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休息的时候, 胡玖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间。
易修心怀鬼胎,力劝无果, 转头就吩咐刘洋送一瓶红酒上来, 酒进了大帅的卧室, 他被大帅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
刘洋:“……”
想当年, 他还是个如影随形的副官,除了大帅解决水火问题, 出入大帅的卧室如无人之境, 敲敲门就能进去。
刘副官很伤心:大帅您变了!
易大帅哪里懂副官的哀怨与急欲窥知他秘密的好奇心, 拿了开瓶器打开红酒,贪吃的小狐狸吸着鼻子凑了过来,满脸惊讶:“你也有这种果子酒?”
“有啊。”易大帅边倒酒边偷偷观察小狐狸的神色:“这种酒小孩子不宜多喝,都是大人喝的,你年纪还小, 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待我喝两杯就休息。”
胡玖很是怀疑:“……你不会是小气舍不得给我喝吧?”她对人间事已经粗略有些了解, 知道买东西都是要钱的:“难道很贵?”
易大帅此刻又成了个稳重的、不苟言笑、替人着想的大帅了:“咳咳, 也不算贵,不过你年纪太小, 还是不要再喝了,醉了可不是顽的。”
“你说谁年纪小了?”你个人类的小崽子!
胡玖最受不得被激, 抱着酒瓶子不撒手:“我比你祖母的祖母年纪还大, 说出来吓死你!”
易大帅慢吞吞说:“真的?你怎么证明?”内心已经笑炸, 好想揪揪她尖尖的狐耳。
胡玖语塞。
一般证明年龄的除了父母双亲, 还可寻血脉亲人或乡邻旧友,可是这些胡玖一概没有,单凭自己一张嘴,也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的。
酒香味绕鼻,胡玖耍起了无赖:“反正我不管!我已经五百岁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酒我喝定了!”
原来她看着年纪小小,竟然已经五百岁了?
易修面上不显异色,还略作为难:“我听说狐仙最开始都是兽形,要经过漫长的修行期才能化出人身,你这副模样,化成人身没多久吧?说起来作为人身年纪也还是很小吧?”连耳朵尾巴都控制不住,说不定化形没多久。
胡玖再次抱着酒瓶子哽在了原地。
渡劫失败乃是她平生之耻,连妖丹都被雷劫劈成了渣渣,法术全失,跟刚刚化形的幼崽也没什么区别,徒有大妖的年岁却无大妖的修为,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羞愧,当然就更别说拿来跟易修夸口了。
易修作势要抢:“既然你年纪还小,也别多喝了!”
胡玖也不等他再醒酒,抱起瓶子来“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
当晚,易大帅怀里搂着醉死过去的小狐狸跟她蓬松的大尾巴,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略微遗憾的是,次日醒来,小狐狸的耳朵跟尾巴全都不见了。
易大帅怅然若失,胡玖欢呼不已。
五姨太派了崔蔷来叫两人一起用早餐,正逢胡玖在床上乱蹦,易修打开门,回头发现小狐狸都快从床上掉下去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拦腰抱住了她:“你小心点儿!”
崔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她内心茫然,如果易修有了心爱的人,那她又为何要来到这里?
胡玖高兴的在床上跳了几下,发现易大帅的床垫弹力极佳,跟个疯丫头似的连跳了十几下,被易修揽腰抱住还没玩够:“掉不下去的,我哪有那么笨?”
她做个鬼脸,还想再玩,被易大帅生生从床上抱了下来,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柔,简直带着诱哄的意味:“不能再玩了,不然早饭该凉了。”
他回身吩咐崔蔷:“你过来给她梳头。”
胡玖一头长发黑缎子似的顺滑,若让她自己打理,多半用一根带子随便绑一绑,府里的丫头们梳着两根辫子,帮她梳头的时候征求意见,她多半会说:“跟你的一样。”因此她的头发扎辫子居多。
崔蔷心不在焉替她梳头,只听得她“嘶”的一声,还没怎么着呢,易修已经窜了过来:“怎么了?”
胡玖娇声娇气说:“疼!”
她一张脸儿雪白精致,眼眶含泪,乍一看倒好像被崔蔷给欺负了。
崔蔷内心愤愤:小贱人,就会装白莲花!
可惜男人在白莲花面前天然迟钝,易修已经动怒:“笨手笨脚的,下去!找个会梳头的过来!”
他连一根狐狸毛都舍不得动,没想到却被佣人给弄疼了。
崔蔷:想哭!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早餐桌上,胡玖还是傻呼呼的,但易修的态度明显改观。
五姨太坐在对面悄摸统计,一顿饭儿子给阿玖挟了十五回菜,满含了爱意的眼神更恨不得粘到小丫头身上,连坐着的老娘都快忘了,整个餐厅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她不吃都撑了。
一夜之间,易修的变化惊人。
五姨太咂摸了一会儿,暗中猜测儿子变化的原因,等易修带着胡玖离开餐厅,才抓了崔蔷过来问:“你早晨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干嘛?”
崔蔷心里下刀子,还得据实以答:“我过去的时候,胡玖跟大帅在卧房里。”她一心想要铲除情敌,觑着五姨太的表情,试探着埋刺:“大帅还抱她下床来着。”
一般的婆婆都见不得儿媳妇使唤儿子,何况易修贵为一地督军,自然更为尊贵。
哪料到五姨太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婆婆,都没经历过“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流程,多年在大帅府里净顾着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来着,打心底里没有给媳妇找茬的念头,巴不得儿子能开窍,身边有个女人,看着也活泛些。
她闻听儿子在闺房里居然很会宠女人,而且今早的态度不对,难道这两人已经合房了?
五姨太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大胖孙子在向她招手,别提多欢喜了,急三赶四催着玉香去厨房:“给阿玖多炖点补汤喝。”
玉香走到门口了,又追加了一句:“熬鸡汤吧,阿玖喜欢吃鸡肉,多放点补气补血的药材。”
崔蔷眼珠子都要嫉妒红了——这母子俩都不正常吧?!
做母亲的是堂子里的红牌,又受前任大帅身边的女人欺压嘲笑,难道不是心灵扭曲也许有可能还会有恋子情结?听说儿子宠爱别的女人,不是应该又妒又恨,想办法给儿媳妇穿小鞋立规矩吗?
宅斗文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做儿子的呢,敏感多疑,性情沉郁,为何偏偏对胡玖态度全然不同?
她冷眼旁观,竟然有越来越情深的趋势。
崔蔷满腹的疑惑无处可诉,只能暗暗蛰伏,等待时机。
胡玖还不知道她有多招人眼,出了饭厅便要去找伏延。
“姓伏的昨天说借用我的罗盘,现在都没回来,他不会带着我的罗盘跑了吧?”
易修:“他的罗盘有何出奇之处?你死抱着不放。”
之前他以为胡玖纯为着好玩,才非要伏延的罗盘,可是现在想来,保不齐那罗盘有什么秘密。
胡玖也不瞒着他:“那个罗盘有利于我修行。”催促他:“快带我去找伏延。”
易大帅还有一堆公务等着他,不能亲自陪着他去,只能吩咐刘洋跑腿:“好好把人送过去,再好生带回来,要是擦破块儿油皮,我可饶不了你!”
刘洋:“……”大帅您真的变了!
居然开始重色轻下属了!
他怀着莫名复杂的心绪,亲自开车送胡玖过去,才到了邹浩德家门口,便听到震耳的哭声。
邹父还罢了,到底大老爷们,哭的比较委婉含蓄,邹母就不同了,一咏三叹,声音高亢而尖利,刮的人耳膜生疼:“我的儿,你快醒醒啊……”
刘洋犹豫道:“要不别进去了吧?这家好像要办丧事。”
今日偏生是个阴天,邹家房顶上黑气缭绕,里面恐怕不太好,她拦住了刘副官:“你在外面等着,等不住就先回去吧。我进去瞧瞧。”
刘洋心道:我若是先回去,大帅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那我在外面等着。”
胡玖不再管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左右立着两名警卫,还是昨日派去盯伏延的,此刻眼神呆滞,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着了孙曼丽的道,痴痴呆呆站着,胡玖进来连个眼神也欠奉。
伏延蹲在正堂门口,嘴里念念有词。
胡玖挨着他蹲了下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徒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伏延侧头,跟见到鬼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师师傅,你怎么来了?”
胡玖眼神扫向他面前地上的罗盘:“怕你带着我的罗盘跑了。”
伏延一夜未睡,眼睑下面黑青,无语的看着她:“你不是派了人来盯着我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胡玖不大懂这俚语,认真纠正:“你不是和尚,你是道士。”
伏延:“……”师傅怕不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