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节课一节课的过着,合上一本课本,又翻开一本练习册,一个学期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大半,徐斯年成了月考光荣榜上的常客,吴澜再路过光荣榜,也没再听到稀奇古怪的质疑的声音。
在高考来临之际,也到了高一填分科志愿的时候——吴澜煞有介事的把分科志愿表拿回了家,摆在茶几上,一脸郑重:“你们希望我学什么?”
孙芝今看了一眼,见是分科志愿书,没了兴趣,接着去厨房洗菜;吴劲汝则停下了按遥控的手,望向吴澜:“你想学什么?”
吴澜说:“这种不都是你们希望我学什么就学什么吗?”
吴劲汝放下遥控器,表情是难得的认真:“在你面对人生重要的选择的时候,不要想着我们能给你什么建议,如果你心里有模糊的想法的话,我们的建议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
吴澜把头埋在膝盖上,睁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她从小到大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和在家里接受的教育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学校里的老师总说,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而家里吴劲汝和孙芝今则对她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因为两边太矛盾,所以她卡在了中间,家里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但是学校总是说,你不能辜负家里和学校的期望。
她上初中的时候,数学成绩很好,一直是班上第一第二,到初二学了物理,一开始课程简单还好,到后面开始学电学之后就一落千丈,那一年期末考试她数学96分,物理36分,第二个学期开学,数学老师拿着成绩单问她:“你的物理成绩是不是印错了?”
她摇头,说没有,数学老师喃喃道:“不应该啊,你数学这么好,物理怎么会差呢。”
她寒假好不容易在吴劲汝说成绩没有什么所谓的说辞下接受了自己物理考了36分的事实,又被数学老师一句话打回原形。
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遇到了学习上的事就很容易困住出不来。
吴劲汝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叫她:“澜澜。”
吴澜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是担心学不好的话,不如想想什么对你来说比较有趣。”
吴澜转过头看着吴劲汝,语气瞬间变得兴奋:“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吴劲汝知道她想明白了,拿起他的遥控器继续换台,他没有什么爱看的电视节目,就是爱拿着遥控器一直换台,让收视率雨露均沾。
吴澜的分科志愿书上,在理科那一栏下面打了个勾,然后趁着高考放假那三天,睡足了懒觉。
高考假结束之后就是分班考试,时间安排得紧紧的,两天考试结束,在分班结果出来之前,原本的班级都萦绕着分别的氛围,高中时代的第一个分叉口,当初在中考的安排下聚在一个班的他们就要分开了。
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窗外下起了大雨,一节课还没过去,雨又停了。
下了课,有人去走廊透气,惊喜的发现对面的高三教学楼上有道淡淡的彩虹,一声“有彩虹”不知道从哪个班传出来的,传遍了整栋楼。
吴澜扎在人堆里,看着远处淡淡的彩虹,高三教学楼的人,为了看得更清楚,有人跑下了楼,在宽阔的操场上四处张望,掏出了手机拍照。
大概拍下了几张照片,也没顾得上看拍得怎么样,顾虑到吴荣海无处不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跑回了教学楼。
吴澜笑出了声,每个躲避老师的瞬间都这么的——活色生香。
——
分班结果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出来了,学校给了一节课让高一年级搬去新的班级。
吴澜和蒋云珠都在四班,蒋云珠兴奋的抱住吴澜:“五哥,这是多大的缘分啊!”
“六分之一的缘分。”吴澜笑说。
因为学文和学理的人差得有点多,理科班有八个,文科班只有四个,所以理科有两个实验班,文科只有一个实验班。
吴澜和蒋云珠两人帮着对方把桌椅和课本搬去四班的教室,临安一中有个特别好笑的传统,分班不仅仅要搬走课本,还要搬走桌椅,高考征用考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桌椅上做了隐蔽的记号,以防高考结束之后找不回自己的桌椅。
楼梯间来来往往都是搬着桌椅去新班级的人,吴澜和蒋云珠第一趟把蒋云珠的桌椅搬到四班教室的时候,吴澜看到徐斯年面无表情站在走廊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和他打招呼。
吴澜和蒋云珠第二趟把吴澜的桌椅搬去四班,在楼梯间看到徐斯年依然站在走廊上,双手抱在胸前,依然面无表情,吴荣海搬着一套桌椅往外走,吴澜对吴荣海有着本能的恐惧,示意蒋云珠暂时停下脚步等吴荣海走了之后再继续往前。
吴荣海搬着桌椅走了一段,转过头说:“你快跟上啊。”
徐斯年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周围都是人,他干脆转个身,面向操场,吴荣海说:“我帮你把桌椅搬过去,等下你自己来一班。”
蒋云珠忍不住对吴澜小声说:“成绩好居然还有教导主任帮搬桌子的特权。”
吴澜瞄了徐斯年一眼:“他好像并不想要这个特权。”
见吴荣海走远了,吴澜和蒋云珠抬起桌椅继续往前走,两人从徐斯年身边走过,吴澜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回头,她也没叫他。
问候不该是打扰。
吴澜和蒋云珠把两张桌子整齐的摆好,吴荣海又出现在走廊上,站在徐斯年旁边,大约是想和徐斯年说话,徐斯年转头看到旁边是吴荣海,就往吴荣海刚才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头也不回。
吴澜发现,徐斯年在吴荣海面前,脾气还挺大。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四班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班主任王启友才姗姗来迟,站在讲台上数着下面的人数,因为他的到来,教室里嘈杂的吵闹声也顿时消停了。
王启友看起来四十出头,一米七左右,头发还很浓密,剃着平头,穿着男老师们常穿的条纹polo衫,吴澜抬头看了他一眼,察觉到教室突然的安静,他笑笑:“你们接着说话啊,现在下课呢。”
教室里的人愣住,然后不约而同的鼓起掌。
良久,教室的掌声才停下,分班的第一节课,老师和学生都把互相尊重来当作彼此的见面礼。
新班主任和新同学的第一节课,不出意外的是自我介绍,按着座位一个一个走上讲台,拘谨的人占了多数,吴澜在草稿纸上记下上过讲台的每个同学的名字——她高一的时候爱串班,所以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名都能和脸对号入座,还剩三分之二的,一时也记不全,不过有个模糊的印象总是好的。
六十个同学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一节课也刚好过去,班上的同学多数走去廊吹风,高考过去了,临安的夏天也正式的来了。
王启友刚走出教室后门,徐斯年就停到他面前,“老师。”
王启友笑眯眯的:“你很棒啊,考进了理科实验班。”
“老师,我想回四班。”徐斯年说。
王启友沉默了两秒,问:“想清楚了吗?”
“嗯。”
“那回来吧。”
徐斯年点了点头,回到一班教室把刚刚吴荣海给他搬过去的桌椅又搬回四班,班上的座位已经排列的整整齐齐,他搬到了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
吴澜本来在整理着课本和练习册,忍不住回过头看徐斯年,刚好他起身,吴澜一时之间有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但是目光在徐斯年身上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徐斯年径直走出教室,去了卫生间,吴澜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想着……他可真爱去卫生间啊。
成绩好的人膀胱不好很吃亏,别人都在写作业写试卷,他还得抽时间去卫生间——不对不对,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徐斯年膀胱不好呢,越想吴澜越觉得自己猥琐,既猥琐又无聊,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继续整理课本和练习册。
没等徐斯年从卫生间回到教室,吴荣海听到他又回了四班的消息在教室门口堵住了徐斯年,王启友还没有从办公室回来,四班多数人都往门口看热闹,吴荣海往教室里瞥了一眼,一个一个纷纷收回看热闹的目光。
徐斯年趁吴荣海不注意就想走进教室,吴荣海伸出挡住他:“徐斯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没有。”
“你为什么不去实验班?”
“不想去。”
吴荣海被这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说一个字气得不想说话,放下拦住徐斯年进教室的手,徐斯年也没给他面子,直接走进了教室。
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徐斯年进教室的时候,一整个班的人再次都把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他的身上,吴澜低着头,在记着全班同学的名字的草稿纸上写了三个字:徐斯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