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舒涵心底不断的冒着酸涩。
萧叙更是如冰箱一样杵在那,不停散发冷气。
一口酥脆的炸甜酒咬在口中,糯米酒香四溢,舒涵突然很想喝酒。
按下服务铃。过了一分钟,门外响起侍应生的敲门声。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呢?”
“拿瓶酒来。白酒。”
舒涵淡淡吐出这句话,萧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喝酒?”
“嗯。想喝了。”舒涵继续垂头,抿了一小口虫草菌菇汤。
侍应生很快拿了一瓶白酒和两个小酒盅,酒是江城酒,很出名,本地人都爱喝这款。
打开瓶盖,白酒特有细致绵长的幽香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盅。
浅尝一口,幽雅醇厚的甜辣席卷唇舌,白酒的香气很复杂,舒涵此时品不出,因为她暂且不想专心致志的品酒,她只想赶紧喝到微醺。
仿佛只有这样,就能忘掉刚刚那场错。
萧叙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杯接着一杯,无声的独酌,很快,舒涵白皙的皮肤逐渐酡红,杏眼迷离,修长的颈也绯红一片。
“别喝了。”
舒涵抬头看到一张淡漠的脸,眼眸漆黑一片,犹如巨大的漩涡吸着她坠落。
白酒的后劲上来了,舒涵托着下巴端详着面前的男人。
四年前熟悉的记忆一点点汇聚在眼前,模糊了视线,记忆里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和面前的脸重叠在一起。
又苏又/欲。
即使过了四年,她还是抵不过。
又一次心甘情愿的沉沦。
“你好凶啊。”舒涵这被酒醺过的软糯的嗓音,飘飘然的意识,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你要喝一杯吗?我们江城酒,够劲!”
舒涵把自己喝过的酒杯递给他,娇媚的笑着,像个妖精,引诱着男人要/更多。
“喝嘛....”舒涵勾上男人的颈,红唇凑了上去。
一个个细碎又温暖地吻落了下来。
女人的唇软嫩无比,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阵激颤。
勾起萧叙心底深处的/欲。
一些躁动的情绪在心底叫嚣,终于冲破了那毫无波澜的面容。
他忍的很难受。
“舒涵....”
萧叙伸手捧住了那张妖精似的脸,气息沉热,“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不!还要喝!”
舒涵推搡着,趁着萧叙叫侍应生进来结账的空档,又偷偷把酒瓶子抱在怀里,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一旁的侍应生没看过这种豪放的喝酒姿势,一时间呆住了.......
萧叙回过头去,看到那偷腥的猫儿,直接炸了。
“舒涵!”萧叙一声低吼。
惹了太子爷生气的后果就是,酒被没收,人也被没收,舒涵连走路都由不得她自己。
一路被抱出餐厅,扔到了车上。
“干嘛啊干嘛啊!你这人懂不懂怜香惜玉!白长这么幅勾女人的臭皮囊!”
舒涵数落完又咯咯的笑了,轻狂地拍了拍太子爷的俊脸。
萧叙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脸。
他忍了!手上继续为她扣着安全带。
可舒涵才不管他,她酒品出名的差,尤其是喝醉后胆子比熊还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总之怎么荒唐怎么来。
这本事,萧叙是见识过的。
女人一直咯咯笑着,不消停,萧叙弄了五分钟依旧没扣好安全带。
“你干嘛啊!哈哈好痒啊!别碰我腰啊!”舒涵嘟囔着,抓住那一直在她腰间的手。
尝试第n次后,依旧宣告失败。
“舒涵,我不介意今晚睡车上。”
萧叙的眸中漆黑一片,深邃却致命吸引。
难以抗拒的迷人。
舒涵看着那滚动的喉结,凌厉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引诱她靠近的薄唇。
“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舒涵呓语着,眼中越发迷离。
萧叙忍得厉害,逼迫这自己不去看她,口中哄着:“乖,我们先回.....”
她没能让他如愿。
舒涵生猛扑了上去,精准的覆上了那张翕动的薄唇,堵住了他的话。
一个吻,算不得温柔,却足矣把彼此溺在其中。
轰然间,有什么在萧叙的脑海中炸掉。
可惜,正当他准备变被动为主动时,女人及时抽身远离,留下他还在回味着那场吻。
舒涵餍足地舔了舔唇,品味了刚刚一场美妙后,她陡然间画风突变。
“狗男人,味道还挺不错!只可惜!你以为你长得帅我就、就会喜欢你吗?呸!做梦!”
舒涵笑嘻嘻吐着醉话,那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意,比妖精还妖。
手上也不安分,围着萧叙的脸又摸又掐地。
萧叙忽的一下,脸黑了下去。
“若不是我、我下了军令状,你以为你....你...拿的下我舒涵?萧氏太子爷又怎样?太子爷就能欺负人?”
萧叙一把抓住那乱挥的小手,刚刚这句醉话他抓住了重点,“军令状?什么军令状?”
“嘻嘻,你还不知道把!我若是拿不到项目,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舒涵笑嘻嘻的说完,陡然间眼眶一红,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一声声迷醉又疯狂的控诉。
“我舒涵多骄傲的一个人,被逼到要坐在男人的腿上讨生意,你以为....我觉得自己不/贱吗?”
泪水糊了眼眶,一行一行滚落下来,砸在男人的手上,烫的吓人。
舒涵这样,萧叙有些不知所措。
舒涵越哭越凶,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出来。
二十四年来在那个破碎不堪的家,对着忍辱负重的妈妈,对着重男轻女的爸爸,对着小三生的的弟弟,对着态度不明的爷爷。
每分每秒都折磨着她。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身体不舒服,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家,却听到了让她余生每一天都足够痛苦的对话。
“爸,涵涵再优秀也只是个女孩啊,日后公司还是得交给小逸的。”
“等涵涵读完大学,我会给她挑一个有助于广华的好夫家,有舒家这样的娘家给她撑着,她定能富贵一生,多好。”
多好。她当时躲在屏风后,听着这两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她在父亲眼中,这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舒家联姻,多好。
“我不想的,我不想看我妈妈失望的样子!不想她被一段错误的婚姻折磨十几年,到头来却什么都换不来!”
“我是女孩难道就是错吗?”
她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眼前人。泪水糊了眼,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其实她也并不想看清楚。
萧叙并不知道故事会是这样的。
重男轻女的爸爸.....小三生的弟弟......这两句话如同巨雷投掷在他的心里,他从没想到过光鲜照人的她却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这就是她不顾尊严也要拿下项目的原因?
“不是你的错。这根本就不是错。”萧叙为她拭去泪水。
二十多年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在学校里,她拼命的读书,什么都学,什么都要做最好的。
她就是想让爸爸看到,她是个女孩也能做到第一。
可那又怎样?
每次家长会,爸爸永远只会去舒逸的班级,可她每次还是会愚蠢地期待着,也许有一天爸爸会为她感到骄傲。
但渐渐的她才明白,有些罪是原罪,洗不掉,遮不住。
比如她是女孩,比如出轨的父亲就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所以她拼尽这条命也会把舒家握在自己手里,即使出卖所有,即使和魔鬼做交易。
在所不惜。
女孩又怎样?
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舒家和广华都得对她一个女孩俯首称臣。
“对舒家来说,我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一个扩大广华版图的棋子。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成为棋子?”
“他们以为我会乖乖听话?”
“做梦吧!”
“我即使有一天不得不把自己卖了,我也会挑一个他们都惹不起的买主。不就是待价而沽吗?他们能狠,我就会比他们更狠。”
“知道萧叙吗?太子爷呢,我若是有了太子爷这样的裙下臣,还怕成为舒家的棋子吗?反正迟早是要傍个靠山,那不如就他好了。”
“嘻嘻,你觉得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压抑太久了,只觉得这一刻灵魂都在沸腾,那些阴暗的,鬼魅的被淋漓尽致地宣之于口后,她有种畅快之后的怆凉。
靠山.....
这般赤/裸/的字眼落在萧叙的耳中,有些尖刺。
他眼中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涟漪.....
面前的女人很疯。是他没曾想到的疯。
可依旧很美,这一次是惊心动魄的美。比她故作风情,围着他撒娇耍媚还要动人的美。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她的猎物,再也无法从她的指尖逃走。
“你把秘密都告诉我了,是逼着我以后都配合你演出吗?”他轻声低叹,把舒涵搂紧在怀里,抚过她削瘦的背脊。
他想过无数种设定,想过无数种她靠近他的理由。
可他没有想过真相是这样荒唐,疯狂。
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有女人如此直白,坦荡到一丝不掩,让他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心疼,怜惜,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逐渐蔓延自四肢百骸,淹没了那些理所当然的愤怒。
她在利用他,可他生不起气来。
利用就利用吧。
也许除了利用,她的心里也会有一丝,哪怕一闪而过的真心呢?
也许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不再是利用,而是真心呢?
女人埋在他肩头,一会儿咬一会儿掐,他却由着她,依旧轻抚着她。
“睡吧,舒涵。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不愿再多想,只愿囫囵的沉溺在此刻。
拥着她,坠入她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