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夜醉你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舒涵心底不断的冒着酸涩。

萧叙更是如冰箱一样杵在那,不停散发冷气。

一口酥脆的炸甜酒咬在口中,糯米酒香四溢,舒涵突然很想喝酒。

按下服务铃。过了一分钟,门外响起侍应生的敲门声。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呢?”

“拿瓶酒来。白酒。”

舒涵淡淡吐出这句话,萧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喝酒?”

“嗯。想喝了。”舒涵继续垂头,抿了一小口虫草菌菇汤。

侍应生很快拿了一瓶白酒和两个小酒盅,酒是江城酒,很出名,本地人都爱喝这款。

打开瓶盖,白酒特有细致绵长的幽香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盅。

浅尝一口,幽雅醇厚的甜辣席卷唇舌,白酒的香气很复杂,舒涵此时品不出,因为她暂且不想专心致志的品酒,她只想赶紧喝到微醺。

仿佛只有这样,就能忘掉刚刚那场错。

萧叙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杯接着一杯,无声的独酌,很快,舒涵白皙的皮肤逐渐酡红,杏眼迷离,修长的颈也绯红一片。

“别喝了。”

舒涵抬头看到一张淡漠的脸,眼眸漆黑一片,犹如巨大的漩涡吸着她坠落。

白酒的后劲上来了,舒涵托着下巴端详着面前的男人。

四年前熟悉的记忆一点点汇聚在眼前,模糊了视线,记忆里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和面前的脸重叠在一起。

又苏又/欲。

即使过了四年,她还是抵不过。

又一次心甘情愿的沉沦。

“你好凶啊。”舒涵这被酒醺过的软糯的嗓音,飘飘然的意识,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你要喝一杯吗?我们江城酒,够劲!”

舒涵把自己喝过的酒杯递给他,娇媚的笑着,像个妖精,引诱着男人要/更多。

“喝嘛....”舒涵勾上男人的颈,红唇凑了上去。

一个个细碎又温暖地吻落了下来。

女人的唇软嫩无比,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阵激颤。

勾起萧叙心底深处的/欲。

一些躁动的情绪在心底叫嚣,终于冲破了那毫无波澜的面容。

他忍的很难受。

“舒涵....”

萧叙伸手捧住了那张妖精似的脸,气息沉热,“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不!还要喝!”

舒涵推搡着,趁着萧叙叫侍应生进来结账的空档,又偷偷把酒瓶子抱在怀里,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一旁的侍应生没看过这种豪放的喝酒姿势,一时间呆住了.......

萧叙回过头去,看到那偷腥的猫儿,直接炸了。

“舒涵!”萧叙一声低吼。

惹了太子爷生气的后果就是,酒被没收,人也被没收,舒涵连走路都由不得她自己。

一路被抱出餐厅,扔到了车上。

“干嘛啊干嘛啊!你这人懂不懂怜香惜玉!白长这么幅勾女人的臭皮囊!”

舒涵数落完又咯咯的笑了,轻狂地拍了拍太子爷的俊脸。

萧叙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脸。

他忍了!手上继续为她扣着安全带。

可舒涵才不管他,她酒品出名的差,尤其是喝醉后胆子比熊还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总之怎么荒唐怎么来。

这本事,萧叙是见识过的。

女人一直咯咯笑着,不消停,萧叙弄了五分钟依旧没扣好安全带。

“你干嘛啊!哈哈好痒啊!别碰我腰啊!”舒涵嘟囔着,抓住那一直在她腰间的手。

尝试第n次后,依旧宣告失败。

“舒涵,我不介意今晚睡车上。”

萧叙的眸中漆黑一片,深邃却致命吸引。

难以抗拒的迷人。

舒涵看着那滚动的喉结,凌厉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引诱她靠近的薄唇。

“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舒涵呓语着,眼中越发迷离。

萧叙忍得厉害,逼迫这自己不去看她,口中哄着:“乖,我们先回.....”

她没能让他如愿。

舒涵生猛扑了上去,精准的覆上了那张翕动的薄唇,堵住了他的话。

一个吻,算不得温柔,却足矣把彼此溺在其中。

轰然间,有什么在萧叙的脑海中炸掉。

可惜,正当他准备变被动为主动时,女人及时抽身远离,留下他还在回味着那场吻。

舒涵餍足地舔了舔唇,品味了刚刚一场美妙后,她陡然间画风突变。

“狗男人,味道还挺不错!只可惜!你以为你长得帅我就、就会喜欢你吗?呸!做梦!”

舒涵笑嘻嘻吐着醉话,那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意,比妖精还妖。

手上也不安分,围着萧叙的脸又摸又掐地。

萧叙忽的一下,脸黑了下去。

“若不是我、我下了军令状,你以为你....你...拿的下我舒涵?萧氏太子爷又怎样?太子爷就能欺负人?”

萧叙一把抓住那乱挥的小手,刚刚这句醉话他抓住了重点,“军令状?什么军令状?”

“嘻嘻,你还不知道把!我若是拿不到项目,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舒涵笑嘻嘻的说完,陡然间眼眶一红,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一声声迷醉又疯狂的控诉。

“我舒涵多骄傲的一个人,被逼到要坐在男人的腿上讨生意,你以为....我觉得自己不/贱吗?”

泪水糊了眼眶,一行一行滚落下来,砸在男人的手上,烫的吓人。

舒涵这样,萧叙有些不知所措。

舒涵越哭越凶,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出来。

二十四年来在那个破碎不堪的家,对着忍辱负重的妈妈,对着重男轻女的爸爸,对着小三生的的弟弟,对着态度不明的爷爷。

每分每秒都折磨着她。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身体不舒服,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家,却听到了让她余生每一天都足够痛苦的对话。

“爸,涵涵再优秀也只是个女孩啊,日后公司还是得交给小逸的。”

“等涵涵读完大学,我会给她挑一个有助于广华的好夫家,有舒家这样的娘家给她撑着,她定能富贵一生,多好。”

多好。她当时躲在屏风后,听着这两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她在父亲眼中,这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舒家联姻,多好。

“我不想的,我不想看我妈妈失望的样子!不想她被一段错误的婚姻折磨十几年,到头来却什么都换不来!”

“我是女孩难道就是错吗?”

她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眼前人。泪水糊了眼,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其实她也并不想看清楚。

萧叙并不知道故事会是这样的。

重男轻女的爸爸.....小三生的弟弟......这两句话如同巨雷投掷在他的心里,他从没想到过光鲜照人的她却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这就是她不顾尊严也要拿下项目的原因?

“不是你的错。这根本就不是错。”萧叙为她拭去泪水。

二十多年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在学校里,她拼命的读书,什么都学,什么都要做最好的。

她就是想让爸爸看到,她是个女孩也能做到第一。

可那又怎样?

每次家长会,爸爸永远只会去舒逸的班级,可她每次还是会愚蠢地期待着,也许有一天爸爸会为她感到骄傲。

但渐渐的她才明白,有些罪是原罪,洗不掉,遮不住。

比如她是女孩,比如出轨的父亲就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所以她拼尽这条命也会把舒家握在自己手里,即使出卖所有,即使和魔鬼做交易。

在所不惜。

女孩又怎样?

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舒家和广华都得对她一个女孩俯首称臣。

“对舒家来说,我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一个扩大广华版图的棋子。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成为棋子?”

“他们以为我会乖乖听话?”

“做梦吧!”

“我即使有一天不得不把自己卖了,我也会挑一个他们都惹不起的买主。不就是待价而沽吗?他们能狠,我就会比他们更狠。”

“知道萧叙吗?太子爷呢,我若是有了太子爷这样的裙下臣,还怕成为舒家的棋子吗?反正迟早是要傍个靠山,那不如就他好了。”

“嘻嘻,你觉得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压抑太久了,只觉得这一刻灵魂都在沸腾,那些阴暗的,鬼魅的被淋漓尽致地宣之于口后,她有种畅快之后的怆凉。

靠山.....

这般赤/裸/的字眼落在萧叙的耳中,有些尖刺。

他眼中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涟漪.....

面前的女人很疯。是他没曾想到的疯。

可依旧很美,这一次是惊心动魄的美。比她故作风情,围着他撒娇耍媚还要动人的美。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她的猎物,再也无法从她的指尖逃走。

“你把秘密都告诉我了,是逼着我以后都配合你演出吗?”他轻声低叹,把舒涵搂紧在怀里,抚过她削瘦的背脊。

他想过无数种设定,想过无数种她靠近他的理由。

可他没有想过真相是这样荒唐,疯狂。

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有女人如此直白,坦荡到一丝不掩,让他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心疼,怜惜,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逐渐蔓延自四肢百骸,淹没了那些理所当然的愤怒。

她在利用他,可他生不起气来。

利用就利用吧。

也许除了利用,她的心里也会有一丝,哪怕一闪而过的真心呢?

也许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不再是利用,而是真心呢?

女人埋在他肩头,一会儿咬一会儿掐,他却由着她,依旧轻抚着她。

“睡吧,舒涵。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不愿再多想,只愿囫囵的沉溺在此刻。

拥着她,坠入她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