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奇怪

电影散场后,衡忆和齐源没敢耽搁太久,但回到项园时,也已经接近十点了。

这个时间,大家差不多都去休息了。

园子里一片静谧。

走到岔路口,衡忆忽然想起自己有东西落在工作间。

她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齐源:“小齐,我还得去趟静园,你先回去吧。”

齐源打量了一下四周,回道:“忆姐,太黑了,要不然还是我陪你去吧。”

衡忆:“不用。”

项园这片地方,她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就算闭眼也能找到静园,哪里需要人陪。

再说了,黑确实是黑了些,但她又不害怕走夜路,都是自己人,更不可能出现意外情况。

齐源:“忆姐,还是让我送你过去吧。”

见齐源坚持,衡忆没再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毕竟有两人推辞的这点时间,她都能走到地方了。

走进静园,一圈屋子都黑着灯,只有最左侧的那间公用工作间还亮着。

衡忆觉得奇怪,按照平时来说,这个时间静园里不可能还有人在。

不过她转念一想,或许是谁灵感突发,忘记了时间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衡忆脚步未停,径直朝着自己的工作间走去。

“你们回来得还挺早。”

就在她临跨进门槛前,院子里突然想起来一道男声,语调莫名惊诧,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八卦。

衡忆收回才刚抬起来的脚,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看清公共工作间门前的男人时,衡忆叫了声:“钱师兄。”

虽然分属于不同的老师,但初遇礼貌和尊重,衡忆会把借住在项园的所有比她大的人都称为“师兄”。

看她认出自己,钱昊笑了笑,视线扫过院子中央的齐源,接着重新看向衡忆,问道:“小忆,电影好看吗?”

衡忆:“还不错。”

如果忽略那道扰人心神的视线的话。

“那就是玩得还算开心咯?”钱昊自动翻译了她的话。

衡忆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还有第二层意思。

没听她想明白,钱昊已经换了个话题问:“你这是回来还要继续干活?别这么勤快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你卷死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嘛。”钱昊苦口婆心道。

衡忆:“没,来拿个东西。”

钱昊点点头::“那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他说完,直接把伸手到门后,摸索着按下灯的开关。

失去最后一间工作室的照明,静园瞬间黑了下来,只剩下门口墙边下那几盏脚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齐源:“钱师兄再见。”

衡忆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连等都没开,进门直奔工作用的长桌,找到放在桌子右上角的充电器,转身便出了门,全程都没用两分钟。

这也是她开始时拒绝齐源的原因。

只是拿个充电器而已,哪里用得到两个人。

齐源见她出来,连忙问道:“忆姐,东西拿完了?”

衡忆:“嗯,走吧。”

从静园到卧室距离很近,知道衡忆不喜欢别人进她的院子,所以齐源只把她送到院门口,就痛快地说了再见。

衡忆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马上被饿死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她下午忘记给手机充电了,结果出门时手机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的点亮,多亏她是去看电影而不是做别的,要不然那点电量肯定撑不到回来。

给手机充上电后,她转身从衣柜里找出睡衣,拐进了浴室。

半夜十一点,高级写字楼里漆黑一片,连盏亮着的灯都找不到。

一条马路之隔的‘瀚海沉沦’,看起来却是另一副景象。

绚烂多彩的霓虹灯牌,在黑暗的环境中极力闪烁,连带着对面的玻璃墙都被照亮了。

当代年轻人的工作压力巨大,有时连周末都不能完全属于自己。

只有夜晚的狂欢才能使他们暂时摆脱工作、加班,忘却生活中的烦恼,享受快乐。

空荡的街道上,突然想起发动机的轰鸣,一辆打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跑车出现在街口。

紧接着一头扎进酒吧门口的车辆中间。

车门上升,身着黑色休闲服的祝贺,动作利落地从里面出来,大步迈向酒吧门口。

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强节奏歌曲扑面而来,连带着空气都在跟着震动。

祝贺丝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走进酒吧,在中场群魔乱舞的人群中间穿过,踏上楼梯去往二楼。

二楼走廊尽头的专属包间门从外面被打开,巨大的音乐声骤然涌入,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打开的门上。

“兄弟们,我……”祝贺兴高采烈地和众人打招呼。

在看到谢季萌身旁那个人时,祝贺脸上的兴奋顿时被震惊所取代。

“方木晗,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的隔音门再次合上,将吵闹声通通隔绝在外,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还是荣明哲看不下去,起身上前懒惰祝贺的肩膀,笑骂道:“打电话来说要喝一杯的是你,结果磨蹭快一个小时才到,兄弟们等你都快等睡着了。”

“走走走,过去坐。”说完,荣明哲揽着他就往沙发那边走。

祝贺最后又看了一眼坐在谢季萌旁边的方木晗,收敛心中百般疑惑,顺势走到自己平时的位置坐下。

其实方木晗也很难受,来之前明明说祝贺跟他大哥去商场巡视,今天肯定是来不了了,哪承想他中途又跑过来。

自从两人上次在项园门口遇见,方木晗更不待见他了。

听说他之后又去找小忆了。

方木晗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另有所图?

荣明哲顺手拿过酒瓶帮祝贺倒满,问道:“你不是说要忙吗?怎么突然又说要来喝一杯?”

“忙完就过来了呗。”祝贺挑眉:“怎么?不欢迎?”

荣明哲:“哪敢哪敢啊,祝少爷大驾光临,鄙人的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

祝贺这么一打岔,也算是先暂时糊弄过去了。

开始祝贺,本来打算说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大家帮忙参谋参谋。

但现在方木晗在,很难保证她不会转头说给衡忆听。

祝贺只能歇了这份心思,闷头喝酒。

一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到了后半夜。

祝贺最近跟着祝行去公司,被硬逼着开启早睡早起模式,可把他折腾的够呛。

刚到一点,就嚷嚷着说要回家睡觉了。

被在场的几个人好一顿嘲笑。

大家多年兄弟,祝贺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拍拍屁股走了。

结果谁知道回家躺在床上,他却说什么都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衡忆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祝贺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得抓紧找个机会去露露脸了。

“嗡嗡~嗡嗡~”

压在枕头下面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

衡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电话叫了半天,她才发现原来是真的,连忙凭感觉伸手到枕头下摸索。

终于赶在电话被迫挂断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实际上衡忆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清。

“喂?”她含糊道,声音里带着未睡醒时浓厚的鼻音。

衡忆第一次在睡梦中接电话。

她想来起得早,很难有人会在她还没起床时打过来。

电话那端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焦急喊道:“小忆!”

“姐!?”听到熟悉的声音,衡忆顿时清醒不少。

衡忆有个姐姐叫衡念,这事整个项园只有项成和知道。

姐妹俩一母同胞,出生时间只相差五分钟。

在一起住了十个月,可生出来的姐妹俩性格截然不同。

如果说衡忆是传统意义上乖巧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

那衡念就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一类。

从皮得要命,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情。

大学还没毕业,领了个男朋友回家,就说要结婚,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生了孩子,结果狗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赌钱,没钱就家暴。

衡念哪是能吃亏的性子,直接快刀斩乱麻,离了婚,在老家镇上开个小店,还能一边照顾外公外婆,一边带女儿。

衡忆知道自己现在能如此自由地住在项园里学艺,也多亏了她姐能在老家照顾外公外婆。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衡念那样挺好的,爱说爱笑,敢爱敢恨,灿烂地活着。

听出衡念声音里的焦急,衡忆赶紧追问:“姐,怎么了?”

“小忆,昨天可可突然发高烧,怎么都退不下去,我就带她去了镇医院,那里的医生说...说......”

衡念几度哽咽。

可可就是衡念的女儿,大名叫衡望慕,才三岁,鬼灵精怪的小人,像极了她妈妈。

一听可可生病,衡忆也急了,怪不得她姐能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衡忆这下彻底清醒了,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语速急促地追问:“姐,你先别哭,可可到底怎么了?”

“镇医院给开了消炎药,烧倒是退了,但他们说可可有可能是急性白血病!”

说到最后,衡念已经泣不成声。

大约只有在涉及到家人时,才能让向来积极生活的衡念如此崩溃。

“什么!?”衡忆听完也没办法淡定了,直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她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顺手打开免提,一边安抚衡念的情绪,一边换衣服。

“姐,你先别太着急,我们那镇医院的水平你也清楚,平时治个感冒发烧倒是没问题,但这么大的事,也也可能是误诊吧。”

衡念:“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得到消息后,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衡忆推下睡衣,随手丢在床上:“要不这样,姐,你现在就办出院,把可可带到我这里来,我想办法联系一下,一定给可可找到最好的医生,就算确诊,我们也肯定能想办法把她治好。”

衡念连连应声:“好,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开车带可可过去。”

“行,那我去联系医院,你抓紧带可可过来,到了直接打我电话。”

衡忆飞速安排好一切,刚好换完衣服,伸手按掉电话,转身就外门口走。

推门走进院子里,才发现天还没亮,周围寂静一片,连点太阳的样子都看不见。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凌晨四点半。

怪不得天还是黑的。

这个时间,老师肯定还没醒,但她没办法。

衡忆不再犹豫,直接跨下台阶,跑向项成和的院子。

“老师,老师!”衡忆用力地拍打房门,失去了往日的矜贵与冷静。

“来了!别敲了!”

过了几分钟,门内终于传来项成和因为被吵醒而充满烦躁的声音。

他猛地拉开房门,见到满面焦急的衡忆,微怔了一瞬,语气大有缓和:“小忆?有什么事吗?”

项成和心里清楚,他这个徒弟向来有分寸,如果不是急事,她不可能天还未亮就跑来敲门。

衡忆:“老师,您在‘达星’有熟人吗?”

A市最好的医院就是‘达星’,不过是私人医院,采取预约制,没人还真不一定能进去。

衡忆找不到关系,只能找项成和寻求帮助。

项成和成名多年,肯定有认识人在里面。

一听徒弟跑来打听医院,项成和瞬间就不淡定了。

“‘达星’?你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的?”

衡忆:“不是我,是我姐姐的孩子,老家镇医院说有可能是急性白血病,我想给她找......”

项成和没等她解释完,直接打断她的话:“白血病?那可不得了。行,我知道了,你先进来,我去打电话。”

他转身进屋,拿起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项成和:“抓紧给我在你们医院安排一下。”

“不是我...亲戚家孩子。”

“嗯,对,越快越好,行,好,好......”

短短几句话说完,项成和挂断电话,转身对着还站在门口的衡忆点点头:“联系好了,去了直接报我名字就行。对了,你姐什么时候来?”

衡忆:“好,谢谢您,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九点左右就能到吧。”

“老师,我得走了。”衡忆说得有些犹豫。

这样说完就走,搞得她好像只是为了利用老师一样。

项成和本来就不是容易计较的人,赶紧点头道:“行行行,你快去吧,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好。”衡忆重重点头,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她很少矫情,但老师确实给了她人生中缺少的那部分关爱。

得到项成和的帮忙,衡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默默祈祷可可只是被镇医院误诊而已。

离开项园,衡忆用手机叫了个车,直奔‘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