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阮意绵被手机8点的闹钟吵醒,揉揉酸胀的眼睛,习惯性拿起一旁的手机给阮女士发去一条骚.扰消息。
阮咩咩:【妈妈不在的第n天,想她,想她。】
满屏绿色全是她这几天发出的消息,几天的骚.扰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本以为这条也是,但她意外看到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对面发来一个拍拍头的表情包。
母上大人:【妈妈这边准备收尾了,很快回家,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阮意绵迅速回复:【果然不到工作收尾你不会想起你的女儿!!!】
阮咩咩:【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呀(转圈圈.)】
迟迟没有回应。
她在床上盯着两人的对话框盯了十分钟也没等来回复,手机扔到一边,叹气。
约是9点上课,8:45阮意绵才换鞋准备出门,之前的教练布置任务既累人又凶,开始她对武馆课程还是积极的,但几次下来她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训练时教练暴躁的声音和失望的眼神逐渐把她的激情磨光,所以不管教练是谁,她对武馆课都没有期待。
阮意绵哼着歌不慌不忙,心里盘算早饭是吃灌汤小笼包还是章鱼小丸子。
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是阮女士的回复,按亮手机,界面上面的头像是汤姆猫,她手机里只有一个人的头像是汤姆猫,估计是催她上课,阮意绵锁屏把手机揣兜里当作没看见,到时候就说睡过了。
这个想法泡泡还没在她脑海里存在多久,就被守在门口的男人戳破了。
顾淮屹一身宽大的白色T恤靠在副驾驶车门,左手肘抵在车门上,右手拿手机低头不知看谁的消息。阮意绵眯着眼,他身上那股慵懒劲竟和曾经梦中出现的邻家哥哥的身影慢慢重叠。
听见关门声响,顾淮屹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正好对上小姑娘呆呆的目光。
僵持几秒,阮意绵偏开视线。
细碎的日光穿过树枝洒在地上,斑斑点点在水泥地上拼凑出一幅光影画。
回想顾淮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就猜到你会这样”。
阮意绵:“……”
这人怎么感觉这么闲……
秦昱每天都能累成狗。
出于礼貌阮意绵还是表示了友好,“早上好……顾教官。”
“不早了,以你出门的时间来看,今天的课绝对迟到。”
这话拐到阮意绵耳里莫名变了意思。
我知道你肯定会迟到。
所以我故意来你家门口堵你。
多冒昧啊。
顾淮屹直起身收起手机,侧身打开副驾驶,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十分绅士。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邀请她去参加什么盛大舞会。
真去舞会也就算了,但去武馆她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阮意绵咬牙,思考是否有千分之一的机会逃跑。环顾四周,唯一通向外面的路被顾淮屹挡着,要么现在原路线躲回家,要么跳过绿化带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前冲。
最后,阮意绵还是拎着小包不情不愿地坐上车,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
时间前推回到两人僵持之际,沉默许久的阮女士隔空甩了一张课表过来,上面是她武馆课的出勤率,接着阮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用想都知道阮女士会说什么,吓得她第一次挂断阮女士的电话,在阮女士威胁前打字保证乖乖去上课。
在去武馆上课这件事上,家里任何人都不会惯着她。
顾淮屹被她的表情逗乐。
“这么不情愿?”
去做一些不喜欢、不擅长的事搁谁谁能愿意?
“这事儿就好比我不喜欢数学,但是数学分值很高,为了取得好成绩又不得不学,矛盾又痛苦。”
“所以,你不喜欢数学?”
阮意绵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人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
也是这一眼,她发现车内的变化,原来车内的摆件是一朵向日葵,现在摆件旁边多一个手捧向日葵的猫咪摆件。
没想到顾淮屹喜欢这个,阮意绵默默嘀咕。
她突然想到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话——硬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到了武馆阮意绵换上训练服进了训练场,顾淮屹还没来,她就按照以前教练教的方法开始热身运动,很久没重复这些动作明显有些吃力。
“这个动作不对。”顾淮屹换好衣服进场,被她无数次吐槽丑的训练服穿在他身上瞬间档次提高了不少,腰间的系带偏上,顾淮屹的大长腿被衬得更明显。
“热身运动是为了让你更好地进入状态,增加你关节的灵活度,尽量减少训练时拉伤的风险,你的顺序全是乱的。”
顾淮屹提到训练一脸严肃,阮意绵站直,一副乖乖听讲的模样。
重新热身结束,顾淮屹带她练了几个动作,很有耐心,倒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苛刻。
动作逐渐熟练,顾淮屹转身面向她,“把我刚才教的动作用在我身上。”
“……不好吧。”
顾淮屹轻笑:“放心,你要是能近我身,算你赢。”
好像突然被小瞧了呢。
虽然知道顾淮屹说的是事实,但阮意绵心里还是莫名有了一股劲,立刻摆好姿势。
气势不能输。
几次切磋下来她果然没有近顾淮屹身的机会,每次差丁点儿的距离都会被顾淮屹快速躲开。
次次上前,次次扑空。
“教练,你适当地放点水啊。”阮意绵努力调整呼吸,“如果我遇到真正的坏人,怎么可能是我碰不到他!”
“好。”顾淮屹扣住她的手腕主动出击,一下两下阮意绵还能应对,还是在顾淮屹极其明显的放水下。
“把你会的招式都用出来,用技巧也好,耍赖也行,看你在我手下能撑多久。”
这可是你说的!
阮意绵心下一动立刻把各种歪门邪道的方式全都对顾淮屹使了一遍,后来逮住机会干脆去扯顾淮屹的衣服,要多无赖有多无赖,甚至某些手段还有些.耍.流.氓。
顾淮屹对她的动作似乎了如指掌,趁她喘息的空隙,左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胳膊,和那天制服飞车党同样的过肩摔动作。
阮意绵先一步闭上眼睛,等待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和摔地的疼痛感。
顾淮屹低头,小姑娘紧紧闭着眼,因为紧张睫毛微微颤抖,心下突然划过一丝贪念,他慢慢收紧手,往他的方向用力。
下一秒,把人拥入怀中。
“这是教你,坏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
阮意绵小心翼翼睁开眼,入目是被她扯乱的领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肌肤。耳边是乱掉的心跳,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顾淮屹的。
时间在此刻静止,多年后,阮意绵依然能清楚地记得这天,心底那颗不知道何时种下的种子开始慢慢发芽,不受控制的野蛮生长直至枝繁叶茂,占据她整颗心。
可这个时候的她对这种感觉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要逃避。
她总是跟焦真真吹牛,说她要什么什么样的帅哥,如果她需要合眼缘的帅哥会怎样怎样,怂恿闺蜜遇到喜欢的男人要冲上去。
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口嗨王者,真在现实生活遇到帅哥搭讪她跑得比谁都快。
她就像一个矛盾体。
一边羡慕那些被爱的人,一边对“喜欢”“爱情”这两个词保持消极态度。
“小绵啊,今天学得怎么样啊。”于叔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嗓门隔着很远就传进阮意绵耳朵,她慌忙从顾淮屹怀里出来,向旁边移了一大步,视线有些飘忽一直找不到定点。
隔了两秒,于叔推门而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
阮意绵有种两人偷偷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脏不停地跳,感觉下一秒就会不受控制跳出来。
“小绵今天这小脸红扑扑的。”于叔顿了两秒,这两秒对她来说有些煎熬。随即于叔抬手在她面前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一看就知道你今天用心练了,不错不错,继续加油。”
阮意绵:“……”
她好像多虑了。
“小顾……你这衣服咋了?”
阮意绵视线落在那散乱的领口,心又提起来。
“没事,刚才带她实战了一下。”顾淮屹面不改色把衣服理好。
“还实战了?”于叔的视线立马又切回到阮意绵身上,“这小顾第一天教你成果就这么显著吗?那干脆不用找教练了,以后你就让小顾教就行了。”
顾淮屹视线也落在她身上,似是等她答复。
她是说好还是不好?
这不为难她吗?
“那个……”阮意绵觉得脑袋乱哄哄的,急需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立马想到焦真真。
“今天课也上完了,我突然想到我闺蜜那边还约了我帮忙,我就先走了。”
“于叔再见,顾教官再见!”阮意绵撂下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紫丁湖公园人群熙攘,有小朋友的家庭下午都会聚集在这,大人们八卦谈笑,小朋友们聚在一块有他们自己的乐趣。
小皮球落在阮意绵脚边,胆大的小朋友朝她挥手,“漂亮姐姐帮我们捡一下球。”
她弯腰捡起球轻轻扔过去,一群小朋友对她说了“谢谢”转身抱着球嬉笑跑远。
原本离开武馆后阮意绵打车准备去医院看望秦迎,找闺蜜只是一个借口,路上舅妈那边发来微信她才得知舅妈带着秦迎已经出院。
焦真真给她发了练习的新地点,她之前答应过要成为她“青蛙军团”里的一员,如今该去兑现。
新的地点有些隐秘,焦真真说在展览会开始之前一切训练要绝对保密,不给对手一丁点儿.剽.窃创意的机会。
穿进树林走过几条小路,下台阶再右拐就是焦真真发来的秘密基地,周围大树遮挡,只留头顶一方椭圆的蓝色天空。
难为焦真真能找到这个地方。
“来了!”姚米第一个看见她,蹲在石台上跟她挥手。
焦真真指挥两个男生一起从一旁树后拽出三四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起身拍拍手上的灰。
“我们开始吧。”
闷热的天气加上密封性很好的玩偶服实在是一大酷刑,别说跳舞,就蹦几分钟脸颊就开始流汗,玩偶服里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人没一会儿就瘫在地上。
姚米不禁吐槽:“我看了天气预报,展览会那天的天气会比今天还高五六度,人真的不会中暑吗。”
庄浩也应和:“是啊,我们还要穿着玩偶服发传单,要在里面闷几个小时呢,组长,要不咱们不要玩偶服了吧,店里四五个销售组也不差我们这组,适当躺平也没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突然陷入沉默。
不为别的,辛苦筹划很久的计划刚起步就被自己否决是件挺糟糕的事。
“庄浩应该没别的意思……”姚米试图找补。
“我光想着出其不意,确实考虑得不充分。”焦真真抱着青蛙头低头坐在一边,碎发贴在脸颊,绷着嘴角。
阮意绵也是第一次见闺蜜这样,这丫头一直身上都有股韧劲,敢做敢拼,从来没见过她服输。
焦真真褪下身上的玩偶服,后背湿了大块,不顾周围的目光自顾自把玩偶服塞进袋子。
“今天先到这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对策,辛苦你们了。”
周围气压很低,姚米拍了庄浩一下,瞪他一眼怪他乱说。
庄浩想说什么但人已经走了。阮意绵快速把衣服放好,拍拍有些自责的庄浩。
“真真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去看看她,剩下的麻烦你们了。”
*
焦真真低头沿着湖边转圈,阮意绵不远不近地跟着,直至走到无人处,前方的人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悲伤的声音惊扰了湖边嬉戏的鸭群,扑扇着翅膀向远处游去。
焦真真低头埋在阮意绵怀里,压抑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我是不是很差劲,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挽回他们?”
阮意绵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不了解焦真真的人会被她表面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欺骗。实际上焦真真父母的感情早在她刚上高中那年就消磨殆尽。
那时候的焦真真情绪低沉一如她儿时那样,有无数个夜晚焦真真都抱着她哭,不停地问是不是她做得不够好。
大人的世界总是很奇怪,好的时候生死相依,闹的时候鸡犬不宁,恨的时候又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那时她不懂,只能和现在一样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彼此安慰。
后来有一天焦真真开心告诉她,她的父母和好了,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没心没肺的焦真真。她也为焦真真高兴,阮女士的婚姻不幸福,她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她希望焦真真可以。
“绵绵,他们早就分开了。”
“他们早就背着我各自又有了家庭,我是多余的那个,都瞒着我,在他们面前我就像一个小丑。”
阮意绵动动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绵绵,陪我去放肆一回吧。”
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姑娘互相扶着离开公园,进了那个俗称“一醉解千愁”的地方。
为此焦真真还拽着她重新换了件衣服。
“我就不用了吧?”阮意绵汗颜。
镜子里的她,一身细肩带黑色丝绒掐腰连衣裙,后背呈倒三角向下开叉至腰上方两寸处,上面只有几条交叉的细带,裙摆在膝盖上方,裙子把她的身材凸显得非常完美。
“好漂亮!身材也好好,啧啧啧……这小腰。”焦真真正用冰袋敷眼睛,见状把冰袋扔到一边挽上她的胳膊,阮意绵平日的穿搭大多都是乖乖女风和淑女风。
焦真真第一次见她如此性感的装扮只恨自己不是男人。
“作为好闺蜜是不是要为我两肋.插.刀?”
“可是……”
“别可是了。”焦真真顿了几秒,“这块看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妥。”
阮意绵心里拼命点头。
“我知道了。”焦真真伸手扯下她的发绳,如墨般的秀发垂直腰际。
“这样就对了!托尼老师这边做个发型化个妆!”
“……”
两人曾经多少次在那扇紫色大门前驻足,神秘的色彩在少女时代的她们眼中会变幻出无数种可能性,如今终于推开那扇门,看到和外面完全不同的光景。
周围时不时传来杯壁碰撞声,空气中各种酒香混合还未饮酒就让人产生微醺感。两个从未踏足过这个神秘地带的姑娘手拉手向酒吧中心靠去。
音乐声音越大,周围欢呼声越多证明她们已经处于中心地带。
焦真真本意就是找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释放一下长时间的压抑,熟悉周围环境后立马冲上了舞台中央,她拉都拉不住。
好在焦真真那身亮片衣服足够显眼,阮意绵点了一杯度数最低的鸡尾酒,随手抽了一本杂志坐到一个不难寻找的角落打发时间。
“绵绵你不去跳吗?”一曲结束,焦真真情绪明显高涨,随手指了一杯颜值最高的酒。
“我不去,我在这坐着就好。”
酒递过来,焦真真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几口,酒杯下去大半。
“你慢点喝。”
“你要尝一口吗?味道很不错哎,这是酒吗?完全没感觉。”
“真真啊。”阮意绵欲言又止,“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急什么?再玩一会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怎么不信呢。
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一直在跳。
第二首舞曲结束,焦真真杯里的酒也所剩无几,她刚想再提醒焦真真该回家了,外面大门打开,经理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队穿制服的警察。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但也有几个和她们一样新来体验的姑娘吓得不轻,经理轻声安抚,让准备好证件只是寻常检查。
“……”
“我们真的成年了。”阮意绵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
也没人告诉她来酒吧还要带身份证的呀。
“队长,这俩没带身份证,看起来年龄不大,不确定是否成年。”
“不确定就带回去让家属来接。”
阮意绵心口一缩,这个声音好熟悉。
看到阮意绵的瞬间,本来一脸严肃的严警官乐了。
“呦,小棉花,这么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想多写一点然后修来修去就有些完了,明天是工作日,以往假期结束的两天要忙的事情巨多,所以先休息两天(瘫倒在地)理理情节,存存稿感谢在2023-12-31 14:52:50~2024-01-01 22:0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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