅在空中。

她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呵了口?气,空气中隐隐透出了一团白雾。

原来已经这么冷了。

她朝前方望去?,街道被大雨侵湿了,是?一面偌大的镜子把?整座城市颠倒其中。她在镜子里?,他在镜子外。

想到这,她有些焦躁去?点烟,可那雨打在烟上,陡然?间就浇熄了那微弱的火光,化成一缕白烟,散在风里?。

她固执地?换了一根,又点,又是?一缕散去?的烟。

她就这样疯魔般在暴雨中试图点燃一根烟。

掌心被雨浇湿,那淡红色的,不知是?血水还是?雨水。

她比嘈错的雨滴更焦灼。

玫瑰色的大衣早已被大雨氲湿,深一块浅一块的红色,发丝贴在额前,她却仍旧不管不顾。

直到一把?伞出现在上空,为她圈出了几寸安全的空间。

她懵然?,随即惊喜的抬头,在看清为她撑伞的人时,眸中的光瞬间又熄灭了下去?。

是?一个有些脸熟的男人,但她记不起来是?谁。

男人望着她好一会,笑着说:“舒小姐,雨大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怔愣的看着他。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之前在顶楼,我?们见过。我?叫姜奕。”男人有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在夜色下无比澄静,声音微哑,却也迷人。

舒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见过,那天他就在牌局上,坐在萧叙的左边,她有些没力气了,只是?摇摇头:“不了,姜总不用管我?。”

姜奕笑了笑,却依旧为她撑着伞,“舒小姐,别等?了。萧总是?不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终于出场了....

论萧狗还能有多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