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中的寒假只有两周,离过年只有一周补课才结束,正月初六就又开始补课了。
所以什么事也没做,只是补了些觉,过了个年,甚至还没有觉得自己很久没见到徐斯年,吴澜的寒假就过去了。
初六去学校那天,倒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本来因为补课太多的怨言,硬生生被这个好天气赶走了大半。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围在一起谈这个假期做了什么,只是那堆人里面没有吴澜好奇的徐斯年。
在明该有他的环境里没有他,她感到空落落的,这个寒假她很少想起他,以为她自以为是的喜欢终于被分开的这两个星期冲走了不少,现在才发现没有——至少此刻,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只是还没见到徐斯年来教室,她趴在走廊上看到了舒文茵正远远地走过来。
吴澜生怕她是来找徐斯年的,自己又悄悄躲进了教室。
吴澜没有猜错,舒文茵确实是来找徐斯年的,舒文茵站在窗外朝教室里东张西望,吴澜趴在蒋云珠肩上偷看着舒文茵,舒文茵视线扫完了整个教室,然后失落而归。
吴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块,甚至有点呼吸不过来。
冬天的太阳早早落了山,只能再看到一点点遗留在西边的黄色天空,因为今天天气好而好起来的一部分心情也跌落了下来。
吴澜在蒋云珠耳边轻轻叫了她一声:“小云。”
蒋云珠眼睛望着窗外,但是没有走神,马上应了吴澜:“嗯?”
吴澜一乐:“嘿嘿。”
蒋云珠跟着她一起笑,吴澜总是变着法子叫她,小蒋小云小珠,一下换一个称呼,一开始蒋云珠还反应不过来,虽然现在她都能反应过来了,但是只要应得快,吴澜就会很开心。
电光石火之间,吴澜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容易开心的她,要隐藏住她的意图呢。她把头从蒋云珠的肩膀上抬起来,走到走廊上趴着等待徐斯年的到来。
操场上陆陆续续有人朝教室走过来,吴澜庆幸自己平时胡萝卜吃得多夜熬得少所以视力好,远远就能看出来的人并不是徐斯年。
因为走过太多人了,等徐斯年真的出现的时候,吴澜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来了,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那是他。
她没崩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徐斯年。”她扯开嗓子大声喊他。
徐斯年抬起头,看到吴澜。
她朝他挥了挥手:“徐斯年,新年好啊。”
徐斯年也笑开:“新年好。”
从这开始,吴澜和徐斯年平日的交流明显多了起来,蒋云珠明显意识到她五哥对徐斯年又旧情复燃了。
虽然旧情复燃这个词用得可能不太对,但是蒋云珠暂时也想不出比这更贴切的词语了。
比如说下课徐斯年去卫生间洗了手想坐回座位上看书或者做题,吴澜会从走廊走回教室跟他说一天到晚不要老是坐着,容易得痔疮不说,一个多高多瘦的男生,还可能因为屁股形状不好影响了自身的气质。
然后徐斯年就自然而然跟着吴澜去了走廊上。
春天连空气都是湿湿的,心也跟着发酵得特别快,如果说一开始吴澜对徐斯年只有五分喜欢的话,现在已经到了十分。
蒋云珠下课总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醒来,就总看到吴澜和徐斯年在走廊上有说有笑。
临安的春天来了,她五哥的春天也来了。
——
吴澜和徐斯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和量的进步,连吴劲汝也发现了。
这天吴劲汝来给吴澜送饭的时候,徐斯年刚好也在教室,他坐在蒋云珠的位置上给吴澜讲题,等吴劲汝站在他们俩面前,徐斯年先抬起头叫了声叔叔好。
吴澜后知后觉抬起头,突然有种她和徐斯年被吴劲汝捉奸在床的感觉,她故意不敢看吴劲汝的眼睛,脸却红了个彻底。
吴劲汝失笑:“你在教室吃还是去走廊吃?”
“走……走廊吧。”
吴劲汝:“那我到走廊上等你。”
“好……好的。”
吴劲汝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吴澜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我,我先出去吃饭。”
徐斯年点了点头。
走廊上,吴劲汝已经把保温盒的盖子拧开,准备把筷子递给吴澜,她径直走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才慢吞吞接过筷子。
吴澜低着头吃着饭,一声不吭。脸上的红色稍稍消退了一点。
“你别不好意思,我不说你。”吴劲汝说。
吴澜:“我没跟他有什么,还。”
吴劲汝抓住重点,重复了一遍:“还。”
吴澜继续埋着头吃饭不说话了。
吴劲汝在旁边憋着笑看吴澜吃饭,莫名又有点惆怅,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居然有种要嫁女儿的心酸。
知道吴澜不好意思,加上吴劲汝越想越心酸,等吴澜吃完饭,她拿上饭盒就走了,又留下了吴澜和徐斯年独处。
不过让吴澜意外的是,自从开学舒文茵来找过一次徐斯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吃饱喝足了,吴澜又想起那个潜在的情敌来。
徐斯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小说放在左上角的那堆课本上,站着在看小说,很久才翻一页。
吴澜站在讲台上,远远看着徐斯年,又觉得太刻意,所以也时不时看一圈教室。过了一会儿,徐斯年脖子有点累了,抬头想放松一下,看到吴澜站在讲台上。
“你在讲台上干嘛?”徐斯年问。
“老师不是总说讲台上看我们在做什么看得清清楚楚吗?我看看。”
“看得清楚吗?”
吴澜摇了摇头,然后笑出了声:“讲台下面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啊,你还站着,能不清楚吗?”
徐斯年低着头,轻轻笑了,“也是。那我坐下让你看看?”
吴澜点了点头。
徐斯年把小说放在桌上那堆书后面,又抬起头问吴澜:“看得出我在看小说吗?”
“非常清楚。”
徐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站起来,把小说摆回那堆课本练习册上,继续低着头看小说。
吴澜伸出手,在视线的错觉里,她好像碰到了他的头,其实还隔了好远好远呢。她想起小学的时候,画一条十厘米的直线,在作业本上长长的一道,但是老师在黑板上画的,只有短短的一段。
就像远一点看到他,好像随时都能把视线里的小小的他揽进怀里,不让别人看到。
吴澜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荒唐又好笑,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荒唐又可笑的念头,才是常态吧。
——
第一次月考之后,王启友想起班上很久没有换过位置了,站在讲台上说:“我们换个位置啊,想跟谁坐的上来给我报个名,我尽量让你们坐在一起啊。”
吴澜当然不敢跟王启友说她想继续坐在徐斯年前面,但是也忍不住回头看了徐斯年一眼,她什么也不说,这一次,应该没有那么好运气,和他的座位挨着了吧。
于是这一次的位置换下来,吴澜和徐斯年隔了半个教室,徐斯年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动,吴澜坐到了靠走廊的窗边,王启友大约是看她的蒋云珠做同桌也不经常说话聊天打扰到别人,所以也没狠心把她们分开。
搬好座位之后,蒋云珠附在吴澜耳边:“你们俩现在就像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相望。”
吴澜记得牛郎织女是有一对孩子的,她用手撑着头,莞尔一笑:“你是我崽吗?”
蒋云珠不甘示弱:“你是我大奶奶。”
吴澜败。
蒋云珠想起刚看过那本八卦杂志,里面形容某个女明星的胸波平如镜,说:“五哥你发现没,你这名字就注定你的胸大不了。”
吴澜一脸懵逼。
“无波无澜。”蒋云珠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毕竟这也叫波澜起伏。”
吴澜笑得往后仰,头撞在了窗户上:“操。”
“痛吗?”
吴澜摇头:“没多大事。”
蒋云珠接着说:“不过照我们大王换位置这尿性,下次换位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四班的人给王启友取了大王这个牛逼的外号,因为隔壁老王总以不太好的形象出现在新闻里,叫老王太容易让人觉得不对劲,四班同学怀着对王启友的喜爱,大家集思广益,最终决定叫他大王。
吴澜托着下巴,望着前面,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感情刚看到一点点黎明的曙光,被这个位置给再次劈成了黑夜。
吴劲汝再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对她坐在这个位置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但是回去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虽然他也希望吴澜能得偿所愿,但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那么快就和别人谈了恋爱,虽然不他是很开明的父亲,但也是会有一点点失落的。
反正不在吴澜视线范围内,她也看不到,所以就允许他,偷偷的开心一下吧。
没有了座位靠在一起的地理优势,吴澜觉得自己和徐斯年的说话怎么都容易显得突兀,为了不让太多人发现她的意图,两人接触得自然也少了。
所以学生时代的大部分感情萌芽于前后桌或者同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一见钟情大都是留给长得好看的人的,他们普通一些的人,还是更适合日久生情。
徐斯年的新同桌是每次考试都比徐斯年少几十分的班上稳定的第二名刘秋璇,刘秋璇努力认真得连走着路都要拿一本小册子在背公式,徐斯年和她坐在一起,就显得他,比较懈怠。
有一次刘秋璇怎么也解不出题,想请教一下徐斯年,转头一看徐斯年站着在看小说,她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王启友说她想跟徐斯年坐顺便学习一下他的学习方法,这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添堵。毕竟他就是平常下课看看小说成绩都比她好。
徐斯年连续两次被刘秋璇看到在看小说之后就不太好意思了,尤其第二次他还在看《失乐园》,于是他只有尽量避开和刘秋璇接触,下课去卫生间洗了手小说也不看了,直接去走廊上吹风。
吴澜这天来月经还贪吃没忍住吃了个冰淇淋,有点痛经,趴在桌子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徐斯年。
徐斯年看到她睁开眼睛,没忍住牵了牵嘴角,吴澜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啊?”
“你好笑。”他说。
吴澜被他气笑了,这人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说完徐斯年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他分班的时候不愿意去实验班,就是觉得实验班的学习氛围太压抑,想在轻松一点的环境里学习。吴澜坐在他面前,偶尔听着她和后面的人叽叽喳喳聊天,反而觉得轻松,现在刘秋璇坐在他旁边,尤其被她看到他在看失乐园之后,她用那种不学无术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
所以此刻看到吴澜惺忪的模样,徐斯年只觉得轻松又好笑。
“徐斯年。”吴澜叫他。
“嗯?”
“徐斯年。”
他还是一样的语气:“嗯?”
吴澜有点鼻酸,这个沙雕果然还是说一个字的时候比较温柔。
只是这温柔的表象很快就被急促的上课铃打破了,徐斯年也还不知道吴澜一直叫他是为什么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蒋云珠拿着给吴澜冲泡的益母草终于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应该是来了月经,所以多愁善感又敏感,吴澜发现她对某种东西的喜欢,明明只有一分,但是在吴劲汝和孙芝今面前,她会把喜欢表现成十分,这样她一定会得到那件东西。
但是对徐斯年哪怕有八分的喜欢,她也只敢表达出一分,多了,就是逾越。
要是能把八分的喜欢,都完完整整的表现出来,就好了。
但那是志在必得的人,才有的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