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珠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但是吴澜的脑子里只有徐斯年三个字,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知道徐斯年离她更近了;徐斯年走到一楼了,她看不到他了;徐斯年现在已经上楼梯了……
吴澜把头靠在蒋云珠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蒋云珠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推开她。吴澜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她知道那是谁的,只是……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去在意,那是谁的脚步声。
她的眼里,应该只有七彩祥云的。
徐斯年进了教室,坐在位置上了——吴澜没有转身,但是她就是知道,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觉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吴澜不敢再听那些遥远又细碎的声音下去,其实也听不清了,她睁开眼睛,眼前是蒋云珠的下巴。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教室,不时会有人说话吵闹,声音偶尔尖锐,吴澜又靠回了蒋云珠的肩膀上,安静得不发一语。
蒋云珠很少见这样状态的吴澜,也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
初一下学期那几个月,吴澜也是经常这么趴在走廊上,企图从对面的教学楼走廊上,找到吴永恩的身影,现在徐斯年就在教室里,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他,但是她不敢。
如果还是四班的徐斯年和十班的吴澜就好了;或者是一班的徐斯年和四班的吴澜也好;但偏偏是四班的吴澜和四班的徐斯年。
如果那样她还有地方躲,而现在只要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她就能准确的从余光里找到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喜欢对他而言是不是多余的东西,如果她的喜欢给她造成困扰了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她太冲动太鲁莽了,唯独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她细致得小心翼翼。
如果,她不喜欢他,就好了,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问题,把自己困在千万分之一的假如里游离。
夏天天黑得晚,没等到天黑,吴澜跟蒋云珠也回了教室,吴澜坐在座位上,一时想不起今晚是什么晚自习,应该拿哪本课本出来,愣在位置上几秒才想起抬头看黑板上的课表,然后拿出英语试卷企图开始做题,没有用。
一节课过去,吴澜知道已经很不对劲的时候开始躲,就好像准备睡觉之前脑海里出现害怕的东西她就会拼了命去想另一件事,直到让她害怕的东西逐渐不存在在她的脑海里为止。
随着下课的人群一起涌去了走廊上,教室太闷了,她背对着卫生间的方向,试图从自己脑子找出点什么和徐斯年无关的问题,脑子里蹦出一句歌词,嘴也跟着哼唱出来:“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旁边的程妍妍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嘴:“只有你是小.咪.咪。”
蒋云珠发出哈哈哈的爆笑声,吴澜挺直了腰杆:“小你个鬼的咪.咪,老子是大.奶奶。”
蒋云珠笑得直不起腰,吴澜听到了一声轻笑,她回过头,看到徐斯年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赶紧把头转回来,只是本来理直气壮的大.奶奶吴澜的脸,瞬间升温,爆红。
一个晚上吴澜都心不在焉的,晚上回了宿舍,舍友们还在笑她大.奶奶的梗,熄了灯她一点睡意没有,又怕吵着舍友睡觉,只敢轻轻翻身,睁着眼睛看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
她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么过去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感觉这个夜晚好长,她中间醒过太多次,起床铃响起后又开始眷恋床的温暖,蒋云珠刷完牙了才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吴澜被蒋云珠牵着去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到了教室,她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眠质量真的决定一个人一整天的状态,她迷迷糊糊听着课,想睡觉了蒋云珠就拍拍她,她模糊地想,本来学习对她来说就很吃力了,还要分心去喜欢徐斯年,时间根本不够用——所以有没有可能,她可以不去在意他。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至少目前不可能,于是她开始躲着徐斯年,一下课蒋云珠就找不到她人,等到上课才踩着铃声回到教室。
就这么躲徐斯年躲了没几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徐斯年是班上的第一名,还是年级第十,把第二名远远甩在了后面,吴澜也不算差,在班上二十一名,不过如果照着高考高出一分干掉千人的标准,她和徐斯年中间已经隔了上万人了。
王启友没有按成绩让人选座位,问了下班上同学的意愿,重新排了位置,吴澜和蒋云珠还是同桌,徐斯年坐在她后面。
换了位置,因为徐斯年坐在后面,吴澜烦得都不知道下课该去哪里,平时偶尔走神还会回头看看后面的人,现在连回头也不敢了,焦虑得上厕所都比之前频繁,但是徐斯年一下课就去卫生间,她不想和他撞上,等徐斯年走出教室,消失在视线里,吴澜才从位置上站起来,蒋云珠习惯性问她:“你去哪里呀?”
“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吴澜倒是错开了和徐斯年一起去卫生间,但是更尴尬的是他们俩在卫生间门口遇上了——吴澜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徐斯年也回了她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多尴尬的关系啊,她一开始怎么还以为,他们能做朋友呢。
——
暑假补课的日子比正常上课要好过一点,不用晨跑和上早读课,在八点上第一节课之前赶到教室就可以了。
吴澜自然是愿意不吃早餐也要多睡半个小时,早餐就用面包和牛奶解决,每天她进教室的时候都看到徐斯年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看书做题。
从宿舍走到教室的距离还不够让吴澜清醒,但是看到徐斯年她就完全清醒了。
如果说一开始蒋云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最近几天吴澜进教室看徐斯年的那个眼神,让她不得不怀疑,上课铃还没响,蒋云珠实在忍不住附在吴澜耳边问:“五哥,你是不是……喜欢徐斯年?”
被看出来了吴澜反倒松了口气——终于藏不住了,她轻轻嗯了一声。
蒋云珠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吴澜来了兴致:“他什么类型?”
“就他那个类型啊。”
“你给我形容一下。”
蒋云珠摸不着头脑:“你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我形容啊?”
“是你说我喜欢那个类型的啊。”
“你不是喜欢那个类型吗?”
吴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喜欢什么类型啊,我就是喜欢他,他什么类型,我也不知道。”
蒋云珠趴在座位上憋着笑:“你好肉麻啊。”
吴澜看了眼课表,拿出语文课本:“肉麻个鬼哦。”
因为蒋云珠知道了吴澜的那点小心思,下课的时候两个人就趴在走廊上,盼着时不时刮点风过来,吴澜和蒋云珠讨论徐斯年比她想办法到处跑只为了躲着徐斯年来得有意思多了。
吴澜透过窗户看到徐斯年坐在位置上做题,把手搭在蒋云珠肩膀上:“他这么一整天坐着不怎么动,屁股形状到时候会很难看的。”
蒋云珠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你都要管?”
“管什么管,等他屁股不好看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啦。”
吴澜轻轻笑了出来,或者说,与其说她是喜欢他,不如说她是喜欢那种有人可以喜欢的感觉。
不需要得到什么回应,那份喜欢足够让她被学习充斥着的生活,得到些许放松,哪里又有什么好躲的呢。
大多数的中学时代的喜欢都是这样的,不会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就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时间过得很快,暑假的三周补课接近尾声,王启友在讲台上念着放假的注意事项,而讲台下的学生都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回宿舍收拾行李。
王启友难得用放在讲台上的三角尺敲了敲讲台,三角尺是塑料的,不能太用力敲,教室里的人还是迅速安静下来,王启友清了清嗓子:“你们不要因为放假了就松懈了、浮躁了,不是没有上课就没有学习压力了,松了一口气,也要沉住一口气!”
“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心思也不在这里,离校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乘坐无牌无照车辆……”
……
每个当了很多年班主任的老师,细碎的唠叨已经是无法摆脱的一部分了。
因为家里离得近,吴澜并没有着急回家,宿舍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开始慢悠悠的收拾行李,在离校前,又去把垃圾倒了。
整个学校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宿舍楼道空荡荡的,操场也空荡荡的。
正午的阳光照得她的影子小小一坨,她低着头看着那小小的一坨影子,在大片大片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那么小。
就像她喜欢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她漫长的人生里,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
等到天黑了,就连小小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一段。
想来想去还是谢谢追文的你们。
等我论文写好了期末结束了尽量更得勤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