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和龟井离开电视台,又乘地铁去四谷第三街。
还不知道深见早苗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女人。
在四谷第三街下车,找到了公寓。这是一幢令人感到很适合新婚夫妇居住的崭新的公寓。在公寓入口处的信箱上十津川他们看到六楼的607房间是“泽井”,于是,他们上了电梯。
按响607房间的门铃,门很快就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女性的脸。也许,她想是丈夫回来了,可一看到是十津川他们,便“喛呀”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是哪一位?”她问,十津川出示了警察证。
“我丈夫怎么了?”
“不,和你丈夫没关系。是想问问你朋友的事儿。”
十津川一说,由美便露出放下心来的神情,把他们让进了房间。仿佛要证明是新婚似的,房间里的一切,地毯、帘窗、家俱等都是崭新的。十津川不由得笑了。
“在晚饭时打搅,实在对不起。”十津川先道了歉,才问道:
“在平城大学时,你有一个叫深见早苗的朋友吧?”
“嗯,有的。”
“听河野深雪说她和你关系很好,是吗?”
“她是这么说的吗?”由美笑了,说:“我们相当好呢!”
“现在她在哪儿,你不知道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由美反问说。
十津川和龟井不由得对视了一下。
“这是真的?”
“我听说是的。”
“听谁说的?”
“听谁呢?”由美回想着,过了一会儿,她说:“是听叔叔说的。”
“是你的叔叔?”十津川问。
由美笑着说:“不,她的叔叔。”
“叫什么,那叔叔?”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说他是叔叔‘Yano’,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由美说。多半是“矢野”这两个字吧。
“那个人是突然和你联系的吗?”
“我没有早苗的消息,往她以前住的地方挂电话又没人接,于是,我就向知道她的人打听,突然那个叔叔就打来了电话。”
“他怎么说的?”
“电话里说,我是早苗的叔叔Yano,因为听说你在打听她的消息,所以告诉你。我问他早苗在哪里,他说他自杀了,是从越前岬投海死的。我大吃一惊。”
“说她什么时候自杀的?”
“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他说是正月。”
“她为什么自杀,她的叔叔说了原因吗?”
“我问了,他说是不名誉的事,希望不要问了,就挂断了电话。”
“说是正月?”
“嗯,是一月五、六号。”
“她是出生在京都吗?”
“喛,当然了。”
“她父母还健在吗?”
“在,住在京都的金阁寺附近。”
“你给她父母去个电话,证实过此事吗?”
“想过打电话的,可因结婚,事太多。”
“那我们去证实一下。”十津川说。
一回到警视厅,十津川就拿出一月份的报纸缩印版查阅。如果矢野所说之事属实,那么自杀的消息就会在报纸上登载出来。
十津川浏览了一月五日至七日的报纸。在七号的朝刊社会版面一角,果然登载着这则消息。
这只是一则小小的记事。标题还带了一个问号,这样写着:从越前岬投海?十津川读了这则消息:
“据报告,住在福井县玉川温泉矶后旅馆的深见早苗,一月五日晚饭后外出至六日早晨未归。经多方寻找,在越前海岸的越前灯台附近,发现了深见早苗的物品和鞋子。同时,旅馆里还留有写着‘我想死’的笔记本,所以认为深见早苗是投海自杀。”
仅此而已。
十津川估计七号以后可能有详细的报道,于是一直看到一月底的社会版,却什么也没有登。
为了保险,十津川又给福井县警挂了电话询问。接电话的津田警部干脆地说:
“那件事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这就是说没有自杀的证据了?”
“没有证据。因为雪很深,而且海浪很大,寻找尸体很困难。”
“报纸上说留有写着‘我想死’的笔记本,是真的吗?”
“深见早苗装换洗衣服和化装用品的提包,放在旅馆里的。那里面有一个本子,上面写着‘我想去死,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肯定是本人的笔迹吗?”
“和住宿登记上的笔迹相同,可能没错吧。”
“登记上写的是深见早苗的名字吗?”
“是的。”
“住址呢?是哪儿?”
“是东京。嗯,是东京都世田谷区成城。我们去过信,可被退了回来,说无此人。好象是个假地址。”
“是成城吗?”
“是的。”
“有没有自称是深见早苗叔叔的人去过?”
“没有任何人来过,只是有人往旅馆挂过电话,说是深见早苗的叔叔,只问了一下深见早苗在旅馆的情况。此事的整个情况目前大致如此。”
“地址是成城第X街的XX号吗?”
“是的。这和东京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不,现在还不清楚。”
“又是那家”,十津川想。
应秋田县警的请求,日下和西本曾拜访过成城住宅。这也是五年前在“日本海”列车上生孩子的女人——铃木早苗的住处。可门上却挂着“山崎”的名牌。会见山崎夫人时,夫人说不认识铃木早苗这个女人。
“也不认识深见早苗吗?”
十津川叫来日下和西本,要他们再次拜坊成城。
龟井给十津川彻上茶,说道:“情况很妙呵!”
“龟君说的是成城住宅的事吗?”
“不错。还有,与五年前在‘日本海’上生孩子的事有关的人员已有两人因事故死亡了。这次又可能是生孩子的当事人在越前岬自杀了。三起事件都集中在今年一月,怪呵!”
“深见早苗是否是自杀还不知道呢。虽有类似遗书似的东西,可要紧的是尸体却没有找到!”
“如果是伪装自杀,那么,深见早苗就有必须假死的原因。”
“正如龟君所言呵。”
“也就是说,情况特别才是正常的。”龟井说。
一小时以后,日下打来了电话:
“拜访了山崎家,说不认识深见早苗这个女人。”
“是见到了山崎本人吗?”
“嗯,见到了。他刚好从公司回家。”
“他说根本不认识吗?”
“是的,他夫人也说不认识。”
“你们认为他们真的不认识吗?”
“不,我想他们认识。”日下在电话里断然地说。
“为什么这样肯定呢?”
“如果毫无关系,对方很自然会对深见早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感到好奇,还会向我们询问,因为警察都来了嘛。任何人都会问的。可是山崎和他夫人都没有问。我想是因为夫妇两都深知深见早苗,所以没有问的必要了。”
“就是这么回事,想得很好!”十津川夸奖了日下。
“现在山崎在家吗?”
“在。”
“知道了,辛苦了。”
十津川挂断了电话。然后拿了一部录音机接在电话机上。又查到成城山崎家的电话号码,拨了号。
“这里是山崎家。”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十津川打开接上线的录音机开关,然后说道:
“可以叫一下山崎君吗?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十津川。”
“请稍等一下。”那女人很温和地说。等了两三分钟,换成了男人的声音。
“我是山崎。”
“我是十津川,有事想问问你。”
“刚才才见过两个年轻的刑事,不是你的部下吗?”从山崎的声音里,能感觉出气愤。大约是嫌他们纠缠不休吧。
“的确是我的部下。”
“那么我的答复是一样的。我根本不认识深见早苗这个女人。”
“在这之前,也说过不认识铃木早苗这个女人吧。”十津川确定了磁带在走,又问对方。
“哼,铃木早苗也好、深见早苗也好,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山崎厌烦地说。
“这就怪了。两个人都把世田谷区成城第X街XX号写成是自己的住址。她们为什么要写这个住址呢?”
“我不知道,和我无关。”
“深见早苗今年一月五日在北陆的越前岬投海自杀了,你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你适可而止,行吗?作为一个公民,我不是不愿意协助警察,可已经说了不知道,却三番五次提出同一个问题,令人很不愉快。如果你们还要反复上述问题,那么,我将全权委托我的律师。就是新日本律师会的东野律师。以后请和他联系。”说到这儿,山崎挂断了电话。
如此强烈的反应,不就是自己知道的自白吗?
十津川带了录音机再次去会见泽井由美。这次,她的丈夫在家。
十津川对她丈夫客气了一番,便让由美听录音。
“这个男人的声音,记得听过吗?”十津川只问了由美这么一句。
“请再让我听一遍。”由美慎重地说。
十津川又把磁带倒回来。“这声音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由美说。
十津川怕她先入为主,所以沉默着,等她回想。
由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她的眼睛亮了,“是当时那个男人的声音!”
“当时,是……”
“因早苗的事,一个自称她叔叔的人打来电话,就是当时那个叔叔的声音。”
“没错吗?”
“嗯,不会错,我想起来了。”
“谢谢!”
十津川致谢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俩对话的丈夫担心地问十津川:
“由美卷进了什么事件吗?”
“不,卷进事件的不是夫人,而是夫人大学时代的朋友。”
“去年夏天,你见过一面的,是深见早苗。”由美对丈夫泽井说。
泽井眨巴着眼睛,说:“记不太清了。”
“去年夏天你还见过她?”十津川问由美。
“嗯。”由美点点头,说:“我们是十月结的婚。八月,我俩去游玩了石垣岛,在那里的旅馆碰见了早苗。”
“那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嗯。十月婚礼时,给她下了请帖,可没来。”
“在石垣岛见面,她怎么样?”
“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是一个比她大得多的中年男人。”
“你看他俩是什么关系?”
“第一次见面搞不明白。不过,看着象资助人。”
“资助人?”
“嗯。她穿着很华丽的衣服,手上戴着很大的钻石戒指。”
“那时你们说了些什么?”
“因好久不见,想说的很多,可我和他在一块儿,很快就告别了。她说回东京后再联系,可根本没联系过。”
“那时,她看着幸福吗?”
“很幸福呵。”
“回到东京,你设和她联系吗?”
“打过好几次电话,可她总不在。”
“可以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吗?”
“可她不是自杀了吗?”
“是呵。可我想知道她死前的住址。”
“请稍等一下。”由美从里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将地址告诉了十津川。
十津川想或许又是成城的山崎家吧。可由美说的,是西新宿的一幢高级公寓。
十津川决定第二天去拜访那幢公寓。
“深见早苗这个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那幢公寓是一幢十一层楼的新公寓,座落在西新宿的中央公园附近。
十一层楼上的六号房间门口,贴着一张小小的名片“深见。”
十津川和龟井会见了这幢“西新宿摩天公寓”的管理人。
“哦,找深见小姐。”看起来五十二、三岁的管理人露出笑容说:“是个美人,是个很和蔼的人呀。”
“今年一月五日,她在越前岬自杀的事你知道吗?”
龟井一说,管理人便“呵!”的一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他问:“这是真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呵。”
“可她一直没回来吧?”
“嗯,她不在。”
“你没觉得奇怪吗?”
“深见小姐说双亲住在京都,她要回京都去一段时间,让我看门。所以,她不在也没什么奇怪的。真的自杀了吗?”
“是这样的。”十津川说。然后,又要求道:“可以让我们看看房子吗?”
“没有钥匙。”
“附近不是有家配钥匙的专店吗?”
“干什么?”
“请他把锁打开。无论如何要看看。”十津川说。
管理人打了电话,叫来了钥匙店的人。住在这所公寓里的人,如果钥匙丢了,就是找这家店配的。
来人轻而易举地就将锁整个地从门上下了下来。十津川和龟井进了屋子。团长期关闭,屋里的空气有一股浑浊味儿。窗帘也是关着的。
十津川打开了灯。龟井将面对阳台的窗户大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
虽然这只是一套二的房间,可每间屋子都很大,非常舒适。家俱也很漂亮。打开西服柜子一看,里面还有白色的水貂皮大衣。
“这公寓是租借的吧?”十津川环视着房间,向管理人问道。
“不,是出售。深见小姐已买下来了。”管理人靠在门口,回答十津川。
“这么大的面积,又在这样的地方,很贵吧?”龟井问。
“是呵,大约六千万吧。我只是管理人员,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出售这所公寓的是什么公司?”
“总公司在新宿东日,是藤山不动产。所以贴有藤山的商标。”
“噢,对了。你知道电话号码吗?”
“我去查查。”管理人下楼去了。
十津川叹息地对龟井说:“二十五、六岁就住这样的公寓,一定有什么名堂呀。”
“我绝不认为是她京都的双亲给她买的。因为她家好象不是那么富裕。”龟井毫不客气地说。
“照片、信等等一点也没有,是本人烧了?”
“还是别人烧了?”
“这样看来,越前岬的自杀就越发令人怀疑了。”
“或是伪装自杀隐居起来,或是有人杀了她,又假造自杀。哪一种可能性大呢?”龟井正说着,管理人回来了,告诉了他们不动产公司的电话号码。
龟井就用屋里的电话给不动产公司打电话。在他打电话时,十津川把管理人叫到走廊,问道:“深见早苗对你说去京都,是什么时候?”
管理人一面热心地注意着屋里龟井在说些什么,一面回答道:“那是年底了。”
“是十二月几号,确切的日期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我想她是想在京都过正月吧,那么,肯定是年末。你们向不动产问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另外,她来这所公寓,是多少年前的事?”
“这是三年前建起的公寓,我想就是那时来的吧。”
“那时,没带着孩子吗?”
“孩子?孩子可从没见过。”管理人耸耸肩说。
“那么,有男人来玩的事吗?”
“男人?什么样的男人?”
“中年男人,也许是她的叔叔。”
“呵,没注意。她没什么客人呀。”
“她说她是干什么的,她的职业?”
“这没问过。”管理人摇摇头说。
十津川又进了屋子。
龟井在阳台上眺望着洒满春光的新宿大街,说:“有这么漂亮的住宅,可为什么深见早苗在越前岬旅馆的登记薄上不写这个住址呢?”
“也许是假自杀。”十津川说完又立刻否定自己说:“不对。如果是假自杀,就写这个地址,并且在这所房子里也留下自杀迹象的遗书,效果不是更好吗?”
“是呵。”
“这所公寓很贵吧?”
“说是用现金买的。”龟井对十津川说。
西新宿的超高层建筑群的窗户沐浴着阳光,闪闪发亮。
“用现金?六千万元吧?”
“据说是六千二百万元。当时,深见早苗就在手提包里装着一万元一札的钱,不动产公司的人都大吃一惊。”
“是她一个人吗?”
“说是一个人。”
“几月买的?”
“这幢公寓是三年前的九月份建成的。她是十月以后买的。最近,公寓不好卖,这幢公寓还空了两套。开始的价格是七千万元,后来降了八百万元。”
“买时她用的什么住址?”
“就是这里。因为她说离开了家,现在住的是旅馆。所以就用这幢公寓的地址签了契约。”
“哦,和不动产公司之间,应该还有买卖合同、登记证等等,可到处找了都没有。”
“是呵,没有呵。不仅没有在记证,就连存折、CD卡等都没有。当然,这些应该随身带着,可是……”
“房间的钥匙也没有。一般连备用钥匙在内应该有两三把钥匙。本人手上一把,可另外却没有,奇怪呀。”
“放进银行租用的保险柜了吗?或者,是六千万元的出资人拿着备用钥匙。也许是那人用备用钥匙进了房间拿走了存折等等。”
十津川和龟井又重新将房子的每一角落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登记证、存折、信件、照片等等。这显然是很反常的。可以设想,登记证、存折等放进了租用的保险柜,可连照片、信件也存入保险柜,就太怪了。
还是有什么人拿走了的设想更为恰当吧。可为什么要拿走呢?
首先,可以设想是早苗背后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出了六千万元的高价,给早苗买了这所公寓,并且还买了房间里的家俱等等。也许就是那个山崎孝一,也许是别的男人。这男人不希望自己的事公开,所以将信件、照片等拿走了。那么,存折和CD卡是早苗本人带在身上了吗?
“她是干什么的呢?”龟井收回远眺的视线,向十津川问道。
“嗨,衣柜里的服装都很华丽,就是证明。或是妓女、或是女招待吧。”
“再去见一次成城的山崎孝一吧。自称叔叔矢野给泽井由美打电话的肯定是山崎了。他一定知道深见早苗的事。”龟井精神百倍地说。
“也许是吧。但对方肯定坚持说不知道。我们没有打破他谎言的证据。”
“泽井由美说山崎的声音和自称是叔叔矢野的男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嘛。”
“可这不是客观证据。”
“这倒也是……”
“山崎的事委托给西本君,我们去京都看看吧。”
“京都?”
“是的。如果有必要,我还想从京都乘夜行‘日本海’列车。”十津川说。
第二天早上,十津川和龟井乘新干线前往京都。
上午十一点多到达京都后,两人直奔京都府警。
京都府警在此事件中,和十津川他们一样,处于协助秋田县警的地位。
调查深见早苗的井原警部向十津川说:“从你们那里得知深见早苗的名字后,我们拜访了她的母校平城大学和她的父母。”
“情况怎么样?”
“没说什么详细的情况。”
“说了些什么?”
“据大学的人说,一、二年级时,深见早苗是个很努力的学生。到三年级时却突然休学了。令人吃惊的是四年级时还没正式毕业就退了学。”
“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说是突然就不去学校了。”
“她父母说了些什么?”
“她家在京都市内经营着一家小型的咸菜店。她父亲说对女儿早苗的事早已不管,断绝父女关系了。家中有了大儿子,家业可以由他继承。”
“这是因为早苗自作主张地退了学的缘故吗?”
“早苗好象退了学以后去了东京。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想可能此后没有一点消费,他们才撒手不管了。”
“不是说在越前岬自杀了吗?关于这事,她父母怎么说?”
“他们去了越前岬,说反正人都死了。母亲说这话时,含着眼泪。”
“早苗在东京和他们有过几次联系?”
“据说每逢年底,都要寄些贵重的东西回家。但没有电话和信件。而且地址也不对,寄去的信都被退了回来。”
“有叫矢野或山崎的亲戚住在东京吗?住址是东京的成城。”
“问问看吧。”
井原警部立刻打了个电话,两三分钟后,他放下电话,说:“好象没有这样的亲戚。”
“是吗?”十津川点点头。
井原叫年轻的刑事沏了茶,问十津川说:“你认为深见早苗今年正月是从越前岬投海自杀了吗?”
“我不这样认为。”
“是因为没有找到尸体?”
“有这个原因。此外,这次在上行‘日本海’上广野列车员被杀,我想他在车内剪票时,见到了五年前在列车上生孩子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深见早苗。广野去5号车厢见她,才被杀了。是不是被她杀了还不知道。可如果深见早苗正月就死了,那么就不可能乘这次‘日本海’列车。”
“可是,广野列车员在‘日本海’上是不是真见到了深见早苗呢。”井原警部说。
的确如此。目前,并没有找到广野见到了深见早苗的证据。可是,广野肯定是见到了和五年前的事有关的人。而且,一个买了去京都车票的年轻女人,在中途新津车站急急忙忙地下了车。这个女人自称是河野有子,可这是假名。十津川想她就是深见早苗吧?可正如井原警部所说,这没有证据。
“我想见见深见早苗的父母。”十津川说。
井原决定带他们去。
那家咸菜店座落在京都市内北面的丸太大街上。正好位于寺庙很多的寺庙街和丸太街交叉的路口上,是一庙古式建筑的商店。里面制作咸菜,在铺面上出售。
十津川、龟井和井原都被带进了里面。这是京都式结构的建筑,门面只有八米宽,可里面很深。一进到里面,大街上的喧嚣就听不见了。
给人以古板的手艺人之感的父亲和矮个儿的母亲迎上前来。两人的表情都很冷漠。
“早苗小姐也许还活着。”十津川冷不防地说。
他想她父母会高兴得跳起来吧,可父亲深见晋作几乎没有改变表情,只是说:“是吗?”母亲德子则沉默不语。
十津川泄气了,“在越前岬自杀的事听说了吧?”他问这些已经知道的事,是因为对对方迟钝的反应感到气愤。
“那个嘛……”
“你们去了越前岬吗?”这次,十津川是看着母亲德子说的。
“是,去了。”
“那时,你们认为女儿真是从越前岬投海自杀了吗?”
“她死了好!”晋作突然用激烈的口气说。
“你!”德子慌慌张张地责备说。可晋作嚷道:“我已和她断绝关系了,她怎么样,和我无关。”
“可她是你们俩的女儿吧。”十津川对晋作说。十津川感到父亲晋作的态度令人费解,不能仅仅把这态度看作古板。
“长大以后,管不了啦。”德子小声地说。
“是这样吗?”十津川问晋作,晋作却突然站了起来,消失在里间了。给人的感觉是他什么也不想说了。十津川想,独问母亲一个人倒方便些。
“你说长大以后,是上大学以后吗?”他向德子问道。
正如十津川所料,德子在晋作走后,口齿突然伶俐了。
“小时候,她是个好孩子。进大学时,她说住在学校附近可以专心念书,所以我们同意了她住公寓。也许就错在这儿了。”德子说。
“上学以后,怎么变了?”
“突然间她一切都变得讲究了,也不回家了,整个人完全变了。”
“你女儿生了孩子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十津川追问道。
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到过这样的传言,可不好的传言宁可不信。”
“早苗小姐是中途退学,去了东京吧?”
“喛,她真正地离开了我们。丈夫说了断绝关系,女儿也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青森有什么熟人或亲戚吗?”十津川问。
德子因话题改变,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呵。为什么在青森?”
“你女儿好象常去青森,所以问问。”
“我没有说谎,在青森我们没有亲戚,我和丈夫都没有去过青森。”
“那么秋田、弘前呢?从北陆到东北,有亲戚或熟人吗?”
“我和丈夫都是京都人,所以亲戚什么的,也大都住在京都。”
“有一趟从大阪经京都开往青森的‘日本海’夜行列车,坐过吗?”
“没有,我连这列车都不知道。”
“东京世田谷区成城这个地方,有个叫山崎的人,是太平洋电器公司的部长,知道吗?不是亲戚吗?”十津川这么一问,德子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说“没有叫山崎的亲戚。”
“矢野这个名字呢,有吗?”
“没有呵。”
“早苗小姐到京都后,没来过电话和信吗?”
“只来过两次电话和一封信。”
“电话说了什么呢?”
“丈夫一来就挂断了。因为丈夫老是骂她。电话里说,出来以后生活得很好,不要担心。”
“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年底。”
“两次都是吗?”
“不,另一次是正月二号。”
“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吗?”
“我想是东京,问了她。不对吗?”德子反过来问十津川,十津川无言以答。
正月三日,急救队员死于赤仓;正月五日,护士长死于弘前,都是死因不明。和这两人之死有关的深见早苗又在正月二日给母亲打来了电话。十津川想,也许是从赤仓或弘前打来的吧?
“你女儿说了是在东京打的电话吗?”
“喛。”
“你知道女儿的电话号码吗?”
“不知道。无论怎么叫她告诉我,她也不告诉。丈夫说她一定在暗中过着阴暗的生活,需要隐瞒吧。女儿干了什么麻烦警察的事吗?”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十津川。
十津川难以对付这双眼睛:“不是这么回事。”他慌忙否定了。“只是有事非问问早苗小姐不可,我们正在找她。据说她正月在越前岬投海自杀了,可我们不相信。”
“如果女儿还活着,我无论如何也要见见她。”
“可以把信给我们看看吗?”十津川说。
德子从里间拿出一个白信封,给十津川他们看。信封上写着“深见德子大人”,寄信人一栏只写着“早苗”,没写住址。
“拜读了。”十津川说着,取出了信纸。
母亲:
我的事请不要担心。我很好。
最近本想回京都去,可事多未能成行。
代问父亲好。
早苗
只有一页信纸,就冷淡地写了这么几句。信封上盖有东京邮电局的邮戳,一定是在东京投寄的。邮戳上的日期是去年十二月十七日。
“你女儿在东京新宿买了一套六千万元的公寓,是高级公寓,这钱是你们出的吗?”十津川一问,德子便使劲地摇着头,说:
“那么多钱,家里可没有。”
“那么,你能估计女儿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钱吗?”
“不知道。刚才已经说了,自女儿去东京以后,她的事我们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幢公寓的管理人说,去年年底,她说要回京都,就出门了,可至今未回公寓。她没有回这儿来吗?”
“没有回来。”德子说。
“听说你女儿在越前岬自杀了,你不信吧?”
“嗯,只要没有遗体,我就不认为女儿死了。”
“自那以后,没有你女儿或是认识你女儿的人和你们联系过吗?就是通知你们女儿很好。”
“没有。”
“可是,我说你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你们并没有特别意外的表情呀,因此我想,可能有过什么联系吧。”
“没有,根本没有。你们有那孩子的消息吗?”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十津川。
“没有。我们也正在找早苗小姐。只是凭直觉、觉得她或许还没死。对不起。”
“早苗小姐有特别好的朋友吗?”龟井问。
“有一个从中学起就一直很要好的姑娘。”德子说她叫花井数实。
他们立刻去会见了在家庭旅馆帮忙干活的花井数实。
到底是京都女儿,花井数实长得细皮嫩肉的。
早苗没有和她联系过。
“不过,我不相信她自杀。她不是那么懦弱的人。”花井数实说。
十津川道谢之后,和井原、龟井离开了花井家。
“喝点什么吧。”井原说着,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茶店。这是一家京都式的老式装饰的茶店。墙上贴着变成了暗褐色的一九三零年的照片,柱子上挂着一个滴嗒作响的钟。
井原说“京都茶店可多了。”然后又问道:“见了深见早苗的父母,有什么收获吗?”
十津川喝了一口咖啡,苦味不重,他很喜欢。说道:“父亲对女儿的态度有点不正常,太严厉了。”
“因为他是个古板的人嘛。他经营的商店不大,每天决定了腌多少咸菜就腌多少,绝不多腌。而且,不管怎么劝说,他就是不使用机器。每天只作规定的量,把这卖出去就行了。因此,想买这家咸菜的人,总是要排队。即使如此,他还是按规定的量制作。这样,就是排队也有买不上的。东京的十津川君也许对这样的买卖嗤之以鼻吧。”
“不,我喜欢这样做买卖。”十津川微笑着说:“但是,我总觉得那父亲的态度仅靠这点还有不能说明的地方。”
“什么地方呢?”
“也许是我的主观推测吧。我总觉得那父亲是无可奈何,只好装出对女儿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是,那父亲不是后爹,是亲身父亲,有什么必要在女儿身上做戏呢?”井原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的确如此。现在还没有确定广野就是深见早苗杀的,正月在赤仓和弘前发生的事件也没有和她有关的证据。作父亲的,不论是爱也好,担心也好,完全可以直接表露出来。”
“因此,他那古板的态度,我想是性格的原因吧。他们懒得操心离家出走的女儿。可他还说什么断绝关系的话,这是旧式男人常见的类型。”井原说。
的确,深见晋作有这样的性格,如果将他看作古板和故意逞强,也许问题就简单多了。可是,十津川从这个男人的态度中,总感到有一种不能说明的东西。
停了一会儿,十津川说:“我想他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呢?”
“在深见早苗这个女人的周围有好几个人死了。”
“你想是她干的?”
“不,不知道。可对这一连串的事件,我想他父亲知道些什么。因为说出这些对女儿不利,所以他只好骂女儿,装出不关心的样子。”
“有道理。”井原点点头。点燃了一支香烟,又说:“那父亲的秘密你想是什么呢?”
“我现在正在考虑这一点。”
“在越前岬自杀的女儿,真的还活着吗?或许,自杀后一个月和他们联系过……”
“如果是这样,我想不是什么秘密吧。因为她又不是作为杀人犯在被追捕。”
“这么说也不错呵。”井原苦笑着说。
可是,是什么事呢?十津川也想象不出。
“深见早苗显然有资助人,”十津川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小声地说:“西新宿的豪华公寓就是那个资助人出钱买的。早苗的父亲难道知道那个资助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